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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方破晓,流苏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伸了个懒腰,推开篱笆小门,深吸一口浓郁的灵气,睡意顿消。
今日是个晴天,朝阳初升,隔着微微朦胧的云雾照在落星湖畔,千百花草上的朝露折射着莹光,如梦似幻。
一袭青衣的清瘦身影漫步在其间,不时摘起一些合适的花草放入手中的藤篮,透过晨光,晶莹的脸上微微的绒毛都染上了一丝圣洁,青丝微动,嫣然浅笑,不可方物。
“师傅……”流苏走到轻衣身旁,行了一礼。
轻衣侧目看了他一眼,含笑点了点头,轻声道:“起来了,洗洗脸去吃饭吧,待会去白玉广场上早课,学习道法。”
“啊?去上早课?师傅,我不要去听课,师傅你教我就好了!”流苏闻言直摇头。
轻衣摸了摸流苏的头“听师傅话,师傅只会一些炼药之法,没什么可教你的,让你学这些毒花毒草之术也是害了你,斗阙宗里高深的道法多如繁星,你随便学几种都好过这。”
流苏闻言顿时急眼道“师傅,我才不要学其他的,虽然我没读过书,但也听说过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苏苏只和你学。”
“嗯?昨夜你才说永远不惹师傅生气,过了一夜就忘了吗?”轻衣的明眸微微睁大看着流苏。
“当然没忘!可是……我……”流苏咬了咬唇,渐渐在轻衣宁静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嘟囔道:“我去就是了,师傅别生气。”
忘忧小苑中,藤架下,流苏低垂着眼睛,手中的竹勺在面前的碗中搅动,一言不发。
轻衣看着流苏垂头丧气的样子暗自好笑,柔声道“别不开心了,快喝粥吧,不然凉了。”
紫红的稠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流苏吃了一口,入口却是清淡的苦味,流苏觉得腹中暖暖的,不禁奇道“师傅,这是什么粥啊?”
轻衣小抿了一口粥道“这粥啊叫海棠粥,取七星海棠,一见喜,降香草等数十种毒花草熬制而成的。”
“唔,师傅的手艺真好,虽然入口有点苦,但现在却是回味无穷。”流苏忍不住有舀了几勺。
“你就不怕有毒吗?”轻衣看着狼吞虎咽的流苏,丝毫不顾忌这是毒花熬的粥。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师傅才不会害我呢”
“你呀,对人怎么能没有一点防备之心,日后行走江湖还不被妖魔鬼怪给骗的团团转。”
“我只相信师傅一人,其他人都不是好人。”
轻衣含笑微微摇了摇头,对这倔强的小子略感无奈,她取出一枚淡青色的小令牌挂在流苏腰间,这是斗阕宗里区分各峰弟子的信物,迟疑了一下道:“苏苏,要是遇到别人说什么,不去理他们就好了”
“是,师傅。”
白玉广场位于北斗峰上,占地极广,由一块块平整洁白的白玉铺成,广场正中央是墨石镂刻的一个巨大的古文水(川)符号,上善若水,在白玉广场上悟道修心似乎更有成效,所以斗阕宗年纪小的弟子每日的早课便都在这里。
白玉广场边上有一颗巨大的雪松,延伸而出的茂密枝叶虬髯纠缠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伞盖遮风挡雨,松下整齐排放这一列列草蒲团。
此时正值早课时分,四面八方而来的弟子千姿百态,有人神色匆匆,有人行走间还盯着手中的书卷,还有修为高深的高级弟子御剑而过,各色流光交错,仙气盎然。流苏漫步在人群中,只觉得一切新奇不已。
雪松下已经有许多身穿道袍的弟子盘膝坐在一个个草蒲团上,这时候教习还没来,一个个孩子在窃窃私语,正好看见流苏过来,瞧着他身上的淡青色的令鉴,各种眼神都聚在他身上。
一个稍胖的孩子指着流苏腰间的小令叫道:“李师兄你们看,淡青色的令鉴,那不是玉衡峰的鉴令吗,怎么他身上有。”
“你们听说了没,昨日玉衡峰新收了弟子呢,就是他么”一个稍大弟子目光不善的盯着流苏。
那李师兄眼珠转了转,小手一挥,带头向流苏走去:“走,我们去会会他。”
流苏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几个人,微微疑惑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那李师兄绕着流苏打量了一圈,阴阳怪气道:“你就是玉衡峰新收的弟子啊,难道你那师父没教你遇到师兄要行礼么,真是没教养。”
“师兄这你就不懂了,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妖女的弟子能有多少教养。”
“就是,照我看啊,那妖女”
“住口,不准你们侮辱我师父,什么妖女,你才是妖女。”流苏闻言顿时怒了,握紧双拳涨红脸怒视着几人。
李师兄不屑的笑了笑道:“怎么,你还想动手啊,我可告诉你,宗门戒令第三条,禁止无故同门现残,哼哼,你听清楚了,妖女,你师父就是个满身毒物的妖女!”
看着李师兄还在那喋喋不休的说着,流苏双眼中渐渐布满血丝,双手的指甲陷入掌心生疼,他没察觉的是胸前自小挂着那把灰扑扑的小剑隐隐发烫。
“你们都在干什么,早课时间吵吵嚷嚷,平时教导你们修心养性都忘了吗?一日之计在于晨,这时候是修炼的最好时机,真是胡闹,下课后每人把道德经抄一遍,明天我要检查,没完成的加倍!”一个身穿道袍,面色冷峻的中年人板着脸走进,他是负责教导入门弟子早课的清虚道长,元丹境修为,同时也是摇光峰的长老。
“啊。。。”众弟子一阵哀嚎,面如死灰,道德经近五千字,下课后抄一遍只怕大半夜了。
“恩?你们有意见吗?”清虚道长冷哼一声,走到最前方的一块蒲团坐下。
“没。。。弟子遵命。”众弟子噤若寒蝉,连忙挺胸正身坐好,不过偷偷瞥向流苏的目光却更加不善了,显然是将这笔账记在了他头上。
清虚道长望向了站在一旁异常显眼的流苏,看着他腰间的淡青色令鉴,已然明白了他的身份,冷声道:“还傻站着做什么,自己找个位置坐下。”
“是。。。”流苏讷讷的点点头,在角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是觉察出来了,似乎这些弟子对自己都不太友善,心中却是有些淡然,怪不得早上师傅那般嘱咐。
清虚道长环顾下方众人轻咳一声,翻开手中的书卷淡淡道:“昨日学习了道德经第十四章,子茂,你来背诵一下。”
”是,教习。“前排的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应声而起,满脸自信背道:“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
清虚道长缓缓点到挥手示意他坐下:“很好,看来你昨晚回去有好好的背诵,那么,这段话的意思谁来解释一下?”
众道童面面相觑顿时不做声了,要他们背诵还能做到,至于道德经所蕴含的含义叫他们这些孩童解答却是强人所难了,道德经乃上古遗卷,其中每一句都蕴含着深刻的道家至理和哲学,即便是饱读诗书的成年人也不一定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清虚道长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过的孩子都低下了头,他的目光渐渐变冷,突然他发现还有一道目光正毫不畏惧的直视他,那是一双毫无感情的双眸,冰蓝色的瞳孔纯净无暇,似乎蒙着一团雾气。
“又是她。”清虚道长心中怒火交织,声音再度寒了几分:“水暗香,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来解释一下。”
众孩童一听这个名字,顿时齐刷刷的转向了坐席的边缘,那里坐着一个少女,周围一圈空着,独自而座。
流苏顺着众人目光望去,那位少女缓缓站起身,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她的道袍和众人却不相同,白底蓝纹,边角绣着水蓝色的云景,齐肩长发披散而开,双颊旁的长发用水蓝色丝带系好,脸上蒙着一袭白纱看不见容颜,只露出一双冰蓝色的宁静若幽水灵眸,神色冰冷。当的是娴静犹如花照水,只是露出的洁白如玉的额头上几道扭曲的伤寒破坏了这份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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