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九 骨木葬军,烛照死神

耘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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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殇挂免战牌数日,东夏不断叫阵,华殇置若罔闻,待第七日东夏迎战时,战局却有了变化。

    大滚轮向华殇大军冲来,只见华殇士兵迅速让开通道,避免延缓滚轮的速度,待最前方滚轮接近护城河时,几十甲兵迅速将滚轮推进河中,离护城河较远的几个大滚轮停留在军中,滚轮外壳裂开,甲兵们立刻用浸过药液的湿布蒙住口鼻,铁甲铁盾,挡住毒箭,防住毒雾。同时,城墙上一架架木制手动大风扇被架好,士兵们快速转动风扇,掀起大风,将毒雾吹响东夏大军。

    骑兵们在东夏机械巨人的攻击范围外绕转,用竹筒将火油喷洒到机械人身上,后方弓箭手射出火箭,将木质外壳的机械人瞬间点燃,机械人背后的操纵者被活活烤死。见招拆招,大滚轮和机械人失去了效果,华殇东夏两军开始短兵相接,华殇军队的人数优势慢慢体现,战场形势慢慢向华殇倾斜。

    东夏将军铭朋见势不妙,急忙下令撤军,副将宿匈领军紧追,很快就追进了黑水森林,华殇宿匈带人深入,森林里浓雾渐起,当东夏逃兵的声音消失,宿匈才发现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失去对环境的掌控让他感到不安。突然,宿匈的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棵树冠遮天蔽日的古树,粗壮的根须盘错,红色的藤蔓缠绕着树身,像是巨人的血管,黑色的树枝上挂着无数死状凄惨的枯尸。

    没有方向,无法撤退,身边的树木又如此诡异,宿匈急忙叫人将周围的树木砍倒,开辟出一片空地,然后在空地上升起火堆,想用浓烟告知大部队自己的位置。

    可是,正当士兵开始砍伐树木时,土地里似乎有一条条长蛇游动,一条条粗大的树根从士兵脚下向上刺出,瞬间将士兵的身体贯穿,树根在士兵的体内停留片刻,将人的鲜血吸干,树根抽出时,它变得更加粗壮有力,而地上只剩一具枯骨。另一边,头长尖刺的粗壮树根缠绕战马,将战马生生勒死吮吸,倒地的死马身上只剩一张紧绷的马皮和一排排凸出肋骨,双眼干涸深深凹陷。

    副将宿匈从马上跌落,落地翻身,挥刀斩断树根,可是不计其术的树根从泥土中冲出,刺向天空,自后庭到头顶洞穿众人,然后在士兵们的头顶上方形成穹顶,瞬间下冲,又自头顶而下,将人活生生如冰糖葫芦般串成一串,凄厉的惨叫震天动地,鲜血喷洒天空,将土地浸染成红色,高不见顶的大树晃动着树身,像是在呐喊助威。

    蜀山木法中,制造这样一片诡异噬血的森林,必须借助一棵古木进行掌控,宿匈想到这一点,立即命令士兵去砍不远处的那棵高大古树。杀红了眼的士兵向前猛冲,古树树枝上的藤蔓慢慢将密密麻麻的枯尸放在地上,那与古木相连的尸体竟挥舞着手中腐朽的大刀和众人交战起来。

    前方的古木一时无法攻下,后面的噬血树根却在不停地屠杀手下的士兵,宿匈一时呆滞地看着周围,恐惧渐渐让士兵失去抵抗的能力,在这些怪异古树的面前,他们只是无力待宰的鸡崽,酋劲有力的树根的杀戮也只如吞咽食物一般简单。副将宿匈见所率大军溃败,陷入绝境,一咬牙,令道:“放火,快放火。”在森林里放火,这是玉石俱焚的选择。

    宿匈周围,顿时火光滔天,滚滚浓烟里,树根纷纷退入泥土中躲避,但地表上的树身避无可避,火焰黏着其上,大树痛苦扭动,一阵阵尖厉女人的颤抖的笑声在林间回荡,那是那些怪树的惨叫。

    士兵也引火上身,在地上翻滚惨叫,皮肉烧的噼啪作响,与此同时,浓烟涌入口鼻,让人窒息,无数士兵咳嗽着倒下。副将宿匈将剑插地,令众人戴起之前用以遮挡东夏大军滚轮毒气的口罩,半跪喘息,呼吸越来越急促,意识越来越模糊。

    突然,喊杀声从西面传来,越来越近。原来是浓烟告知了大将军自己的位置,童夭立即率领主力向这边冲来,大军用土淹衣拍、剑劈刀伐,硬生生辟出一条逃生通道,副将宿匈这才被大将军童夭背出逃生。

    此役,华殇死伤三万多人,其中,宿匈摔五千骑兵、两万甲兵追击,骑兵全部阵亡,甲兵只剩不足五千,华殇大军元气大伤,而东夏大军死伤不足一万。东夏铸造术与机械术本就精湛,现在又有蜀山木门术士支持,战力强悍又计谋奇多。蛟神离去后,华殇军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无力。

    焦黑的森林尽头,一轮残阳如血,万丈红霞浸染,景色壮阔惊心。

    绘世四十与海图等人踩着嘎吱作响的枯树枝,踏起轻盈的飞灰,走在黑水森林这一残破的战场中,看着那烧成炭的粘在一起的尸体和缓缓飘散的黑烟,海图的眼眶湿润了,他也是华殇人,这一家国情感在心中一次次责问他为何只做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也许他应该拿起刀,不管不顾地去拼杀,不用考虑任何结果。

    绘世四十看看海图,“若论起出生之地,我也是华殇人,但是我却不打算去悲伤,他们只不过是为了王侯将相的**而死,华殇曾经也这样屠杀过东夏子民,今日的这般惨状,只不过是因果轮回。海图,擦干你的眼泪吧!哭也需要时间,我带你来,是要给你看看别的东西。”

    绘世四十取出一盏陇血灯,“这也是你的师父想让我告诉你的事。”说着,绘世四十递给海图一把匕首,让他用血做灯油,用引火咒点燃陇血灯,然后,绘世四十取出一小块蓝色的蛋壳,将其浸泡在鲜血灯油之中。

    蛋壳的蓝色渐渐侵吞了鲜血的赤红,陇血灯的烛火突然明亮起来,瞬间将这片天地照亮,海图的眼睛里流转着蓝色的水波,他看见了一些奇怪的东西。眼前广大的战场上,不计其数的焦尸周围,出现了许多牛头人身或马头人身的奇怪生物,他们手拿锁链,将一具具亡魂从尸体里捆出。这时,一艘巨大的纸船从远处山谷里驶来,地面上的巨船就如同行驶在江海里,不时船身摇晃像是波涛导致。

    亡魂在牛头马面的捆缚下排起长队,有序而缓慢地登上纸船,海图怀疑自己看到的东西,想要上前触摸,结果被绘世四十拉住,“假装你只是在看山川风景,并没有看见他们,不要触碰他们的眼神,他们也是能够看到你的,如果你过去,你会被他们带走。”

    海图极力保持平静,内心却翻江倒海,“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天神,是与蛟神完全不同的能主宰一切的神,他们掌管着这个世界运行的法则,眼前的天神就主宰着人的生死。”

    纸船驶向远方消失不见,灯油也消耗殆尽,海图痴痴地看着绘世四十,一句话也说不出有来。

    “知道你我面临的是什么了吧!不是凡人之间的争斗,而是在天神的手掌心里摸爬滚打,生死轮回,终究也逃不出天神的控制。人为什么会死?你想过吗?终究有一天,你在乎的亲人、爱人也会离你而去,途留遗憾,但是,如果你是死神,你就可以改变法则,让它们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海图未曾真正经历过亲人逝去的痛苦,但是嗅魂之术让他了解了无数死者临死前的无奈和不舍,一段又一段亡者的记忆在其脑中浮现,海图头疼难忍。

    “预言中,你将是那个诛杀死神的人。”绘世四十目光热切,那是一种对战胜苍天,改写命运的渴望。

    海图看着绘世四十那近乎疯狂的眼神,自己的内心却是一片空白,此刻,他感到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自己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笑?这一切究竟是自己作出的选择,还是天神设计好的舞台上的一出戏?这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海图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陷入了混乱,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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