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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上洋洋洒洒而下的雪是暗红色的。
天空漆黑如墨,将天幕撒满遮挡住的,说不清是罪恶或光明。
现在是冬天,大陆之上没过一会儿就会刮过凛冽的寒风,吹走挡住月亮的黑云。
透过夜幕能够看见,高悬的月亮呈现的是恐怖的魔龙之红,阵阵幽冥的红光仿佛魔龙嘴里的涎水,对这个孤寂的世界加以睥睨。
基本上没人能够欣赏这种美。
这样的月亮,在古尔斯大陆上流传的统一说法叫做红月,也有古老的文献将之称为血月,意思是不详的月亮。
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少年正拖着疲倦的身体在密林中穿行,速度很慢,喘气声略大,他的手中拉着一把造价并不算昂贵的大剑。
少年看见了脚底下的影子变得明显了一点,一阵风吹过,凛冽的冬风在林中穿透,裹挟着湿冷的气息渗入他略显单薄的胸膛,这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要赶快走出这个鬼地方才行。”
一头体型巨大的成年裂齿兽正沿着小溪搜寻着猎物,半个小时前这只足有五米的巨兽刚吃完一只火蜥蜴的尸体,然而没有新鲜食物的它肯定是不满足的,忽然间裂齿兽闻到溪水里升腾起来的一丝淡淡的血液的气息,在上游!这足以让它兴奋,它想把鲜血的主人抓住然后撕烂,嚼碎。
现在是满月时分,时明时暗的月光让丛林里的凶猛巨兽都兴奋起来,这也让那些体型较小的古兽胆战心惊,它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脑袋会被躲在身后的巨大凶兽一口拧下来。
黑色的夜晚要持续半个月左右,这场生与死的博弈也将厮杀上半个月的时间。
阿拉托克之森,南境,中南都上最大的森林,占地面积是五十万人口级别城都的五倍左右,从上古时期延续到现在。这里的土地孕育着各种猛兽草木的生命,同时暗藏了各种元素的原矿,中南都的平民经常来这里猎杀古兽,砍伐森林,挖掘矿石,这些东西在平民占据一半以上的中南都里,都是值钱的东西,然而,人类只能在阿拉托克之森的外围作业,并不敢深入其中。
人在阿拉托克之森里,如果没有照明的火把或者巫师的不灭魔火,基本上会沦为夜行兽的食物,他们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戈亚躲在水边的一处石丛后面,拿着小刀刮着鱼鳞,因为饥饿感冲上大脑,让他平时里敏锐的觉察能力弱上三分。他并不知道,危险的气息,正在慢慢逼近,周围的鱼雀帕拉帕拉扇动着翼展半米的翅膀,飞向那犹如巫女法袍的天空,法袍遮挡住一切罪恶,却又欣赏着这一切罪恶。一场血与肉的悬殊搏斗即将展开。
戈亚的左臂不断流着血,在小臂位置有一道中指长的口子,口子周围都是淤青。他已经找了一些药草磨成草浆,用身上带来的绳子做了简单的包扎,但是鲜血还是一点一点往外渗透。
他低声骂了一句,“妈的,那头笨熊下手还真狠,头都差点给它拍飞了。”然后右手拿着刚刚从溪里打上来的鱼,连火都没烤,简单用小刀把鱼鳞去掉,便大口撕咬起来。
他看着鱼还在掌心不断跃动,心想:那些吃人的噩魔现在的自己又什么不同呢,在把大剑插上它后背之前,他匍匐着,亲眼看见雷熊在一直野鹿身上,剖心挖腹。我们都只不过为了求生存。他苦笑了一声,嘴里像在做祷告似的囔囔道:“鱼啊,看在众神的庇护上,他们怜悯众生,你也应该怜悯我吧。”
刺啦鱼肚里的内脏一下子涌进他的嘴巴,瞬间感觉到一股酸臭和恶心,连忙吐出令人恶心的鱼内脏,扔掉手中的死鱼。
肚子又叫了,他最后只能捡回面前的死鱼,鱼的内脏以及身上肥美的肉,开始被他大口吞咽。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戈亚上个月才刚过完十四岁的生日。他想起去年冬天撕下荒蛮部落酋长的赏金贴,加入一支一百人的部队,来阿拉托克之森捕熊的事情。那次和雷熊对战,至少死了三十个人。
中南都是卜特尔帝国南境领域里地理位置最偏僻的区域,从中南都再向南五百公里,隔着沧水,跨过黑海,遥遥相望的是一座岛屿,这里便是魔种的巢穴——卡卡乌诞城。位于战火交界前线的平民区经济并不发达,几乎每年都必须接受中都的经济救助。
和贫民区很多孩子不同的是,戈亚拥有成年人般敏锐的洞察能力以及不凡的剑术,骑术,他甚至还了解一些魔法,战争的历史,这些都得益于他现在不想回忆起的童年的黑暗回忆。
叛逃到中南都的第二年,他交了出生到大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蕾洛。蕾洛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无父无母,来历不详,身材瘦小,不爱说话,沉默中却透着一种很多成年男人都没有的沉着刚毅,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戈亚差点把她认作是一个男人。
那是白雪皑皑的冬天,中南都刚打完一场战争。连月的大雪让这里的作物收成减少了一半以上,这对于奴隶主的收入来说是致命的,但好在他们还有生钱的工具——奴隶。
而蕾洛,只不过是一个常人眼中下贱的奴隶而已。
魔种入侵的战役之中,中南都凭借顽强的抵抗最终取胜,这样这些民众也不用继续让他们家里的青壮年继续上前线送死。木材商和棺材商在这场战争中大赚了一笔,不过赚得最多的,还是平民自发组成的神民教会。
赚心理钱比卖力更容易来钱,这是每个投机者的默契,而教会,这群披着巫师黑袍的人,就是披着神衣的投机者。
奴隶主一边唾骂着上天降临的这场该死的大雪,一边又赞颂着生命让他们降生为奴隶主之子而非低贱的贫民。
南都的城墙被魔军的攻城锤撞开了一个五米高,三米宽的口子,洞口上挂满了人与魔的烂肉,搅合在一起的污血涂鸦在石壁上,一处尖锐的凸起之处,穿插着半个人头……冬天的冷温让挂在这个洞口之上的魔种与人类的血肉,都凝固了起来,着看起来像是一件死亡的艺术品,这种艺术品,几万年来,在这条要塞之中,不知道已经埋藏了多少相似的了。
一个披着棕绿色斗篷的弱小身影,拿着铁锹和锤子在凿洞口上挂着的冻肉,凿几下,停一下,薄唇和沾满尘土的鼻子不断喘息着。这就是戈亚第一次见到蕾洛的情景。
戈亚被选中进入自由军,成为部队的后勤士兵,战争结束后并没有退出军队,而是继续留在这里修补城墙,修城墙的人工费可是卖命的五倍。
戈亚现在满脑子都是蕾洛的身影,他不断祈求,祷告,他祈求着蕾洛平安无事,工地上的人不要太过分,同时也乞求着上苍让自己能顺利走出困境。
那只裂齿兽已经越走越近,重达五吨的体重,粗壮如树干的四条大腿,走在铺满鹅卵石的道路上,发出的声响的并不大,这是它脚掌下的肉垫的功能。这是一只有智商的裂齿兽,它把四个爪子收了进去,爪子上的血渍已经舔舐干净,一路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越来越近……裂齿兽知道这石丛后面等待它的是美味的大餐,戈亚并不知道即将迎来的是一头饥肠辘辘的恶魔。
呜——裂齿兽大叫一声,将整个身体直立起来,咋一看像是一个烽火台,它挥舞着前掌,收在掌心的四根锋利的爪子一下子弹了出来,它嘶吼着,闻到血液的兴奋感已经让这只庞然大物接近癫狂,它把手掌伸到空中,然后用上最大的力气朝石丛里最大的石块一拍,彭——瞬间石块瞬间碎裂。
在裂齿兽发出嘶吼的那一刻,戈亚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他收起所有的回忆和情绪,忍着疼痛往前一跳,落入灌木丛中。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果断向前奔跑,从后面发出的低沉嘶吼估计,这是只比雷熊更巨大,更凶猛,甚至,更加残忍的古兽。
戈亚不断奔跑,他手中拖着的一柄大剑,此刻是他的累赘,但也是他唯一生机的救星,他必须冷静,他知道,人类在绝对力量面前,智商的作用也是让人绝望的,但在相对强大的力量面前,智商是胜利的唯一机会。
他不管左手的伤口裂开,竭尽全力向前跑着。后面的兽叫也越来越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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