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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无常和冤难雪、阿蕊四个人鬼族离开了酆都鬼城,翻过罗酆山后山,直出北方鬼域的边界。
要去南方鬼域,途中必须经过由中央鬼帝昼乞治下的抱犊山赤帜鬼城。
抱犊山,亦名萆山,古传民有匿此山中抱犊而死者,遂名抱犊山。抱犊之奇,奇在造化之功。它东傍桃都山脉,西连沧浪之水,一山突起,崛出平川,万岭西来,至此势断。山之南古道延绵,系中央鬼域之第五径井径,车不双轨,马不并骑。
四周山势陡峻,悬崖绝壁高高耸立,但它的山顶却平旷坦夷,是一片开阔的平坦之地,山势巍然,仅南北坡各有一条羊肠小道可通。
山顶那平旷开阔之地建有一座鬼城,高高耸立,城头插满赤红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远远望去犹如一片火焰终年燃烧。人道“抱犊峰岚瑞霭凝”,每当曙色初开,烟缭雾绕,岚气氤氲,真是山抱城垣似保厘,层峦叠秀望迷离。
黑白无常一行从北坡小道上山。阿蕊远望那火红的赤帜城楼,说道:“白大哥,我们一定要进去那赤色鬼城吗?”
白无常道:“此乃中央鬼域必经之路。再说我们作为使节出入南方鬼域,路过鬼帝昼乞的地盘,总要上去打声招呼才好。”
正说着,但见前方一阵红烟闪过,一队背插红旗的丑阴鬼卒出现在面前,挡住了上山的道路。为首一位红色盔甲的将军,青面獠牙,威风凛凛,身后一面红旗上写着个斗大的“督”字。
白无常低声问冤难雪道:“小冤,你可知道这是何人?”
冤难雪轻声道:“大人,这位是中央鬼帝麾下封臣,赤旗将军督落纣。”
只见那督落纣抢步上前,抱拳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黑白无常二位司主。请问二位大使此番到中央鬼域有何贵干?”
白无常也拱手说道:“督将军,在下此番和黑兄是作为酆都使者,前往南方石葵城,跟南方鬼帝都子仁都帝君有要事相商。今日路过赤帜城,多有打扰,烦请督将军替在下禀报昼帝君,发放通关路引,我和黑兄去南方办完事之后,回来必有重谢。”
督落纣鬼脸一展,呵呵笑道:“好说好说,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于是领黑白无常四人往山顶赤帜城而去。
来到城内,但见城中鬼民往来穿梭,甚是忙碌。督落纣将黑白无常一行人带到一处类似馆驿的地方,说道:“请诸位在此休息,容我通报我家帝君,择日召见。”说罢留下一队丑阴鬼卒,便自去了。
黑白无常四人进入馆驿之中。见那馆驿不大,前厅收拾得整洁大方,中间一张圆桌上放满了不少可口点心,后进安排了四间卧室给四鬼休息。
阿蕊道:“那昼乞帝君真是好客,我们只是路过这里,他竟然好生招待我们,也并不急着召见,一定是怕我们路途劳累,先安排我们休息。”
黑无常道:“五方鬼帝自古以来都是情同手足,我们作为酆都使者路过此地,昼乞帝君招待我们也是人之常情。我们是人鬼族,可不像兽鬼族那么无情无义。”
四鬼在馆驿住下,空闲之时白无常自行修炼无常剑法,只觉这剑法好生熟悉,学起来得心应手,很快便掌握了诀窍。只是那符咒之术,甚是难学,反而倒是阿蕊对符咒法术兴致浓厚,学的比白无常要快。白无常见她对学习符咒用心,也不便打扰,嘱咐冤难雪好好教她。
一夜无话,到得第二日晌午,白无常唤来馆驿鬼仆,说道:“请去帮我问一下督将军是否有消息来,何时可得昼帝君召见。”鬼仆应声而去。
阿蕊跟着冤难雪,专心学习符术,不觉时光流逝。但觉那冤难雪似乎法术极其高明,比起白无常竟然高了不少,不由得心中暗暗称奇,问道:“冤姐姐,你的符咒之术是跟谁学的,怎得如此厉害?”
冤难雪苦着脸一笑,道:“我这叫厉害?我的法术是跟寂灭司司主毒无常大人学的,当年他将我的冤魂从冥河之中钓出,见我前世申冤难雪,跳下忘川河,可怜我的身世凄苦,便教了我本领,又送我到招魂司跟随白大人办事。”
阿蕊睁大眼睛,诧道:“原来冤姐姐也跳过忘川河?跳忘川河的鬼魂,不是都会变成冥河水妖的吗?”
冤难雪道:“是啊,如果跳下后无人施救,当然很快便会被冥河之水吞没,沉向三途河底,变成一个冥河水妖。但是我就比较幸运啦,当时毒无常大人刚巧在忘川河面奈何桥下,见到我冤死之魂跳下奈何桥,便出手相救,使得冥河之水尚未吞噬我的魂魄之前,就用他那钓魂鱼竿,将我钓出了水面。”
阿蕊叹道:“原来那毒无常,名字吓人,心地却是如此之好。听说他既为寂灭司司主,同时又是个摆渡人,那么他要是时常在忘川河上钓鱼,得救下多少冤魂哪!”
冤难雪又是难看地一笑,笑容扭曲,说道:“我是因为运气好,大概是上苍见我在人间受尽冤屈,不忍我继续在冥间受苦,因此让我机缘凑巧遇着毒无常大人。本来跳奈何桥的亡魂就不多,毒无常大人一年之中大概也只去忘川河面两次,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可以去救众冤魂?再说跳忘川河可不是人人都能忍受之事,你看我才接触冥河水面一瞬间,容貌就已经被那河水中的毒瘴戾气所毁。这么多年来我也看得淡了,反正是要生生世世永远待在冥间,长得丑一点也没什么要紧。”
阿蕊听她话语间无限惆怅,知她话虽如此,心实不甘,女子往往把自己的容貌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冤难雪这是承受了多大的辛酸痛楚才能看淡这一切。不禁心中一酸,叹道:“冤姐姐,没想到你也是个有故事的鬼魂。”
冤难雪道:“在这幽冥地府,哪个厉鬼身上没有自己的辛酸过往?我冤魂身份低微,但能得毒无常、白无常两位大人相识相护,实在已经是非常幸运了。我对二位大人只有心存感激,尽心尽力服侍才对。”
阿蕊点头道:“嗯,我知道白大哥一定是个善良优秀的好男儿,在我心中他可是最好的。”
冤难雪道:“可不是吗?你别看白大人近来患上了失忆之症,在这之前他可是非常厉害的,你白大哥的法术可比我高明得何止百倍千倍。”
阿蕊道:“哦,原来他是因为失忆把符咒之术也忘了。”
如此又过了一日,那鬼帝昼乞仍然未来召见。黑无常有些不耐烦了,说道:“白兄,我看这昼乞帝君是否病了,那样的话我们也不必在此地打扰,问那督将军要一张通关路引,直接去往南方就是了。”
白无常也是暗自皱紧了眉头,若有所思,忽然感觉这一切似曾相识,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黑无常见那白无常脸上白纱飘动,陷入沉思,不觉问道:“白兄可是感到有什么不对?”
白无常道:“此番情景我似乎在人间界看见过。想那袁绍的两个儿子当年逃到了辽东地界投靠公孙康,那辽东太守公孙康也是吩咐把二人留于馆驿招待,每日只推有病,不即相见。这样过了多日,待接见袁熙、袁尚之时,事先藏在两厢的刀斧手一拥而出,就坐席上砍下二袁之头,献给了曹操。”
黑无常诧道:“白兄怎么对冥界之事记不清楚,对当年人间界办差的事倒记得详细。”
白无常道:“我也不知为何如此,只是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我在这里还是小心为妙。”
黑无常道:“不至于吧,我们和那鬼帝昼乞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加害我们?莫不是白兄想多了。”
白无常道:“你我可不是二袁。要不今夜晚间,你我二人趁夜潜入赤帜城内城,去那鬼帝殿上打探一下,你看如何?”
黑无常道:“也好。只是我们不请自去,到时候若被发现,要找好借口解释才行。”
阿蕊道:“白大哥,我也跟你们去。”
白无常道:“你初学法术,修为尚浅,跟着潜进去只有被发现。你在这里跟着小冤,耐心等待即可。”
冤魂叮嘱道:“白大人身体有恙,法力未曾恢复,多加小心!”
当夜晚间,黑白无常准备停当,一个手持招魂幡,一个提着拘魂索,一前一后出了馆驿,犹如两道轻烟,飘向赤帜内城而去。但见那赤帜众殿,周围是一座座的楼阁宫宇,都是红砖砾瓦,在夜幕笼罩之下一片死气沉沉。又往前飘了一段路,忽见不远处一座宫殿在夜色中透露着火光,那鬼火甚是明亮,似乎殿里有人。
黑白无常相互点头示意,身形起处,转眼之间便飘到了那宫殿屋顶之上。
只见那鬼帝殿内,影影绰绰,殿上一张大木桌,桌上堆了一些文告之类,一个小青铜炉吐着淡淡的青烟,一个子阴鬼卒手持五股钢叉侍立于后。桌后一张太师椅子,上面坐着一个头戴帝冠,身传红色蟒袍的鬼王,满脸红色的胡须,鼻直口方,正在听殿前的人说话。估计这多半便是中央鬼帝昼乞。
再往大殿中央一看,站着好几个鬼臣。文臣有上大夫季康,武将有赤旗将军督落纣。
只见那季康神情诡异,望向大殿门口,高声说道:“启禀帝君,黑白无常到了!”
黑白无常在那大殿屋顶之上,听得心中一惊,均自暗道:“莫非这中央鬼帝有未卜先知之术,知道我们二人今夜晚间要夜探赤帜鬼殿?”既然已被发现,那么不如就此现身。
二鬼身影一动,正要跃下殿梁,忽听殿堂之外传来朗朗笑声,一黑一白两条鬼影,出现在一阵青烟之中,大踏步走入殿门内来,赫然便是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二人大吃一惊,定睛瞧去,但见那假白无常身材欣长,浑身白衣白袍,手中也拿着一杆一人多高的招魂幡,脸上没有白纱遮面,白渗渗的面容上始终带着奇怪的笑容。再看那假黑无常,身材矮胖,满脸虬髯,黑黑的脸上怒目圆睁,一副凶相。双手中也兀自拿着黑无常的常用法器抓魂钩和**链。
黑无常心中暗道:“这黑无常倒是长得跟我一般无二!只是他一手抓魂钩,一手**链,却不见另一件法器拘魂索。”
黑白无常不再现身,皆自在大殿顶上伏下身来,静观其变。
假黑白无常来到殿前,拱手行礼。假白无常阴恻恻的笑声再次响起,道:“帝君别来无恙。我黑白二人此次从酆都鬼城而来,奉酆都大帝法旨,正有要事禀报帝君。”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交给季康,说道:“这是崔府君亲笔写下之信,请呈于帝君拆阅。”
白无常在那大殿顶上听得一怔,不自觉摸了摸怀里那封崔判官写的书信,但觉那信安然无恙在自己怀中,不由得好生奇怪,继续竖耳聆听。
上大夫季康,接过书信,呈给鬼帝昼乞。那昼乞打开书信,看了半天,脸上现出惊讶之色,道:“竟有此事?你是说有人冒充黑白无常,要挑起万兽蛮荒与五方鬼域之间的争斗?”
假白无常道:“正是。前不久有人冒充黑无常,大闹罗酆山恶狗岭和金鸡山,将恶狗岭猛犬消灭干净,又驱散了金鸡山双岭之间的鬼雾,将金鸡使者打落了鸡冠岭悬崖。”
鬼帝昼乞道:“你可知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冒充黑白无常?”
假黑无常道:“据说此人是那假黑白无常从阳间带回,不知是何身份,竟然神通广大,可以避开一众阎罗鬼使的法力感知,将那假黑白无常变幻做我等二人模样,到阴阳界兴风作浪。此番我等二司特地从酆都城赶来禀报帝君,切莫受那假黑白无常的花言巧语迷惑,破坏千万年来兽鬼族和人鬼族之间的和平相处。”
鬼帝昼乞看了一眼督落纣,说道:“督将军,据你所报那假黑白无常也已到了赤帜城中?”
督落纣上前禀道:“正是。现在末将已将那假黑白无常一干人等安置在馆驿待命。”
鬼帝昼乞道:“好,督将军,本君命你即刻前往馆驿,将那假黑白无常一干人等,悉数带往此处,本君要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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