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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色朦胧，安阳城西，福来客栈。
史海按王叔的吩咐，出客栈去买些烤串回来下酒。他在胸前内衬里藏着一把匕首，以备不时之需。客栈外的夜路上，行人并不多，大冬天的夜晚，寒风刺鼻，除了个别忙于生计的小吃摊，和一些匆匆身影，并没有什么行人。再加上城西这一带相对破败，居住于此的百姓也大多是贫民，商家往这边也来的少，路上人便更少了。
史海拐过几个弯，朝东边走去，估摸着一个来回小半个时程是要的。他眼看着前路，也时而观察着四周，几天下来，他们预估着蛮匪栖身之地，极有可能在城西，便来到了福来客栈，终日闲逛，以做生意的理由到处查看适合摆摊开铺的地儿。
临近子时，福来客栈仅有的七八个房间已然黑灯瞎火，客栈今夜就三个房间有人留宿，一对自称外来的生意人，和一个壮丁。生意人要了两间西头并排的，壮丁要了东头一间客房。
西头房里燃着油灯，火光透过纸窗摇摇曳曳，王铁牛坐在床前方桌边，桌上是一壶酒，他若有所思，时不时小酌一口，他的神情相当镇定，侧对窗坐着，耳朵对着房门口，凝神听着窗外声响，这些年锻炼出来的这股子镇定，在这一刻表现出来，很有点虎卫队长的气势。
近几日住在福来客栈，有几拨人隔三差五的游荡在附近，这波蛮匪，就和猎狗一样，你露点财气，他们便嗅觉灵敏捕捉到，悄悄的跟了过来，伺机而动。另外一拨人已经被虎卫暗中盯上，只是眼前这波人今夜住了进来，王铁牛意识到时机来了，便将计就计，让史海出去一趟，一来只有自己人少了，暗中的猎狗才会露出獠牙，再者他怕一旦动手，没见过真正血腥场面的史海淡定不住，到时成了累赘。
桌底藏了一把朴刀。
他静若寒蝉，眼里看着杯中的酒，他的心却看着门之外。
他的左手扶着杯盏，右手放在桌沿，枕戈待旦。
王铁牛沉静而缓慢的喝着杯中酒，端起又放下，桌上的火光忽大忽小，应该是用了劣质的油。
一个人影静静出现在窗前，他离窗户不近，身影恍惚，淡淡的只有一点阴影。
王铁牛余光瞥见，一切尽收眼底，他拿杯的手紧了紧。
人影在动，不，是人影的上身在动，左手平举，下移，右手抬起，手上有个东西—————是箭！————“噗！”利箭破窗而入，爆射————
说时迟那时快，王铁牛一个侧滚身，蹲在桌子之后。
“砰，砰，砰！”一连三根利箭，干脆的钉在桌上和椅上，小方凳应声倒地。
王铁牛伸手从桌底抽出朴刀，一步跃起，二步破窗而出，朴刀直指射箭之人，射箭之人也没料到这屋内的局，更没料到屋内是个练家子，急忙后撤，朝后一跃转身要跑，可已然慢了一拍，只感觉大腿一阵生疼，再提腿已经迈不动，闷哼倒地，朴刀一闪而过已在他大腿生生砍了进去，入肉两寸，筋脉血管尽断，刮骨而出，他本能转身想回射一箭，箭没上弦，只感觉脑袋一蒙，砰的一声被飞来一脚蹬在地上，大气没出便昏了过去。
突来的声响让沉静的气氛变得让人不安，过道就三丈长，王铁牛圆睁着双眼，怒视前方，他朝后倒提着朴刀，一步步从过道西头向东头移动，以他的经验，在这种不开阔的地方，射手绝对不会单独行动，这余下空房间里定然还有近刀手躲藏。
气氛让人紧张，他小心翼翼的朝东头移动，两耳能听见一里外的猫叫。走过过道中段，离东头房间越来越近，东头房间闪着灯光，房门半掩，门前是上二楼来的楼梯拐角。
“嗖!”一把白刃从身侧破窗刺来，直袭王铁牛的头部，王铁牛下意识后仰上身，抬手一刀便朝伸出窗外的半只手砍去，“铛！”金属的碰撞声发出，那手回收也快，一大汉一脚踢开门，提刀而上，当头一刀竖劈直取王铁牛头顶，王铁牛急忙下横举刀隔开刀势，踢腿一脚踢中大汉小腹，大汉一个踉跄，以左手在小腹轻揉一把，举刀再次劈来，两刀交锋，铛铛作响，进屋出门两人渐渐酣战在一起，临身的窗户，刀痕累累，王铁牛也没想到眼前这大汉有几下子，也暗叹岁月不饶人，许多年不打架，这突然打起架来，刀刀相碰，碰的虎口一阵发麻。
交战下，王铁牛渐渐将后背露给了东头房间。
一名射手静静的从房门走出，挽弓搭箭，将箭头瞄准给了他的后背，对战的大汉两眼放光，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王铁牛暗叹不妙，正翻身准备躲开。
可射手已准备松手……
“啊！”
有人倒地，两腿在地上直蹬，蹬了几下，一下比一下慢，最后停止了动作，断气了。
史海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双目圆睁，恶狠狠的瞪着一尺外的另一张脸，他的脸上，胸前，手上喷慢了热乎的鲜血，在冬夜里冒着微微热气，他不停颤抖的手紧握着匕首，匕首插在地上之人的脖颈上，因切断动脉，倒地之人脖颈血液还在潮喷，慢慢变成了暗涌。史海双手颤抖，死死的按着匕首，死去之人正是那位射手，他上半身压在史海腿上，下半身直躺在地，他双目圆睁，眼里充血，死去后双手还紧紧握着史海的持刀的手，只是史海没给他拔出来的机会。
原本史海进到客栈，见店小二躲在柜台下，又听见楼上打斗声，他三步并作两步上楼而去，转过楼梯拐角，见射箭之人满眼寒光，嘴角带笑，搭箭要射，暗感不妙，起步而上，抽出匕首，飞身刺去，直取脖颈，阻止了这一箭射出，才有了现在的场面。
第一次杀人，他的内心极度紧张与恐惧，紧张到了说不出话，只是死死的僵持着手上的动作。
“作死啊！快来搭手！”王铁牛一边应付一边喊了一声。
恐惧中惊醒，史海捡起地上的弓箭，搭箭开弓，一步步朝两人走去。
大汉无奈，暴退一步，后方是死角，只得跪下，弃刀就擒。
王铁牛顺势一个飞身，一膝盖顶上大汉胸口，霹雳啪啦肋骨断裂声闷响，大汉倒地捧着胸口哀嚎，王铁牛持刀而立，在背光下恍若一道黑影。
“小二！！”史海丢弓弃箭，一声爆吼。
店小二打着颤，一步步爬上楼梯来。
“门口点上！”史海扔出一个爆竹类的信号弹。
城西，一道红光直射夜空。
盏茶功夫，一个十人衙役小队疾步前来，带着枷锁，将大汉绑上，伤者抬上，死者拖上，风尘仆仆而去。
王铁牛拍拍身上尘土，举手理理乱发，在史海肩头拍了一把。又满脸轻松的对店小二说：“所坏物事，自行清点，来虎衙领取盖章凭据，去县衙领银两，一律照价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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