第36章 情意

suzukisang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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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郎君,这边请。”

    “这是?”

    渡廊上三五不时地有婢女经过,人人手上捧着东西,见到两人过来又有条不紊地行礼。这番架势,不知道望仙院要做什么。谢珺不明所以,问正为自己引路的紫苏。

    紫苏正挑起一道竹帘,听到问话,笑答:“十七娘明日就要去莲华寺小住,这是在收拾行李。”

    听到陆微要出门,谢珺想到这几日的传闻,不由有些担心,问道:“是去修养?阿微身体如何?”话音未落,就听见室内飘出不成音符的琴音,听着像是主人在试调。

    还有精力弹琴,想来不至于病的卧床不起。

    谢珺暗暗放下心,就听紫苏笑道:“十九郎不必担忧,十七娘并无大碍。请。”

    不出所料,陆微正坐在琴案后,一手按弦,一手执笔在写写画画什么。见到谢珺进来,抬头笑着打招呼:“阿珺。”然后指着自己的旁边,道:“坐。”

    语气亲近且娴熟,谢珺先前有些浮躁的心顿时就烟消云散了。依言坐下,接过婢女奉上的清茶一盏,谢珺就开始听起这断断续续的琴音。

    “此处不若改为商调,兴许会舒畅一些。”听到某一段,谢珺听了一会建议道。

    陆微依言改调,发现确实比原先好听多了,一边笔不停地记琴谱,一边朝谢珺笑道:“若是阿珺你去参加昨日的宫宴,想来定是力压群芳。”见谢珺摇头似是不以为然,陆微笑笑,低头继续谱曲。

    两人就这样一个弹来一个听,彼此就某一段商量着修改,间或伴以断断续续的琴音,在这样静谧的晨间,真是岁月静好。

    几个婢女见状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南泱站在一边,看着这样的场景竟有些微微出神。两人隔岸而坐,眼神交接处流露出的那种默契与熟稔无需多言就可看出。这样的情感深厚得即便是后来的那位殿下也要吃醋。不过,凭是谁,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有危机感吧,毕竟,青梅竹马顺理成章的结果可都是喜结连理啊。

    可惜,这位十九郎到底不是她的心上人。南泱想到谢珺日后的求而不得,心底对他倒涌现出一丝同情。

    “阿微,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说啊。”

    这样理所当然的口气却让谢珺不知如何开口了,想了想,握住陆微整理琴谱的手,目光郑重。

    被谢珺这样郑重的目光所注视着的陆微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放下手上的琴谱,后抬头看了一眼谢珺,而后了然地回了个“我懂你要说的肯定是机密放心我会保密的”眼神,挥挥手就屏退了四周,洗耳恭听。

    被她这样的动作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的谢珺忍俊不禁,看向陆微的眼神就愈发柔和,思及心中所想,谢珺笑着问道:“阿微,你可愿嫁我为妻?”

    谢珺的声音一向清冷,但在说这句话时却带着满满当当的情意与暖意,让人丝毫也不怀疑他的诚挚。

    世间千万人的相信都不及面前这一人的相信。

    此刻的谢珺还不是日后运筹帷幄的右相大人,面对心上人的告白显得稚嫩又急切,但这不表示谢珺就是头脑发热的结果。不见心上人回应,谐剧也不急,只是认真看着那双因为惊讶而稍稍睁大的眼睛,慢慢道:“我心悦于你,你我之间再不会有旁人。”

    这样的承诺不至于千古罕见,但也是世间少有。其间情意,不论真假,足够令人沉醉的了。

    南泱垂下眼睫,悄然退出室内。

    陆微抽回双手,这样无疑于拒绝的暗示让谢珺眼神一暗,却没有阻止。

    “我不知道,阿珺。”

    “离我及笄尚有些年岁,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陆微很是诚恳地说出了心底真实的想法。这个说法不是明确回复,但至少不是直接拒绝,听得对面的少年心底一松,脸色和缓,浅浅笑道:

    “是我心急了。只是,阿微,若是你没有心仪的人选,不妨考虑一下,我总会等你的。”

    少年人的情感总是真挚且热情的,尤其还是来自于一个世人公认的好少年的告白。这样的情感顿时就会被放大数倍,也会被美化数倍。即便不会对他抱有与之同样的情感,也不忍拒绝。

    但出于不忍而勉强的感情一向不是陆微所好,彼时痛苦总好过一世懊悔。有些话,还是趁早说清的好。

    “若你我此生都不能心心相印,又该如何?”

    谢珺一怔,似是不知陆微为何会有这样悲观的假设。在他潜意识里,自己与陆微青梅竹马,有着这样深厚感情基础的优势是其他男子都比不得的,且目前除他之外陆微应当还没认识过其他男子。而婚后在此基础上的感情升华也是自然而然的,要想不心心相印都难。阿微会这样想可能是出于女子天生的谨慎,觉得有必要考验一下未来的夫君?

    谢珺默默猜测,看着陆微的眼神就带了一点宠溺,就像是在看小姑娘在跟他撒娇似的,于是笑了,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道:“阿微与我相识已久,要做到心心相印并不是难事。”说着就很自然地递了一杯水给陆微,而后者也很自然地接过,其间自然而然犹如天经地义。

    陆微:……

    默默抿了一口水,对于自己这样条件反射的举动陆微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归于习惯使然。

    “你愿意给我时间想一想么,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的答案的话。”最后,陆微开口问道。

    谢珺自然愿意,当下点头应下,过后又郑重表明:“你不要有压力,也无需顾及你我的交情而不愿拒绝我。”

    这样体贴,陆微觉得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道声音捷足先登:

    “不过是上回赢了你一局棋,你就跑来拐我妹妹?阿珺,你此举可不厚道。”

    这样的语气,就这样轻飘飘落入室内,顺顺利利就飘到了两人的耳朵里,顺着声音望向门边——陆昭不知何时正立在那儿,正笑意莫名地看着他们。

    谢珺望了一眼陆微,发现后者也是一脸讶异,心中满意,对一步步走过来的陆昭笑道:“情不自禁,人之常理。”

    “油嘴滑舌!”陆昭不屑。

    又被示爱一次的陆微有些尴尬:“咳咳。”

    谢珺变了脸色,珍而重之道:“此一片肺腑,不敢妄言。”

    陆微抿嘴,点头应道:“我知道。”

    不是“我相信”,而是“我知道”,不过改了一个词,意义却大不相同。有时候人们口中说着相信但其实心里的怀疑一点都不会少。

    这话说完,两人之间明显较之前多了一点不一般的意味。

    陆昭不是妹控,并且还挺乐意将两人看做一对,此刻却也觉得谢珺有点碍眼。暗暗甩了一记警告的眼神过去,陆昭转向妹妹,问道:“可都收拾好了?”

    陆微点头:“万事俱备,只差马车一辆。”

    “还少一样。”陆昭补充道。

    陆微偏头想了想,看向陆昭寻求答案。

    陆昭笑道:“还差一个护花使者。”说完,提起茶壶为自己和陆微的茶盏里添了水,想了想,也为谢珺添了一杯,得到后者感激一笑。

    陆微了然道:“哦~阿兄说的是二哥?我明日在马车上等他就好了。”

    陆昭长眉一挑,笑得也有些意味深长:“你明日不用等他了,他有事不能陪你出门,这一趟便就由我陪你去,正好我也有一段时日的空暇。”

    闻言,陆微心中大惊。且不说自己尚且未收到陆彦不能同行的消息,单就陆昭陪同就是极为令人吃惊的了,且还不利于此行目的。陆微下意识就要推拒,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陆昭这样说,必定是取得阿父阿母的首肯,既是如此,也不必浪费口舌,反正也没人听。

    见陆微除了表示出了一点惊讶外无半点反对之意,陆昭心里笑笑,又嘱托了几句表达了一下身为兄长的关心之意便走了,顺带着将谢珺也一起拉走了。

    陆微静静坐着,以手支额,右手食指有规律地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南泱进来见到这幅情景便知她是在思考什么,于是放轻脚步,利索地将案头白玉瓶里的白蔷薇拿走,换上一束茉莉。待一切完成正要退下的时候便听陆微问道:“你体力如何?”

    南泱一怔,斟酌道:“还不错。”前世自己身手不错,今生,虽没有机会锻炼,但……南泱瞄了一眼柔柔弱弱的某人,怎么也比她好上许多吧。

    陆微也觉得对方拉着自己跑应该不成问题,于是便对南泱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低声道:“路上寻个机会摆脱阿兄,我们去东山。”

    这是自然的,南泱对此丝毫不惊讶,只是提了个问题:“此次十三郎君不与我们同去,不知您可认识路?”

    这是个好问题,陆微一愣,过后面色一变。因为她算了许多独独忘了自己并不熟悉去往东山最快最便捷的路线,若是有陆彦在那自然是不需她劳神,但眼下这位向导很可能靠不住,这就需要她自己了解了。自己了解么,当然是去找陆彦问清楚了。陆微记下这一条,问道:“你还有什么建议,也一并提来。”

    南泱当然有,张口问道:“不知您如何将十一郎君甩开?”

    这又是一个好问题,因为陆微也不知道,这也是一个让陆微头疼的问题,因为——

    在陆昭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简直是在自取其辱。陆微不觉得自己的伎俩陆昭看不出,最主要的是,比起陆昭这个陆氏下一任家主,自己这个所谓的陆氏嫡女手上可什么资源都没有,虽说一声令下照样有仆从给办,但也意味着这件事的秘密性就没了,旁的也就罢了,这个,陆微下意识并不愿让除陆彦以外的人知晓。

    陆微的苦恼南泱自然知道,相于陆昭手握庞大的资源,陆微手上其实并无太多可供她驱使的人和物,眼下能称得上的或许自己算作一个?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开心的事实,南泱抿抿嘴,道:“十一郎君虽是陪同,但毕竟不会久留,不出几日便会回府,届时可以避开护卫,悄悄出来。”

    这个对付一般人可以,但……“阿兄心思缜密,最是多心,他不在不代表他不知道我的行踪,我身边若说没有他的人那是不可能,不是全部至少也有一两个吧。”陆微摇头否决顺便还说了一个让南泱有些心惊肉跳的消息。

    仔细看了看陆微的神色,南泱确信她方才之言不过是无心之话并不是含沙射影,这才放下心来,正要开口,就听陆微叹道:“罢了,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不必麻烦了,直接命人备车就是。”

    这样干脆甚至带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确实是南泱不曾料到的,诧异地看了一眼陆微,南泱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只能试探性地询问:“您不怕被十一郎君发现?”

    “怕啊。”陆微十分坦诚。虽是这样说,但在南泱看来,靠在圈椅上正散发着慵懒气质的陆微无论怎样都看不出是担忧的表现。

    “阿兄这个人,最擅长掌控局势,我全盘托出,在尚不知晓意图后果之前他是不会阻止我的,相反,他会助我。”见南泱似有不解,陆微慢慢解释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去会情郎,不过是兑现承诺顺便好好道谢。即便是会情郎,以阿兄的行事风格,想来会替我把定情信物都给准备好了。当然,如果那位他满意的话。”

    南泱笑笑,内心却是在暗道陆微这个“会情郎”可不就是一语成谶了么。

    但不管如何说,伴随着车檐铃铛的声响,这几经耽搁的行程总算是要开始了。

    兄妹俩一人一辆马车,相当低调地出发了。

    陆微倚着靠枕闭目养神,从南泱的视角能看见对方纤长的睫毛所投下的一小片阴影。

    也许是昨夜没睡好呢。南泱将事先备好的薄毯轻轻披在陆微身上,看着几乎要埋在毯子中显得更加娇小的某人,眼睛里的暖意一点点泛起,连带着嘴角的笑意都变得十分明显起来。

    没想到十五岁之前的她是这个模样,无论怎样早慧,也还是个孩子啊。

    从贤德坊出来直到出城,要经过两道门——宣华门和宣武门。相较于作为都城城门的宣武门,作为划分士族公卿与平民百姓界限的宣华门意义更重大一些,通常表现为:门外对从门内出来的人和车都会自动避让,且态度恭谨,实是不需要车夫吆喝驱赶。

    陆微一手支在窗棱上,桧扇一端轻轻将纱幔挑起,透过竹帘的缝隙向外打量。

    想要看什么市井百态那是不可能的,看这个要去东西两市,然而此行并不会经过这两处,因而除却有一二行人之外其安静程度与宣华门内并无太大区别。

    陆微看了一会就放下帘子,继续闭目养神了。

    一路过了宣武门,马车才停下来。原因是陆彦来了,等着与他们道别。

    陆氏兄妹遂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纷纷聚在专为离别而设的长亭内。

    在陆微眼中,陆彦此举除了显示自己时间多之外真是毫无必要。但,这是哥哥表情达意的方式,怎么都要给个面子。

    陆彦却是是来表达手足情来了,拉着妹妹絮叨:

    “你要乖,这次与你同行者不是吾,他可没有我这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你要是路上饿了渴了可不会有人给你抓雉鸡;要是不想坐马车也不要指望能够骑马,他呀~最重规矩,你哭也许能让他心软,但是此法不宜过多使用,毕竟,他不懂怜香惜玉,见到女子落泪兴许还要斥责一句有失礼仪呢!哈哈哈……”

    说到这里的陆彦不知是不是想到了类似的事件,突然就忍俊不禁起来。

    陆微:……

    陆昭一直在淡笑不语,静静地待陆彦笑完,这才开口:“原来你竟担了这份心,我还是小看你了,年轻人到底是精力旺盛。”说罢,还上下打量了陆彦一番,一脸欣慰。

    陆彦暗道糟糕,玩脱了,以这人身为兄长的脾性,不以牙还牙至少也得以眼还眼啊。果然,就听陆昭唤道:“阿大。”伴随这一声,陆府管家现身,朝几位小主人一一行礼,最后面向陆彦,神情严肃。

    陆彦:为什么管家会在这?

    管家笑着解释:“奉郎主令护送十一郎君十七娘子出城,不想遇到十三郎君您。”言下之意是这个消息本想着回去之后再说,既然碰着了那就说便说了。

    陆彦:好想骑马逃离现场!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了。

    “郎主令,十一郎君不在这段时日,其下事务交由您全权处理,功过对错一应由您一人承担。”

    一言不合就派发点事做做,倒真符合自家阿父的作风。陆微对陆彦道:“君子当努力,方可不单身。”

    陆彦皱眉,“这是什么话?”

    声音不大,带着点急急的意味,明显就是羞恼了。

    “阿微说的不错,良言逆耳,你好好想想吧。耽搁了这许久,我们该动身了,你也回吧,想来事情不会少,若有不清楚的,阿大会告诉你的。”陆昭说了一连串,就将陆微带走了,丝毫不给陆彦再说话的机会。

    见陆彦仍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管家上前一步,问道:“十三郎君可要回府?”

    陆彦摇摇头:“不急,你先回吧。”

    这就是暂时不回了。陆府管家对于陆彦的这一决定显然是司空见惯,当下也不多言,行了礼后便赶回去复命。

    陆彦虽不想现在就回府,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于是骑着马出了城。

    京郊城外视野开阔,大片土地被圈作马场,时有三五郎君结伴驰骋,偶尔也会有一两场比赛,以增乐趣。

    陆彦到的时候,正好就遇上了一场。观者甚多,隐隐还有叫嚷声。陆彦将缰绳递给一旁迎上来的管事,问:“有人赛马?”

    “是啊,来了几个北戎人,选了马就直奔场地去了,他们也真是善骑射,这都有几个时辰了,也不知我的马可还好。”管事一边招呼一边回答,不忘心疼自己的宝贝马儿们。

    陆彦笑笑,正要开口,就听不远处的赛场爆发出几声怒吼:

    “一介莽夫,安敢叫嚣!”

    “呵!若有本事,就下场来比一比,何必在那里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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