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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言蹊闻言立马抬起了头,“你说什么?”
兰斯洛特没料到自己一句话引来女人如此大的反应。
他被她那紧凝的目光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却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在意,“怎么了,老祖宗?”
“没事。”唐言蹊不着痕迹地将指甲扣进掌心,眼前闪过的片段是在办公室里,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霍格尔,竟然会主动提出要帮她对付Benn的一幕。
是她想多了吗?
那个人……不是早就已经不在了吗?
唐言蹊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只听耳边兰斯洛特望着窗外低声道:“老祖宗,是墨少的车,要去见见吗?”
“嗯?”唐言蹊捋了捋头发,余光也顺着瞥到了窗外。
墨岚来了啊。
她抿唇,嗓音中透出几分女孩子特有的妩媚,还有零星的别扭和娇气,“让他在客厅等着,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下去。”
客厅里,挺拔高大的男人沉眸盯着兰斯洛特一张阴柔俊美的脸,“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墨少。”兰斯洛特小心翼翼地赔着笑。
“嗯。”墨岚对唐言蹊的了解远胜于任何人,也没指望她能太快消气。再加上公司那边,他出门不久就听说霍格尔亲自下去盯着了,一时半会儿倒也出不了什么事。
思及至此,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卷起了衬衫的袖子,迈开长腿往厨房走去。
兰斯洛特以为他是去倒水的,忙狗腿道:“墨少,我来吧。”
“你来?”墨岚脚步未停,淡淡嗤笑了声,“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兰斯洛特愣了愣,“您是要给老祖宗做饭?”
“吃不饱哪有力气生气。”男人轻描淡写地丢下这么一句,“不用说是我做的,送上去就行。”
……
唐言蹊盘着两条白皙的腿坐在电脑椅上,整个人像被黑色的皮革包裹的花蕊,颜色异常鲜明亮眼。
她撑着额头,褐色的眼瞳深处倒映着电脑屏幕上一行行跃动的代码之间愈发激烈的交锋。
手边的pad上也正在加载着公安部的网页,过了不一会儿,就加载出了一张陈旧的照片。
照片上是榕城郊外某个孤儿院的大门,门前排排坐着几个年纪很小的孩子,两旁分别站了老师、院长和所谓的“投资人”。
她的视线流连其上,忽而定格在某张稚嫩却能看出英俊的脸蛋上,眉头一寸寸地皱了起来。
直到食物的香气从门外飘进书房,她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感觉到了饥饿。
唐言蹊从椅子上起身,缓缓走到书房的门边,板着脸犹豫了半天到底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这样出去显得很没面子。
可是……
她舔了舔嘴唇。
有点饿。
“老祖宗!”兰斯洛特走到门前一转身就发现这里站了个大活人,表情严肃至极,好似在思考什么不得了的问题,他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您、您在这儿干什么呢?”
唐言蹊赶忙把脸板得更加面无表情,“坐累了,四处走走。”
目光却瞟到了兰斯洛特手里的托盘上。
一碗面,色香味俱全。
她咳嗽了一声,收回目光,“你来干什么?”
“给您送点吃的。”
“我不饿。”
兰斯洛特瞧了她几秒,“那您把口水擦一擦。”
“……”
唐言蹊顿时涨红了一张脸,只听得门外不远处传来男人压抑低沉的笑声,她心里的不爽又往上跃了好几个层次。
兰斯洛特见状忙劝:“墨少亲自下厨做的,您就别倔了。”
唐言蹊看了看那碗冒着热气和香气的面,眉目沉了几分,自我挣扎了半晌,最后硬邦邦道:“你让他上来吧,我正好有事问他。”
兰斯洛特点头如捣蒜,把面放在了她的书桌上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书房的门再次被人敲响。
唐言蹊头也不抬,“进来。”
书房的门并没关,男人的身影被灯光拉扯得更加匀称修长,他就这么站在门外,目光深邃晦暗的盯着她忙碌的模样。
桌上的面被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这一点都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墨岚不禁挑了下眉,走到她身旁,低低问:“不喜欢吃?”
“Benn下的战书在哪里?”唐言蹊没回答他的问题,表情出奇的肃穆,“拿给我看。”
“怎么突然要看这个?”
“他是点名道姓来找我的?”唐言蹊再次追问。
墨岚被她难得正经的眼神看得怔了怔,若有所思道:“那倒没有。”
只是,道上的黑客们每次下战帖来挑战的人都是酒神狄俄尼索斯,久而久之,他们就默认如此了。
唐言蹊把键盘反手往外一推,靠在电脑椅上,“这下糟了。”
远处的夜色里压来沉沉的阴云,她虽然看不清,却也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堵得厉害。
“出什么事了?”墨岚问。
唐言蹊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道:“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霍格尔的吗?”
男人一愣,眼里很快碾过色彩极其浓烈的震愕,那是很少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很快,墨岚的脸色也沉峻了下来,“你是说,他是冲着霍格尔来的?”
“我不知道。”唐言蹊摇摇头,很无力很缓慢地摇摇头,“我希望不是。”
霍格尔用了多少年才走出了那片暗无天日的阴霾。
他们还要再纠缠他多久。
多久才算够。
……
第一轮攻势在夜半时分终于休止,技术部人仰马翻,霍格尔端着半杯凉透的咖啡站在落地窗旁,远眺着进入休眠状态的整座城市,面色凝重,不知所思。
其他人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有人讨好着上前问他,要不要一起走。
霍格尔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放下咖啡杯披上外套就径自往外走。
身后一群人众星捧月似的跟着他,一路都在夸他如何如何厉害,那个Benn如何如何过分。
男人听得烦了,薄唇吐出两个字:“聒噪。”
一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过了没一会儿,又窃窃私语地聊了起来。
地下停车库里阒然无声,唯有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四壁之内显得很是突兀。
霍格尔刚刚走到车前,脚步蓦地一顿。
“你们先走吧。”他说完,把已经掏出来的车钥匙又放回了口袋里。
“怎么?您不走吗?”
霍格尔道:“还有点事。”
“那好吧,今天辛苦您了,明天见。”
“嗯。”霍格尔漠然颔首,目送着他们离开后,转身又踏入了电梯。
电梯缓缓升高,他在无边的夜色里整了整外套的衣领,抵御住夜晚入侵皮肤的寒气,终于电梯停在了某一层,男人迈步走了下去。
这一层是会客室。
这个时间,连个鬼影都见不到,空旷寂寥的楼道里只有他自己一个。
他逐一把面前的门推开。
没有人。
没有人。
没有人。
嘴角翘起冷笑,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到信了那通一听就像是恶作剧的电话,还专程跑上来看看?
这里的每一个会客室的门都没有被锁,一推开房门就能闻到保洁喷在地面上的消毒水的味道,所有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眼便能看见里面空无一人的场景。
男人耳畔回响着那道奇特的嗓音。
分辨不清究竟是男是女。
只是奇特。
奇特到让他有些好奇那道声音的主人究竟会拥有怎样一张脸。
奇特到让他心甘情愿地上了当。
他收起唇梢的弧度,重新踏进电梯里,目不斜视地按了下楼的按键。
……
C区会客室,容鸢独自一人坐在里面发呆。
春寒料峭,她裹紧了外套都觉得凉风嗖嗖地往颈子里面钻。
又饿又冷又昏暗,这种尴尬又孤独的处境逼得她心底的委屈像是洪水泛滥,挡都挡不住。
长这么大,她何曾这么狼狈过?
都怪那个狄俄尼索斯。
容鸢在心里暗自咬牙,等她出去了,一定要那个狄俄尼索斯好看!
正盘算着,桌子上的无线电话突然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容鸢身上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惊恐万分地看了过去。
这是午夜。
谁会……往一个废弃会客室里打电话?
这种念头一出来,她瞬间觉得窗外冷清的月光都被这电话铃声调剂出了诡异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