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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阴山脚下的鬼墓陵园,里面布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土坟堆。那些坟头都是一样大小的圆形土堆,都没有名字,只是有些坟头旁边种着一些各种颜色的野花,有些却光秃秃地什么也没有。
墓地当中有处白色小屋,一位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守墓老人在那里打理着野花野草。
墓地环绕着小屋,使得那小屋看上去说不出地诡异。
那守墓老人动作迟缓,拨开了一座坟头边的黄土,正在将一棵不知名的野草种入土中。忽然间神色一顿,眼中突然神光乍现,迅速环视了一下墓地四周,只见那笼罩在鬼墓陵园的阴森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有个影子破入了强大的法力结界之中。
守墓老人眼中的神光一闪而没,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怎么是你?”话音刚落,不远处一股白烟平地而起,一个满身血迹的白无常的身影出现在一阵烟雾之中。
但见那白无常,脸上白烟缭绕,看不清相貌,一身白衣斑斑点点都是血迹,尤其胸口一大滩已干的血迹,看上去仿佛受了重伤。
守墓老人一脸的惊讶错愕,望着白无常道:“你脸上的白纱哪里去了?是谁破了你的鬼脸遮?”
白无常惨然笑道:“墓老,我已时间无多,快要魂飞魄散了。你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的一丝魂魄回归真身!”
守墓老人沉吟片刻,道:“你随我来吧!”
白无常跟随那守墓老人缓步走进了那白色的小屋。只见白色小屋中,陈设十分简朴,一张桌子和一张床铺,比较特别的是四周墙壁环绕着一圈书柜,上面放满各式各样的书籍竹简,看上去使得整个小屋充满了书卷气息。其中一个书架上还并排放着三柄长剑,藏在形式颜色各不相同的剑鞘之内。
守墓老人走到书桌旁边,坐了下来,在桌上铺上一张黄色的符纸,然后在符纸上一边画起符咒,一边说道:“这屋子可以暂时帮你留住三魂七魄,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吧。”
白无常道:“此番我去了趟万兽蛮荒。。。”于是将自己如何在北冰岭遇见寒冰兽化身的少女阿奚,如何帮梅山二位护法捕捉火光兽,如何又大闹万兽山庄,如何跳下截魂岭断魂崖,又如何被转生石送上无常轮等,所有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直到我被无常轮吞噬的一刹那,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是我身上藏有的最后一张往生门符咒,在转生石进入无常轮封印消除的瞬间,法力恢复,使得往生门发挥了作用,将我传送回了最近一次去阳间开往生门的地方,那就是人间界的北地易州城,也就是谋臣郭嘉死亡的那一夜晚。于是我想在往生门法力作用消失之前,我应该有一盏茶的工夫可以将本身的一丝魂魄回归真身。故此我立即跟随自己和白无孝这两个无常回到幽冥界,趁他们前去望乡台之机,赶紧回到无名谷鬼墓陵园来见墓老。”
守墓老人点了点头,笑道:“没想到上次我没有收回你身上那最后一张往生门符,竟然将你的魂魄从无常轮前带了回来。这也真是天意!想来那无常轮可以破除一切封印法术,也因此使得你脸上的鬼脸遮失去效用。你的脸还在我这里,不过看起来你是没有机会再使用你原本的那张脸了!”说着,那张黄色符咒似乎也已经写完。
只见守墓老人对白无常说道:“你过来,坐在桌边,将双手按在这破界符之上。”
白无常依言做了,问道:“这破界符能带我的魂魄回归真身?”
守墓老人点头道:“不错。你的三魂七魄即将散去,只有用破界符可以将你的一丝魂魄吸收,待会你的真身要进来无名谷墓园之时,这张破界符才能发挥作用。不过你要想清楚,你是决定不回到无常墓,而是将魂魄注回真身,此后可能连你自己都不清楚你自己到底是谁。”
白无常将双手按在桌面那张破界符上,但见一缕魂魄正从自己双臂缓缓蔓延到那张符纸之上。
白无常脸上那氤氲的白烟雾气更浓,坚定地说道:“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再在无常墓中等待五百年,我需要回归真身,去完成我这一世的使命!”
守墓老人叹息一声,道:“好吧。那么等你的真身来了之后,我会收走那张往生门符咒,这次你能从无常轮中侥幸逃出,下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说话间,只见那白无常的双手已经消失,白色鬼气已经完全注入了破界符中,与此同时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淡,淡得几乎看不见。
守墓老人这才站起身来,将桌上那张破界符收入怀中。等到他再回转身时,白无常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灰飞烟灭。于是守墓老人慢慢走出了白色小屋,将屋门关闭。
来到屋外,只见结界外又有一股力量,破入结界之中,一道白色烟雾闪过,白无颜面罩白纱,手提招魂幡,欣长的身躯出现在了白烟之中。
守墓老人眼中的神光一闪而没,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你回来了。”
白无颜走上近前,说道:“这次我已将白无孝带回,他正在无名谷结界外等候,还请墓老赐他一张破界符,准许他以无常身份进入鬼墓陵园。”
守墓老人点头道:“好说,破界符早已准备好,你拿去用罢。只是上次你用剩下的那张往生门符咒没有归还于我,事后我仔细想想,还是收回那往生门罢,那个符咒太过玄异危险,会被封印法术自行触发,带在身上有害无益。”
白无颜取出身上的那唯一一张往生门符,递还给守墓老人,道:“墓老这么说,自当归还。我倒是差点忘了身上还有一张往生门。”
守墓老人颔首一笑,说道:“快去把他带进来吧。”
此时无常鬼白无孝,正在无名谷结界外等候,过不多久,忽见前方平地升起一道烟雾,白无颜从烟雾之中走出,手里拿了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似乎写满了红色字体,但却看不清是些什么字。
白无颜将符纸啪地一声贴上白无孝前胸,那道灵符竟然没入白无孝胸口,转眼消失不见。白无孝感到浑身一震,似乎魂魄游离,但仅仅是一刹那的感觉,之后并未觉得身体有任何异样。
只听白无颜道:“你已身怀破界符,可以进去了。随我来吧。”取下背上穿魂剑,再次劈开一道空气缺口,这一回两个白无常双双跃入了那道缺口之中。
无名谷结界内果然是一个巨大的墓园,这里的天空白云飘逸,阳光明媚,墓地当中有处白色小屋,一位老态龙钟,白发苍苍的守墓老人在那里打理着野花野草。
两个白无常来到了守墓老人跟前,白无颜取下落魂袋,交还给守墓老人,谢道:“多谢墓老,此次袋中收有肉身二名,还请麻烦墓老给他们下葬。”
守墓老人收回落魂袋,看了看白无颜,笑道:“你这次破了戒法,竟然还多收了一个婴儿尸体,幸好那婴儿刚刚出生尚未长成。可是你要那灵魂初生的婴儿尸体干什么?”
白无颜略带歉意道:“墓老有所不知,这个婴儿便是袁洪。”
守墓老人眼中光华一闪而没,嘿嘿笑道:“不错,那么看来你要去一次截魂岭了,怪不得你把分身放了出来。也罢,你此去一路小心。”
白无颜道:“我这番前去是送袁洪魂魄,对兽族鬼灵有莫大好处,谅也无妨。”
守墓老人朝着白无孝诡异一笑,道:“阁下是?”
白无孝答道:“在下白无孝。”
守墓老人打量了一番,赞道:“好个一表人才!”
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棵绿油油的青草,叶身碧绿,叶茎泛着紫色,看上去很是奇特。
守墓老人递给白无颜道:“这棵龙蜒草已长成,你拿去用吧。你种的那株曼陀罗花也快开花了。”
白无颜很是欢喜,脸上白纱飘动,接过龙蜒草道:“多谢墓老,还请麻烦多多照顾我那朵曼陀罗花,我不日便回。”说罢朝白无孝招手道:“我们出去。”
酆都城内,白烟缭绕中,一院巍然。这里是招魂司,也是白无常的府邸。
白无颜带着白无孝一起走入府中,鬼仆迎上前来端上香茗。白无颜摆手道:“退下吧。”领着白无孝穿过大堂,进入后进院子。
院中有一座石屋,四面封闭,连个门窗都没有。
白无颜口中念动咒语,那石屋忽然被一阵烟雾笼罩,变得朦朦胧胧,屋顶和石墙都看上去晃若无物。白无颜向白无孝招呼道:“我们进去。”
两个白无常纵身一跃,便穿过了石墙,进入了石屋。
只见那石屋之中,空空如也,一道通往地下的阶梯,向下延伸,楼道口透出一道道绿色和紫色混合交织的诡异光芒。
白无孝紧随白无颜从楼梯上拾阶而下,感觉这俑道特别长,又是特别的熟悉,走了好久,终于到达地面。
原来这地底又是一间小屋,房间里四周布满绿色和紫色交相辉映的龙蜒草,有的已经颜色暗淡,象枯萎了一般,有的却仍然色泽鲜艳。
一圈龙蜒草围绕的中间,停着一俱棺材,似乎是南海沉香木所造,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丝毫不象普通棺材那样发出腐臭味道。
棺材里躺着一具尸体,浑身上下被白色的纱布包裹,只露出一张嘴和两个鼻孔。
白无颜脸上的面纱又动了动,将刚才守墓老人送给他的那株新鲜的龙蜒草放在尸体嘴上碰了碰,然后安放在离头最近的那圈位子,和原来的那些快要枯萎的龙蜒草放在一起。
白无孝静静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一切都似曾相识,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半晌,白无颜幽幽说道:“每隔三日须放一株新鲜的龙蜒草,那样肉身才不至于**。我离开之后你要仔细照料,莫要怠慢了。”
白无孝点头道:“放心,我一定悉心照料。只是不知这尸体看似如此重要,究竟是谁?”
白无颜道:“勿须多问,到时自知。”将手中招魂幡递给白无孝,道:“我今日教你使用招魂幡之法,你前些日子在幡中已修炼汇聚了一些法力,寻常的人间界收魂引魄之使命,当能胜任。如若见到阴曹土地,金枷银枷各路鬼差,不要露出破绽。”说罢在白无孝脸上一抹,一道白色面纱罩在了白无孝的脸上。
白无颜又从尸棺下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册,递给白无孝,但见书册封面写着《无常符术》。
白无颜道:“此本《无常符术》记录了无常们所能使用的所有符纸法术,每个不同司职的无常所能使用的符术不尽相同,比如白无常可以使用鬼哭符,而黑无常可以使用拘魂役,等等。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常到这里来,潜心修炼。记住不可将该符术秘籍带出石室。”
白无孝自从化身白无常以来,始终觉得这白无颜行事十分神秘,每一步都计划周详,心思缜密,从无纰漏,好像在布一局重要的棋局,感觉并非只是普通的做勾魂摄魄差事的白无常。但由于自己是被白无颜所转化,不知怎的体内隐隐感觉自己就是白无颜,他想做的事情其实就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两个无常其实就是一个人,忽然想到那守墓老人所说的“无常分身”,只觉这一切愈加扑朔迷离。
白无颜把一切嘱咐停当,便与白无孝一起携手并肩走出石屋,从怀中取出婴儿魂魄,只见小家伙睡得正香,一张猿脸白里透红,甚是可爱。
白无孝忽然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对白无颜说道:“无颜兄,你为何一定要亲自送那袁洪魂魄去万兽山庄?”
白无颜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跟那万兽尊者和梅山五位护法商量。”
白无孝道:“若然你万一一去不回,可有什么话需要向我交代?”
白无颜忽然转过头来,诧异地看了看白无孝,半晌说道:“你已学会招魂引魄之法,万一我此去不回,你遇到麻烦,可去鬼墓陵园向那守墓老人求教。他也会帮你打造新的穿魂剑和招魂幡。”沉吟片刻,又道:“我先前在无常墓前种下过一朵蔓陀罗花,那花对我十分重要,如若墓老有一天告诉你无常花开,那么就是那朵蔓陀罗花已经花期成熟,你可取其中三魂七魄,再造灵魂。”
白无孝奇道:“谁人的灵魂?”
白无颜道:“天机不可泄漏,除非有一天我不回来,你到了万般无奈之时,可去墓老处打听。”
说着,白无颜将那婴儿魂魄重新放入怀中,与白无孝道了声别,然后化做一道轻烟,飘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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