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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斯,御无心过着三点一线的日子:画树叶、打坐冥想、睡觉。两月前在山间小潭中发生的变故,一直缠绕在他心头,时不时把玩着手中之笔,而这笔再也没有发过光,只是被笔尖画过的地方,似乎多了一道灵性。转眼初秋来临,被他画过的树叶却愈发生翠,被他画过的水纹却起伏如鳞。
直到一个深夜打坐之时,在冥想的幻境里,说好了一去不回的笔灵的声音再次传来,帮他解答了一些疑惑。
他们的对话大致是这样的:
“咳咳咳……”
“前辈,前辈是您吗?”
“无心别来无恙,老夫看你有些上道了。”
“懵懵懂懂,还望前辈指点,助我早日离开此地,闯荡江湖。”
“请说。”
“这煞笔,喔,也就是您的本身,两月前在潭底吸收了个不明光球的事(此处省略两千字)……”
“你继续说。”
“我啥时候可以成为一代画师,脱离苦海?。”
“你接着说。”
“我的修炼……哈,你耍我?”
“咳咳咳,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
“老夫一年苏醒一次来看看你,你如此话唠,让老夫如何开口。”
“啊,前辈莫见怪,您先消消气,再教导于我。”
“你说的潭中一事,老夫醒来也感应到本体色源的浓郁,那是龙涎珠,我判神笔乃神器,对此等灵物有自然感应。于你来说是好事,龙涎珠乃彩蛟龙之血凝结而成,活物触之则身泛五光,器物触之则发生异变,这是运数,只有我笔类器物触之则笔下生灵,而此次被我吸收,你这辈子不需墨水啦。”
“原来如此。”
“咳咳咳,老夫苏醒的时辰有限,就长话短说吧。”
“洗耳恭听。”
“臭小子别插嘴,老夫此次就给你来说几句话,你根骨秉异,此番修炼造化能到此般境地实属欣慰。以后你要多去参悟,只有高深的参悟和实时的经历才会助你再修鸿途,否则此生在画师之列止步不前,而你的灵枢的增强才是修炼的根本。”
“灵枢?是什么?”
“就是你体内所看到的。”
“还记得老夫为何给你取名御无心吗?”
“无心于世,无心于情。”
“记得便好,世之所见所想所闻,皆可冥想;世之未见未想未闻,皆可参悟。小子,无论经历何事,都要保持心静。”
“心静?为何?”
“自然凉。”
“……”
御无心面朝深渊,背对崖壁,有风自北方来,吹的他后颈火辣辣的痛,他后背感觉到无限的灼热,这过程中有阵阵烟熏之气传来,吸入鼻腔,他起身眺望山下与远方,一片寂静,待他反应过来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满眼愤怒,因为他的家,他崖壁下的石屋,已陷入火海,熊熊燃烧着,他站在火海前,满面红光,他清瘦的身影此时格外凄凉,他像一堆篝火旁烧烤的一只没肉的兔子,只能静立在此,等待着火势将石屋能燃烧的一点点燃完。
他的内心是沮丧的。
笔灵老头儿被他从祖宗十八代问候到了八十八代,这一手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现在唯一能栖身的,就是崖坪边这棵柏树下,挡雨还可以,挡风是万万不行。
他期待一场雨,将石屋冲刷干净,再垫些草将就着把剩下的日子熬完。
而从此近半个月没有下雨,他只得在树下重复着每日冥思。
他的内心是渴望一场雨的。
直到半月后的一天,终于下起雨来,只是在下雨时一声霹雳巨响,一道闪电将崖坪上的柏树截根劈断,树冠化作一把烈火,拖着长长的尾巴落入深渊。
他再次感受到了自然之力的雄伟。
可他的内心是悲痛的。
当他情急之下奔入石屋,手扶石墙,哗的一下,他堆砌起的石头墙受烈火精炼,受烈日曝晒,此时一碰,全部碎成了粉末,地上留下了好大一堆灰。
他的内心此时是绝望的。
待翌日雨停,他打坐在灰中还未醒来。
他的内心是愤怒的。
他努力让自己心静下来,即便内心是不太愿意,可事实上他的自律能力也因长期一个人,锻炼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他收敛情绪,决心试一试这不要墨汁的笔。
崖壁上的十二勇夫像,受风吹雨打,日晒霜降,已然有些模糊。他准备给他们重换新装。
淅淅沥沥的小雨又下了起来,他不为所动,一笔一笔勾勒着壁上之人的眸眼,细致入微的涂上合适的颜色,这是一个画者的态度。只是长期下来的修炼,加之笔灵的点拨,判神笔也化腐朽为神奇一般,不需要一点墨汁,心之所向,色彩自然流露在崖壁上,这大概是他近期来最为欣慰的事。
十二勇夫,九男三女,是御无心一年半来的精神伴侣。他什么话都给他们说,只是从来没有人回应过,而他的内心是感觉他们活着的,在冥想中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他和他们谈论人生与理想,谈论这个世界,谈论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尽管在第三者看来他一直在崖壁前自言自语,或者面对崖壁闭目打坐,而在御无心的心里,似乎积攒了不穷无尽美好的东西,只有和他们交谈之时,他才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这里。他的内心有一股意志,就是自己有一天终究会成为一名画师。也正是没日没夜的冥想,与十二勇夫的交流,与自然的感应,将自然之力与自身融合,才有了他这般精进。虽然在这过程中有过一些他说未有感知到的奇遇,这些也没有对他造成大的影响,他终究拼着一颗执着的心,和对高处的向往,努力的做着重复而单调的事情,或许正因为如此,上天才愿意眷顾他。
他面对崖壁,潜心作画,并未注意今日天象。他背后的天穹中,雷鸣阵阵,有万道电光交至如网,电光如蛇,争先恐后朝御无心这方山崖靠近,直到御无心收笔之时,电光嚯嚯,雷鸣震耳,无数条光影朝崖壁上袭来———
“轰!!!”
山体一阵震动,大雨倾盆,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崖坪上,御无心大字型横躺着,全身烧焦,已然昏迷过去。
苍天大地,此时别样安静。
只是崖壁之上,似乎有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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