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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要看槐香姑娘的分金定穴术了,一般说来玄宫大殿的穹顶只有一个虚位,作为穴眼,来保证风水运转。但是玄宫大殿通常都有正门。除了金刚墙以外的部分。是有正门可以破入的。如果槐香姑娘能用身上的绝技,找到正门的位置,我们就能从侧面进入玄宫。”欧阳瑾轻轻的挑眉,清蕴的笑意在嘴角更加的浓烈了。
我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欧阳瑾会说槐香的土腥味重,槐香很有可能就是“挂牌”的专门挖坟掘墓的摸金校尉。细细想想槐香这一身的绝学。哪一样放在当今的社会不是惊世骇俗,但是槐香一个少女把十八般武艺绝学都融汇于一身。
以前我总以为那只是槐香家学渊博,但是现在想来,一下就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槐香学的这些绝技,在盗墓上都是用得上的。
我的脑子里现在全都是老爷子曾经对槐香说了六个字,“摸阴棺。发横财”。当时我没有多想,现在就明白了。佟佳氏能够成为如今的世家,祖上很有可能是靠盗墓发迹的,手头才有这么多的藏品。
槐香和我母亲“摸宝”的本事,举世无双,就连很多资深的考古学教授也未必有她们的见识广。那就好像见识过了无数真品的珍玩,更是对各种各样古玩的知识,古代的历史都十分的通晓。
那都是需要环境熏陶的,如今想来很多想不通的事情都一通百通了。
槐香沉着面孔,看不出喜怒来,声音冷冷的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识破我的身份?土腥味?你怎么没在我身上闻到少女的体香,居然还闻到土味儿。”
“在下没有冒犯的意思,槐香,你别动怒。”欧阳瑾有些愣住了,他后退了一步。清冽的眼睛里带着三分的无辜。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自信的欧阳瑾,被人逼到这么窘迫的地步。
槐香上去把欧阳瑾身后的木墩搬开,他的小腿就差半寸就会被木墩绊到。槐香明显是关心他,嘴上还是语气冷冰道:“回答我的问题。”
“第一次在八仙庵古玩市场,周围有很多明器干扰,我还不是很确定。不过,第二次见你。我就基本上肯定了。”欧阳瑾眼中的无辜一闪而过,随即而来的依旧是面如清风般的自信,他面对槐香侃侃而谈。
槐香凝视着欧阳瑾那一双秋水一般的眸子,淡淡的咧开嘴笑了,声音凉丝丝的,“欧阳瑾想不到你还是狗鼻子,在阿笙身上闻到芍药香,在我身上闻到土腥味。”
我坐在床边,萧龙溟脸上布满了青筋,那本来就不好看。听到欧阳瑾提及我身上体香的味道,眉毛紧紧的就拧到了一起。
他嘴里含着五帝钱不方便说话,可是目光如果能杀人的话,那欧阳瑾早就被萧龙溟眼睛里的杀意剁成肉渣了。
我紧了紧萧龙溟的手,轻轻的就在萧龙溟的手背上吻了一下,我想安抚一下萧龙溟。
没想到欧阳瑾的嘴角扬了扬,下一句居然是对着槐香说道:“你的是薄荷脑的味道,甜中带着清凉。”
萧龙溟严肃的抿成一条线的唇,还是没忍住,轻轻的上扬了。
那种笑意我明白,萧龙溟是在幸灾乐祸,他的眼睛里全都是淡淡的暧昧的笑意。手掌反手控制住我的手,轻柔的抚摸起来。
他的手很冰,手上的力度也很虚弱,让人禁不住的心疼。
一旁槐香的脸蛋红成了红苹果,冰凉的目光一下变得有些僵硬起来,她眉头一挑,有点心虚的大喊:“死瞎子,你说什么呢?!”
“我……我只是实话实说,你怎么说动怒就动怒!”欧阳瑾谈笑风生的那种洒脱,一下就被槐香给破坏了,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欧阳瑾大概是在山上呆了太久了,人都变的木了,才不知道女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动物。
你要是说她丑,她就跟你没完。
你要是夸她漂亮,又觉得你言语轻佻,油嘴滑舌。反正不管怎么说,都要得罪女人,而且得罪女人的下场很惨。
“欧阳瑾,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假正经,臭道士!我今天不和你计较,等帮萧大哥找到盒子了以后,我跟你没完!”槐香气哼哼的拍着桌子,她好像很恼欧阳瑾,但是我却看不出欧阳瑾做错了什么。
只能说,欧阳瑾是运气不好,说了槐香不喜欢听的话。
欧阳瑾做人谦恭有礼,他风度翩翩的上前一步,想槐香赔不是,“槐香,在下唐突……”
槐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欧阳瑾,她看到欧阳瑾上前拱拳道歉膝盖差点就要碰到另一个木墩,一个箭步上前就把他给扶住了,“你不是会听声辩位吗?怎么变得笨手笨脚的??”
她小手托着欧阳瑾的手臂,脸上更是像火烧云一样通红。
欧阳瑾他看不见的目光一定,直直的对着槐香,却是看不见槐香绯红的两颊。他认认真真的拱拳鞠躬道:“多谢槐香姑娘相救,方才言语唐突,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我不喜欢别人文邹邹的说话,欧阳瑾,从现在开始你闭嘴。”槐香冰冷的话语中带着怒意,她横眉冷对欧阳瑾,但是眼底深处居然有几分柔情。
我隐隐觉得槐香对欧阳瑾的态度不对,她可能是真的对欧阳瑾有了好感了,否则她这种外冷内热的个性犯不着和欧阳瑾多废话。
最主要的还是,她为了欧阳瑾,去和人赌石。
得罪的幸好是杨老板,和老爷子有点交情,否则就要把命给搭上了。
我知道槐香的为人,她的脑子清楚着呢,如果只是同情心泛滥帮助金铃。那满大街的乞丐,穷乡僻壤的失学儿童她为什么不去帮。
可……
可欧阳瑾是道士啊!
欧阳瑾和何灵川不一样,小和尚六根不净,还俗了也许是好事。欧阳瑾这样甘冽如泉一般的人,很难为凡尘所动心吧?
我没说话,我只是观察者欧阳瑾和槐香。
被槐香训斥过以后,欧阳瑾就是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他缓缓的就坐在了刚才差点搬到他的木墩上。
他坐下来,单手靠在圆桌上,低了头颅,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槐香看了我和萧龙溟,低声说道,“阿笙,我不建议重新挖盗洞,佟府就这么大,不论怎么掩饰,挖盗洞的动静都太大。一定会被发现的!”
“如果从府外呢?”我立刻问道。
槐香摇头,“不行,有我田师父在绝对不行。他曾经是江湖上有名的钻地鼠,我们的盗洞还没有打到佟府门前,就会被他抓住。而且,我……我的分金定穴术学的不好,我并没有把握一定能找到地下玄宫的正门。”
“这么说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把盗洞口的大石头给取出来?”我根据实际情况慢慢分析着,我觉得要把石头拿出来可比重新挖盗洞容易。
萧龙溟将含在嘴里的铜钱,用两根手指夹出来,语气颇为的凝重:“那个石头卡在盗洞中央,少说有上千斤。盗洞太过狭窄,要拿出来,恐怕不容易。”
萧龙溟他穿过那个石头下去过,他对那块堵在盗洞口的石头,想必是了如指掌的。
学过物理的都知道,一块石头卡在比较狭窄的试管里面,要想拿出来。上面的人是使不动力的,往下捅呢,盗洞越往下肯定是越窄,石头也没有办法往下弄。
那块石头在盗洞中间,就是上下不能,只能卡在那里。
“爆破呢?把石头炸开呢?”我别无他法,只能病急乱投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盒子岂不是要永远的被深藏在古墓当中。
母亲既然让我来取,证明她当初的初衷,只是让盒子暂时呆在古墓里。
现在盗洞被堵,我们这些人除了萧龙溟以外又都进不去。盒子被沉入了圣泉之中,萧龙溟是灵体,根本没办法进入圣泉当中。
槐香立刻否决了我的想法:“绝对不行,先不说炸药会惊动府里的人。炸药的用量控制不好,不仅会让盗洞塌方,更会让佟府的地面塌陷……”
她忽然眉头紧皱,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好像在苦思冥想着着什么。
帮助萧龙溟寻找盒子这件事情,槐香几乎和我同样重视,萧龙溟曾经是救过她的命的,她也很敬重萧龙溟。
现在见到萧龙溟,槐香都会尊称他一声萧大哥。
顿了顿,槐香一边思索着,一边喃喃的就说道,“等等……我想,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快说!”欧阳瑾忽然站起来了,他好像知道槐香要说什么。
槐香的脑子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有些打结了,她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猛然间就在我的跟前停住了。
她俯身,双手都放在我的肩膀上,认认真真的看着我,“阿笙,你……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一脉的佟佳氏祖上是干什么的。”
“你说!”我直接让槐香告诉我,我看着她那双冰冷中带着少许激荡的目光,我知道她此刻内心一定是十分纠结的。
我和她身体里都有佟佳氏的血,而祖上很可能是盗墓的。
槐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依旧用那双漂亮而又冰凉的眼睛和我对视,“雍正年间,皇帝为了加强中央集权,设立了粘杆处。佟佳氏的祖上,曾经就是粘杆处的一员,为了充实国库,祖上也曾经做过挖坟盗宝的事情。”
我笑了笑,“原来我们祖上以前,还是吃皇粮的。”
“阿笙,我……我还以为你接受不了呢,盗墓贼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槐香低着头,小手摸着下巴,语气也变得很轻。
显然槐香是有些自卑的,也怕我看不起她。
我以前对盗墓贼这个行当却是没有好感,但是人总是护短的。既然佟佳氏祖上都是正儿八经的官方盗墓的,我总不能瞧不起自己的祖宗呢。
我抓住槐香扶着下巴的小手,笑看着她:“这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槐香,我发现你整个就是一个玻璃心。你倒是说说,咱祖上敢的官方盗墓,和这事有什么联系。”
“我听田师父说,干这一行的一般会准备两个以上的盗洞。雍正时期,是为了加强通风,也是为了防止盗洞塌方没法出去。以后么……我告诉你……”槐香拉着我,也坐到床边,小声的就和我说。
原来,他们到了近代盗墓,没有皇上老爷子罩着。
盗墓这种勾当,又抓的就比较严格。
盗墓贼两个以上的盗洞,是防止事情败露了,被堵死在里面。这种事情,一旦败露,被发现的盗洞口肯定守着人了,一出来就被抓个正着。
但是如果说,能够有另一个盗洞口,就能有机会从另一个出头逃走。不过这样比较费事,除了他们这些世家,一般小型的盗墓团伙是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情的。
我对槐香说道话稍加思索,就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在佟府当中,可能还有别的盗洞进去。”
“按理说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爷爷他们会把盗洞挖在哪里。”槐香有些郁闷,直接把脸扑到了我的胸前。
进入佟府以后,由于整个佟府的大环境就很严肃。槐香不可能像在以前那个城市一样放得开,我和槐香的关系明显疏远了。
现在突然间贴近,我是很珍惜这种感觉的。
我搂住她柔软的娇躯,小声的安慰:“既然知道府中还有盗洞,等到萧大哥身体好些了,再想办法在府中探查呗。”
不过,我发现欧阳瑾的鼻子的确很灵,槐香身上的确有一种淡淡的清醒的薄荷香。这种香味还有种温软醉人的感觉,让人很容易就迷恋上。
我想以后槐香的男人不管是谁,那一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这个件事,我可能有办法。”欧阳瑾从随身的斜跨灰色布袋子当中掏出了一对龟甲,那对龟甲上写满了古怪的文字。
槐香这个小妞原本还在我怀里,十分的安分,现在看到这对带字儿的破乌龟壳,就把我猛然的推开。她脚下踏着八步赶蝉,迅捷如风的就到了欧阳瑾的跟前,带动一股劲风将欧阳瑾一头青丝都吹得荡漾起来。
那时候欧阳瑾面如冠玉,青丝飞扬,好不俊逸。
槐香的注意力却全都被破王八壳子吸引过去,抓住桌面上的一只龟甲就放在眼前看,根本就无视欧阳瑾的存在,我甚至都怀疑自己的判断。
槐香对古物的执着,超过对欧阳瑾这个人的兴趣数倍。
她对欧阳瑾有好感?
恩,这个问题还真的有待商榷。
槐香大概是觉得把龟甲放在眼前看的不够仔细,甚至还拧开了桌子上的台灯,去看龟甲上的纹路和文字。
娇俏的侧脸被光束打的粉白,那种专注的样子,眼珠子好像着了火,狂热的注视着龟甲,整个人都像是被吸进去了一样。
她的指尖轻轻的就在龟甲上摩挲着,猛然一闭眼睛,动作和我母亲一样,一寸一寸的在龟甲的纹路上摸索过去。那一瞬间,就好像那只圆润晶莹的指腹,划过了无数的历史的精妙瞬间。
半晌,槐香才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说道:“上面是甲骨文,哼,这是西周祭祀用来占卜吉凶的龟甲,欧阳瑾,你要是把它卖了你就是有钱人了。”
欧阳瑾吐字清晰,“在想不想做有钱人。”
“有了这些钱,你……你何愁没有钱治眼睛,我和金铃也不会差点死在赌石上。”槐香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她把龟甲放在桌上,有些失魂落魄。
“龟甲不是我的,是家师借给我的。如果我卖了龟甲,家师也会把我的双目再次打成残疾。”欧阳瑾憔悴苍白的脸露出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看不看得见,这让的人也许早就看穿了红尘俗世。
他看不见槐香的面容,但是之间却是不经意的滑过了槐香紧皱的眉骨。欧阳瑾的手像闪电一样收回,脸上也有些落寞,他说:“我答应你,如果有机会治好眼睛。我一定不辜负你和金铃的期望,我会好好配合治疗的。”
槐香显然是沉浸在欧阳瑾的承诺之中,她没有抵触的意思,她站起身来认真的看着欧阳瑾,“你……你是认真的吗?”
槐香显然是发现自己在我和萧龙溟面前太过关心欧阳瑾了,玉手不自觉的就捂住了自己的唇瓣,眼睛睁的大大的,看起来有些慌乱。
“恩。”欧阳瑾伸出手,将掌心递到槐香的面前,“把龟甲给我吧,我来测算一下另一个盗洞口的位置,假如它存在的话。”
槐香稍一迟疑,就将龟甲送还给了欧阳瑾。
欧阳瑾不愧是龙虎山出来的弟子,他操控龟甲的动作是极为娴熟的,里面放着五枚五帝钱。
两只龟甲这么一合上,就合并到了一起。
龟甲在他掌心就像陀螺一样旋转着,五帝钱在龟甲当中发出“叮叮当当”轻轻的撞击声,撞破了夜里的宁静。
也不知道龟甲在他的掌心转了多久,缓缓的就停了下来。
欧阳瑾掀开盖在上面的龟甲,指尖伸到了里面去触碰,感知五帝钱在龟甲当中的变化。他摸铜钱的速度很快,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过去,他就把五帝钱倒出来,放回了身上斜跨布袋里。
我站的有些远,虽然视力很好,但是依旧是看不清楚五个铜钱具体的样子。即便是看清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我根本就看不懂铜钱算命。
“你这个算的准吗?”槐香好像是看懂了铜钱上所指的方位,她蹙紧了眉头,低声说道,“欧阳瑾,东面可就只有我爷爷一间屋,他难不成还会在自己的屋子里挖盗洞?”
“想不到槐香姑娘也精通测算占卜,佩服。”欧阳瑾没有立刻承认槐香说的话是否准确,此时此刻,他的双目略微有些呆滞,似乎是在静静的思索着龟甲卜算出来的结果。
槐香淡淡道:“少耍贫嘴,有些古墓的机关是需要用到易经八卦的。我几个师父当中,是有此类当中的高人的。这点坑蒙拐骗的伎俩,瞒不过我。”
“如果府内真的有盗洞的话,这个盗洞应该是通往金刚墙外的玄宫大门,也就是从墓道进入陵墓。”欧阳瑾并没有回应槐香的话,而是慢慢的说出卜算的结果,“我想,盗洞也许在老爷子房中的墙内?”
“恩,你连个都能算出来,你……你真以为自己是活神仙啊?”槐香一脸不信。
我也不信,因为老爷子的房间颇为的宽敞。不仅有书架,衣柜,橱柜,床榻,桌子,椅子等等东西。要想藏一个不大不小的盗洞,也并不算难事。
地上还有地毯,也许随便掀起来一块地毯,下面就是被木板盖住的盗洞口。倘若要在墙中,那就必须制造机关掩人耳目,欧阳瑾真的能算出这个来,这也太玄乎了吧?
欧阳瑾自信的笑了,“如果不信,槐香姑娘可以明天去老爷子的房间试试西面的墙。要是真有问题,不就一目了然了?”
槐香一拍桌子,冷哼了一声:“你想陷害我?被老爷子发现了,你替我受罚吗?欧阳瑾,我发现我上辈子一定和你有仇,不然你就会一直想办法陷害我。”
的确,槐香已经激怒过老爷子一次了。
槐香不仅坏了府里的规矩,自立门户帮人掌眼古物珍玩。她甚至还破坏行内的规矩,参与赌石。
老爷子不仅对槐香有意见,对她还有了戒心。
“我去试试看,我除了开锁对于那些事情什么都不懂,老爷子对我应该没有戒心的。”我朝槐香眨了眨眼睛,主动请缨去试探老爷子,顺便看看盗洞的位置。
槐香睁大了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恩,爷爷对阿笙那么宠爱。阿笙对于佟佳氏的历史一无所知,倒是不容易引起爷爷的怀疑。”
这一番商量之后,找盗洞,下去取盒子的事情差不多就定下来了。
槐香扶着欧阳瑾回去,我一个晚上没睡觉,搂着身体发凉的萧龙溟慢慢的就睡过去了。我之前嫌他身上冷,可是现在搂着他,我才觉得心安。
那种独特的阴冷的感觉,反而成了一种慰藉。
一睡睡到了傍晚,煮饭的婆姨李婶子敲响了房门,把我们给叫醒了。她端了一碗汤药进来,说是本来午膳的时候就要给我喝了,可是我那时候在睡觉怎么也叫不醒。
“姑爷”让她吃晚饭的时候再来,所以李婶子这时候才来。
李婶子虽然盯着个婶子的称号,皮肤也有些黝黑,但是五官却是英姿飒爽。穿着一身麻布衣衫,丝毫不显得土气,反而散发出一种锐不可当的气势。
她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见到萧龙溟反倒是气势消减下来,笑眯眯的将木质的托盘放在桌上。
将药碗子,和一盘蜜饯放下,她说:“以前汍兰怕苦,所以老爷子特意吩咐我,让我准备些蜜饯给你。”
“我母亲现在不怕苦了……”我低下头小声的咕哝了一声,随手捡起一块蜜饯放在嘴里,真的很好吃。
我忍不住,又吃了一块,才把药一饮而尽。
李婶子好像没听清楚我的问话,又问了一遍:“恩?你说什么?”
“我是想问您,您一个人打理这个佟府,既要打扫卫生,还要做饭,不是很辛苦吗?”我听到她刚才提到我母亲,扯开话题的时候,忍不住关心她。
李婶子笑了笑,摸了摸我的脑袋瓜子,“汍兰以前鬼精鬼精的,你倒是实诚,你想啊。偌大的佟府,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自然是有别人忙活。”
鬼精鬼精?
我以前也很鬼精的,只是没用到正道上,李婶子要是知道我干过用橡皮泥堵锁眼儿的事情,就不会这么说我了。
我惊了一下,问道:“恩?有别人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想知道这些?笙儿,你信不信,宅子里面有鬼帮老爷子做事情?恩?”李婶子把空碗放在托盘里,她去拿蜜饯的时候,我的手紧紧的抓着碗的边沿,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这个蜜饯好好吃,我真的向多吃点。
至于李婶子说的什么鬼的,我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萧龙溟和我说过,这个宅子除了封在圣泉里的厉鬼,别的鬼怪它进不来。
况且那只宫斗而死的女厉鬼,她被我干掉了!
李婶子看到我卖乖的表情,笑了,用手点了一下我的额头,“死丫头,真和你妈一样,什么都不怕。不过,府里有些事,你当着我的问也就罢了。以后可别再问别人这些事,佟府当中的秘密,有些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这才回想起李婶子刚刚说的话,心里面发寒,老爷子操纵鬼物打扫卫生的不是真的吧?
不过就是打扫一下房间嘛,用不用这么劳师动众啊?
我吓得脚下有些发软,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
李婶子嘴角浮现一丝狡黠的笑容,端起了木质的托盘就往外面走,她虎背熊腰的背影都快让我产生心理阴影了。
我往嘴里塞了一块蜜饯,这回吃,都有点苦涩的感觉。
腰部被一片冰凉给抱住了,他在我耳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磁性的声音有些暧昧,“恩?小东西,害怕鬼呢?天天和鬼在一起,我以为你免疫了。”
“萧大哥,你取笑我!”我有些生气,转过身去,用自己的额头用力的就撞在萧龙溟的脑门上。
他的额头根本就是石头做的,顷刻间就把我撞的泪水汪汪。
萧龙溟无奈的给我揉额头,温柔的问我:“疼不疼啊?”
我这才注意到萧龙溟脸上的青筋已经消退下来了,他的眼眸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那般俊朗的样子,让人禁不住的为他倾倒。
我满脑子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萧龙溟举着弯刀,策马驰骋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画面。他那般的英武潇洒,所向披靡。
“疼。”我委屈的抱着萧龙溟的腰肢,心里面还是有些后怕,就问萧龙溟,“是不是像李婶子讲的一样啊,我……我真的有些怕。你知道的,我除了你这尊最厉害的鬼,什么鬼都怕。”
他搂住我后脑勺,笑得很畅快,“没关系,萧大哥今天晚上带你去见识见识,你见过就知道老爷子在作甚了。”
我心里面怕怕的,甚至没有期待,但是怕萧龙溟笑话我,只能说:“恩,好,我晚上满足一下好奇心。”
我嘴上这么说的,却已经在吃晚饭的时候,特意问云师父wifi密码是多少。云师父别看绝技在身,为人桀骜不驯,可就是个土老帽。
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wifi密码,口袋里只有一部小灵通,最后来还是老爷子告诉我的。槐香以前根本就不敢问,现在是沾了我的光,才连上的无线网。
我吃过饭以后,就开了网页,搜到梵语般的《心经》勤学苦练。我记忆力并不算出类拔萃,但是记忆这些小篇幅的经文,尤其是在恐惧之下激发潜能,我背的那叫一个速度。
等到整个夜空都深邃下来,大概是晚上八九点的时候,萧龙溟搂着我的腰肢跳上了房顶的瓦片上。
他做贼一样,轻轻的就掀开了一片瓦片。
就在老爷子的房间里,来来回回走动了很多很小的黑影,我眯起眼睛去看了半天,才确定那是木头人。
那种木头人很小大概只有普通人脚掌大小,它们身上的关节都很灵活,就像有生命一样的在房间里面整理着。
有的拿着笤帚,有的拿着簸箕,就跟人一样打扫起来。
甚至,还有一只跳上了老爷子的床榻,滑动了火柴给老爷子把烟给点上了。
我看的一愣一愣的,比见到鬼还要恐惧。
我小时候玩鲁班锁的时候,祖父和我说过和鲁班有关的传说。据说,鲁班是民间制造木质傀儡人鼻祖,那些傀儡人虽然都是木头做的,但是上面刻了特殊的符咒,它就能走动,成为伺候主子的仆人。
不仅不用吃饭喝水,还对主人忠心耿耿。
只是这门技术,它早就失传了,或者只是一个把木匠妖魔化的民间传说。这个世界上,木头要是都有了生命,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我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嘴里不自觉的对萧龙溟说道:“萧大哥,那些……些木头人是怎么回事?会不会都是死人的灵魂,被灌进木头里去了?”
萧龙溟没有回答我,底下老爷子的目光突然就看上来了,他冷冷的看着,嘴里问道:“是何人在偷窥啊?”
我们被发现了?
我现在看老爷子,那都有一种恐惧的感觉,我是有点怕他的。我担心自己的外祖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把人杀了,然后做成了傀儡木偶,给他做事。
不然……
不然李婶子怎么会说,老爷子是让鬼来打扫房间呢。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已经怕的脚下发软,要从瓦房顶上滚下来了,心里面不自觉的就念起了心经。
“别念!”萧龙溟低喝了一声。
我立刻停止默念佛经,心里面好奇,萧龙溟怎么知道我在心里面默念佛经的?我转头去看他的时候,他的额上都布满了汗水。
是《心经》对他产生了影响,我差点就害了他。
这时候,耳聪目明的老爷子已经知道是谁了,他嘴角勾起一丝淡笑,慢吞吞的说道:“笙儿,下来,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聊聊。”
我看了一眼萧龙溟,萧龙溟目光深邃,他似乎还有些犹豫。
少顷,才带着我跳下了房顶站在了老爷子的房间前,我没和萧龙溟说话,直接推开了门,“姥爷,是我。”
我怕归怕,可我不信老爷子会伤害我。
“进来了,笙儿,刚刚吓着你了?进来吧,萧先生,能在外面等等吗?我有些话想对笙儿说。”老爷子拉开了影子木的屏风,他自己个儿就从躺椅上坐起来。
我冲萧龙溟点了点头,进去以后轻轻的关上房门,然后说道:“我……我的确有些害怕,姥爷,那些木头人……”
“这都是祖上留下来的一些小玩意,平日里啊,怕吓着你们这些猢狲,才没拿出来示人。没想到,你居然上房揭瓦,来窥探这个秘密。”老爷子颇有些无奈,轻轻的咳嗽着,笑容和蔼的看着我。
我走上去,给老爷子顺了顺气,问道:“那这些东西怎么能动啊?我……我还以为是鬼上身呢,我是不是误会您啦?”
“这都是些骗人的小把戏,相比这个,你更想知道怎么进去宅子里的地下玄宫吧。”老爷子他苍老的手抓住了我的手,就这么看着我,目光很慈祥,也很温暖。
我看不出任何敌意来,我很愧疚,我们防着老爷子跟防什么一样。
但想不到,他是这种态度。
我缓缓的低下头,嚅嗫道:“姥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晚上,你们撞鬼闹出那么大动静,老三的几位师父都被惊动了。如果你们对付不了,那么鬼谷李就会出来帮你。”老爷子拉着我坐在他身边,手中的烟袋放在了肚子上,我看他这样不方便,就顺手放在了旁边的台子上。
老爷子观察了一会儿我的动作,忽然问我:“汍兰让你来,不是来看我的吧。她是让你下去古墓玄宫吧,不过那个地方太危险,我不放心你去。”
我的眼泪悄然滑过,我这一辈子良心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打击。我一下就跪在地上,连抬头看老爷子的勇气都没有,“姥爷,我……知道错了,我以前不知道您……现在遇上您了,我真想用自己的余生都陪着你。”
“说什么傻话呢?恩?”老爷子低头去擦我脸上的泪水,眼中闪过一丝忧郁,“不过呢……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汍兰让你下去。”
我怎么忍心骗自己的外祖,我不假思索的我就说:“为了盒子,母亲把盒子藏在了圣泉中。昨天晚上,萧大哥下去了,但是没办法带上来。那个女鬼,就被惊动了,我要知道有你们保护,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老爷子听到盒子以后,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一丝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中一闪即逝。他只字不提那只盒子,只是轻轻的抚摸我的头顶,“笙儿,你的良善,让外祖很感动。我想告诉你,外祖不会再打盒子的主意了。”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从前老爷子打过盒子的注意吗?
那么母亲藏起盒子,真是因为府内大家对于盒子的觊觎,迫于无奈才收藏起盒子的吗?
我的心里面连续闪过几个这样的问题,才听老爷子嘶哑年迈的声音响起,“昨天晚上,笙儿真的很英勇,鬼谷李都想收你为徒呢。如果,你想学,任何一门技艺,府里的师父们都会全心全意的教你。”
“真的吗?我……我知道轻功是要从小学的,我现在学来还得及吗?”我问他。
他将一张图纸递给我,然后站起来,我扶着他沿着他想去的方向走过去。他走到了墙边,脚尖轻轻的踢了一下西面墙上的一块砖,一字一顿的告诉我:“笙儿,外祖多么想立刻将所有的技艺都传授给你,因为祖父快没有时间了。”
“你……你说什么!”我大惊失色。
什么没有时间?估讨协号。
我才失去的祖父,难道老天爷还想让我失去外祖,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刚才说的话一定是骗我的,否则……
否则……
我真的会崩溃的。
老爷子却是从袖管里取出一块驼皮,交到我手里,颤颤巍巍的说道:“这是……这是地下玄宫的地图,今天早上我就让草上飞给找出来了。他知道你们想下去,也想跟着一起去,下面可不是一般的危险。”
“姥爷,我只想知道您的身体情况。盒子……盒子可以再找,而且我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找盒子。萧大哥都等了七百年,不在乎这点时间!您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我发誓,会在佟府一直陪着您。您不要离开我!”我激动抓紧了驼皮,搂住了老爷子干瘪的身躯,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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