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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张明堂与田茂公、田鹏飞一路上风餐露宿,好不辛苦,走了半个月这天到了川西丰江铺,这里离田茂公的老家德川县还有十里路程,地势险峻,道路难行。此时突然天阴沉下来,瞬间电闪雷鸣,天降大雨。田茂公向四周看了看:“那边有个小庙,先在那里避一避雨。”几人催马到了庙前,把马栓在庙前一棵树上,走进庙里,这是一个荒废已久的破庙,正面供奉着一尊残破的披甲天神,也说不出是个什么神,庙里到处里结着蜘蛛网,虽然残破却还算干净。大家往地上一坐,张明堂摸出一支烟来刚要点燃,忽然外边传来一片嘈杂声,有一帮人从庙门外闯进来。其中有一个领头的乍乍呼呼:“都出去,让个地方!”张明堂有点不耐烦:“是我们先进来的,凭什么我们让地方?”那个人张口就骂:“你他妈的是干什么的?敢对老子这么说话!”说着,就要来揪明堂,明堂一把将那人的手腕子抓住了,就势一扭,那人哎哟一声,趴在地上。其他人一看当家的趴下了,把手中的家伙都亮出来,一人一把“枪牌”。明堂也把手枪亮出来顶在当家的脑袋上:“你们敢开枪,我就先打死他。”当家的连忙喊:“都别动!”旁边田茂公问:“你们是哪一部的?”有人答:“我们是东乡民团杜司令的手下。”突然间趴在地上的那人叫起来:“田参谋长,是田参谋长,哎呀,误会了!误会了!”田茂公走近仔细一打量那人:“原来是常营长啊!怎么一家人这身打扮啊?”那个常营长说:“这位兄弟先把我放开,我给参谋长解释一下。”张明堂一听这个姓常的叫田茂公参谋长,心里已经明白了三分,于是就放开了他,常营长站起来给田茂公拱了拱手,嘻皮笑脸地说:“参谋长,真是没看出是您来,这不兄弟们在山里闷得慌,想出来去望望风,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您。”田茂公沉下脸来:“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家伙,整天背着我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我一不在家,你们就往外跑,搞得附近老百姓怨声载道,你认为我不知道?如果回去我知道了你们又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我就报请司令拾掇你们!”常营长嘿嘿谄笑着:“参谋长,哪里有那事,我们这是才从山上下来。”他回过头去一招手:“赶快撤出去,给参谋长让地方。”他又对田茂公道:“参谋长,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们就在外边给您站岗。”这伙人呼拉拉出去了,老老实实站在房檐下避雨。田茂公鼻子里哼了一声。张明堂把枪插到腰里伸出了大拇指:“田大伯您很真行,一出面就全把他们给震住了!”旁边田鹏飞说:“大哥,俺大叔可是川西民团的参谋长呢!这些人见了大叔都得老老实实的。”田茂公瞪了田鹏飞一眼:“胡说。”田鹏飞把还没出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张明堂故作糊涂:“田伯,这川西民团是什么部队啊?”田茂公笑了一笑:“什么民团,就是当地为了保卫家园乡梓自发组织起来的武装团体,参加团体的都是乡里乡亲。因为川西太乱了,匪盗横行,这也是不得已之举啊!”明堂点了点头。田茂公说:“我看外边雨已经停了,天色已然不早,我们起程吧!”田茂公带着大家走出小庙,那个常营长迎上来:“参谋长,现在就走?刚下过雨,这山上的路可是湿滑的很啊!”田茂公说:“天已经不早了,天黑之前必须赶到德川。”常营长说声是,带着一帮兄弟骑着马前呼后拥向德川而来,常营长还让一个手下骑快马先到德川送信。
下午五时,众人赶到了德川,这德川县是在一片群山之中,四周群山环抱,中间有一个二十里方圆的平原地带,有十几个村子,人口并不多,川西民团总部就在一座叫乌鸦岭的山上,这个川西民团下辖十一个分团,都分驻在山下的村子里,以所驻村庄命名,有东乡团,西乡团、南乡团、北乡团、天石团、渝村团、石磨团、葵乡团、茶乡团、凤鸣屯团、许家集团,这十一个团连总部共有一千五百多人,这个常营长就是东乡团的一个营长。川西民团是川西比较大的一支武装,田茂公说的不错,民团成立之初确是这十几个村子为了保卫乡梓,看家护园而自行组织起来的武装团体,因为田茂公在这一代有名望,有威信就被推举为团长,叫德川民团。民团成立之前,附近的大小土匪时常前来骚扰抢劫,杀人放火。自从民团成立,土匪很少前来骚扰了,这十几个村子安定了许多。甚至有几股小土匪都投靠了民团。到了后来,国民党部队李宗仁的二十七团开驻进来,团长杜万成便拜访田茂公,并与其结为兄弟。杜万成先后拨给民团几千支枪,十几门炮,十几万银圆,大力扶持民团,从而使民团势力逐步扩大,成为一支半正规化的部队。其实这也不是杜万成一人之力,而是国民党高层有意在川西培植势力,作为反攻基地。田茂公也深知这其中之意,后来,随着国民党在东北部战事告急,杜万成的二十七团被抽调到了前线,但是杜万成却受上命委派留在民团,与田茂公共同建设壮大民团,并将德川民团改名为川西民团。田茂公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担任民团团长一职了,一是民团实际上已经成为**一支武装,随杜万成留在民团的还有十几名**营级士官,都担任了民团的副团长和营长,这些人都是杜的心腹,而且都掌握了民团的实权,自己这边只有两个老手下担任副团长之职,实际是个虚职,毫无实权,自己这个团长也是有名无实。二是自己如果担任民团团长,到时候就没有了退路,他也看到了当前的形势,**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在政治上已经失去民心,这样下去,国民党早晚要垮台,到时候自己只能是罪魁祸首,打胜仗,更加重自己在人民之前的罪责;打败仗,则逃脱不了国统的惩处。如果退一步,只任辅位,便可退可进。于是他就主动让位给杜万成,杜万成再三推辞之下最后接受了团长之职,很快,上命将民团升格为旅级编制,委任杜万成为川西民团总司令,享受旅长待遇。田茂公为参谋长,享团级参谋待遇。两个副团长升级为副司令,十一个营长升级为团长。而这一个旅总共不到二千人,却有一个司令,两个副司令,十一个团长,一时传为笑柄。杜万成有一个目标,就是把川西土匪全部收归自己麾下,经过几年的文攻武讨,川西二十几股大小土匪都被他收编了,人数也接近五千人。现在还剩下红萝谷、龙头峪、铁棒山三股势力较大的土匪没有归顺。这次田茂公到宋司令处也是受杜万成授意,名为探亲实为刺探。通过宋司令了解解放军的动向尤其是西进动向,以做好防御准备,再就是刺探军事机密情报。但宋司令指挥部戒备森严,宋司令更是守口如瓶,田茂公呆了十多天,针插不入,水泼不进,毫无收获,只得悻悻而回。
田茂公一行人还没到山下,就听得前方鞭炮齐鸣,只见杜万成领着两名副司令迎过来,这杜万成穿一件青色长衫,生的五短身材,锃亮的凸脑壳,浓眉虎目,腰杆笔直,虽然没有穿军装,却很有军人气派。他上前握住田茂公的手:“茂公兄辛苦了!”。田茂公哈哈大笑:“真正辛苦的是兄弟啊!我是游山玩水,你是日理万机啊!”杜万成看了看身后的张明堂:“这位是哪里的好汉啊?”田茂公一笑:“哦,先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一路护送我的张明堂张连长,现在是宋司令的警卫连连长。”他又面向张明堂道:“这位就是我们杜司令。”杜万成非常热情地握住明堂的手:“张连长,一表人材,英雄气概啊!”
“杜司令过讲了。”
“恭请兄弟上山,咱们今晚就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杜万成拉着张明堂就向山上走。众人呼拉拉,如众星捧月,跟着杜万成、田茂公和张明堂身后上得山来。
这山上也是戒备森严,每个过道、岔口都站着卫兵,全付武装,有的士兵穿着**的服装,有的士兵手里持的还是美式装备。张明堂心里想:这民团的势力不弱啊,不知道宋司令知不知这田茂公的底细?到了山上,是一座大殿式的建筑,上边挂着一个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忠义厅,张明堂心里暗笑:怎么和到了水泊梁山一样呢?这些人是土匪呢还是**呢?忠义厅前站着十一名分团的团长,见了田茂公,纷纷作辑问好。原来报信的一到,杜万成就传令十一个分团的团长都赶到忠义堂,为田茂公接风。众人进了忠义堂,只见大厅之中已经摆满了酒菜,只等众人入座了。
杜万成来到上座,对各位说:“今日田参谋长归来,各位当开怀畅饮为参谋长接风洗尘,今晚大家不醉不归。”他把田茂公让到自己左侧一席上,田茂公摆手说:“我哪能坐到这里,不妥不妥。”杜万成说:“如何不妥?你本来就是这里的老当家吗,今日情况特殊你就坐到这里,我陪你喝酒方便。”田茂公只得入座。他又把张明堂让到了上席,大家入座后,杜万成端起酒碗,带第一碗酒,只见他一饮而尽,下边众人也一饮而尽。杜万成专门找了两名团长陪明堂,大家连干了三大碗,接着是两名副司令敬酒,各敬两碗又是四大碗,轮到十一名团长敬酒,一人敬一碗,连着又是十一碗。此时,大家都有些醉意了。旁边陪张明堂的两名团长不依不饶,轮流给明堂敬酒,张明堂心里想:这是明明冲我来的,想把我灌醉了,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出出洋相。张明堂天生酒量大,加上前几年跟着刘振奎把酒量练出来了,一般人不是对手。一会儿的功夫,那两名团长就喝得钻了桌子底。
杜万成看了骂道:“他娘的两个熊包!给我抬出去,别给我丢人!”
杜万成一抱拳:“这位兄弟看来是好酒量,我杜某人别无所长,平时就爱喝个酒交个朋友,尤其爱交大量的朋友!今天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人,上酒!”
张明堂也一抱拳:“杜司令,我实在不胜酒力,今天就算了吧,这酒算我欠你的,改日补回。”
杜万成哈哈大笑:“兄弟,这酒场上越谦虚的越不可小看,喝到现在你尚能谦让,说明你的酒绝没有到位!这样,咱们就来个三三见九怎么样!”
所谓三三见九就是连续喝三个三碗,凑九碗酒。三碗之间不可缓气,一气三碗,必须一口喝下。三碗下去后,可以缓口气,吃口菜再喝下一气。但是中间不可如厕,不可吐酒。张明堂还没听过这个规矩,旁边田茂公作了解释,明堂说:“杜司令海量,在下还真没这么喝过,我看杜司令酒量在我之上,我认输罢了。”
杜司令听了脸色一沉:“兄弟是瞧我不起?”田茂公对明堂说:“杜司令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只要是他看中的,想结交的人,一定要与他喝个痛快,你不喝在场这么多人杜司令的面子怎么下得来?”明堂沉吟片刻说:“那好,就最后九碗!”杜万成这才转怒为喜:“好,那我先来一气。”说罢,一口气干了三碗。张明堂也接着一口气喝下三碗。“好!”宴席之上传来一片叫好声,那些没有喝醉的都拍手叫好,大家都放下酒盏,看杜司令和张明堂斗酒。
杜万成吩咐把下一气满上,他吃了几口菜,又端起酒碗咕咚咚又是三碗。张明堂也是如是,场上又是一片叫好声。此时,杜万成身体有点晃荡,双眼有点迷离,张明堂也觉有些头昏,但还能挺得住,他心里道:在这里绝不能倒下,我要让你们看一看我张明堂是个好样的!杜万成双手一拍:“好!小兄弟真有两下子!”他没有再吃菜,让人把酒满上,猛吸一口气,咕咚咚又是三碗,最后他把手中碗向地上一掼摔得粉碎。场上众人尽皆失色。
面对杜万成的行为,张明堂稳如泰山,不动声色,他也是一口气干下了三碗,把拳一抱:“杜司令,承让了。”杜万成哇得一声,肚子的酒从嘴里喷了出来,连菜带酒吐了一地。几名团长赶紧上来把杜万成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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