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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嘴兽粗大的脚掌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刚刚开始融化的泥土里，头盔上的一串串铁环与板甲不时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哈库短腿用力一夹，停下来啃食冒出的短小青芽的大嘴兽闷哼一声，继续拖着大尾巴，慢悠悠往前走着。二十多头大嘴兽踩过，在崎岖山道上留下一条不算浅的沟渠。
依然带有一丝寒意的冷风使哈库的脸与他的大胡子一样红。深深的眼眶眺望远方一成不变的景色，对旅途的枯燥很是无奈，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冰凉却又熟悉的粗糙感传入手心，直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两个月前狼族密使来到了铁石堡，送给矮人氏族两柄只有锻造之神亲自动手才能创造出的完美锤子。
将矮人特有的元素魔法附魔在锤子上，手中的这柄‘霜息’就成为了部族的宝物。一群老家伙居然准备把锤子供奉在神庙里，锤子不用来打铁还有存在的价值吗？无需调集精神，如同呼吸般自然，精神之海就与手中的霜息融为一体。能明显感受到里面除了精铁外还有多种其他的金属均匀散布其中，或许这就是它强大的根本。用它锻造时的感觉就像是用手直接将赤红的铁锭揉捏成为理想的形状。冰魔法元素也随之融入铠甲里，直接造就的结果是锻件的元素亲和力就和渗入秘银的高级铁锭不相上下。
矮人的东西又傻又丑，世人只认为精灵在一张布匹上秀上百只蜂蝶才算是艺术，简直是愚不可及。哈库又一次细细摩挲上面粗犷条纹组成的花纹，谁说矮人没有艺术，这钢与铁交叠的图样，肌肉与力量的印记就是矮人最迷人的艺术，真没想到还有人类深谙此道，狼人到底找到了何方神圣？
哈库粗大手指在腕甲上敲击出旋律，此次前往狮眼守望，与提出那伟大计划的人类好好谈谈，居然有如此大的雄心准备联合大陆上所有的文明，组成大联邦。
一想到若是实现全大陆上的生灵都会使用刻有矮人印记的铁器哈库的心就如同沸腾的铁水般躁动。
摇头把这些飘渺的想法驱散，现在思考这些简直就和做梦一样毫无意义，最令人在意的是狼人随锤子送来信件。最后几张纸上居然写着矮人还未完全掌握的锻造秘法——铸件表面渗碳处理工艺。还在族人揣摩这无意间打造出刃口锋利且坚韧的精良铁剑时，一位未曾谋面的人类直接将其规律准确无误全部告诉了自己。
将擦拭干净的铁剑烧到暗红色，插在木炭粉末与细小石子混和的铁箱中，保持铁剑温度一个时辰后，将铁剑加热至亮橙色等待数个时辰，渗碳就大致完成了。经过对比，按这样的法子处理过的铁剑能把普通铁剑砍出缺口而不卷刃。现在这一工艺已经被颗到神庙的铁柱上防止失传，供后代学习。
看那信件的结尾似乎那人还有更高深精妙的锻造与精炼矿石的方法，这才是自己出行的主要目的。
矮人也是窝在山林里太长时间了，都不知道人类何时出了这样的英杰。正值沉思之际，身下大嘴兽猛得一颤，扭头看到的是水磨厚铁盔下一张长着茶色卷胡子的令人生厌的大脸。
“瓦甘，你这家伙不留在族中跟着我跑出来干什么，真是没有自觉，早些摘下信念之砧也省的玷污了先祖的名誉。”
“哥哥你说话能别这么刻薄吗？你是族长难道我就不是了吗？你有霜息，难道我就没有沉默之雷了吗？”茶色胡子矮人粗犷的嗓子拖的老长，故意晃着脖子上的铁砧型挂坠，一边抽出腰间的锤子耍了几个‘锤花’。
两人身下的大嘴兽也是发出低沉的吼声，互相用大尾巴抽打，引得身后的矮人发出阵阵哄笑。
“你这轻浮的性情被别人看到简直是在丢整个矮人部族的脸面！”
“哥哥你喝酒喝不过我，打造了三个月的铁甲也被我锻造的利剑刺出个大窟窿，也只能找一些莫名其妙的借口来批评我，真是没有一点兄长还有的样子。”
“你还有脸说！用新工艺锻造的重剑骗我，毁了我的心血，我还没跟你算账！”
“啊，你还真敢下手呀，叫你两声哥哥真以为能随心所欲了！？接招！”
……
翻过黄土堆砌的座座山丘，极目远眺，矮小丘陵后一片坦途在眼前展开，走了将近十天，终于到了，哈库眉头舒展，却不小心牵动肿起的眼角，狠狠瞪了瓦甘一眼，对方却依旧顶着嘴角的淤青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压下火气，狼人的使者就在前方，不能再出丑了。
黑色的大块石砖垒就的坚墙一眼望不到边，好多地方还有未拆除的脚手架，看来狼人处理的还不赖，居然能把一座攻破的城市修复到这种程度。大嘴兽的指甲划过青灰色石板铺的平坦大道发出咔咔的声响，哈库很是奇怪，因为这石路居然看不到一丝缝隙，而且现在距离城门至少还有一里路，瓦甘则直接跳下大嘴兽低头查看，露出疑惑与震惊。
高大的城门口大开，有不少狼人与人类整齐得排在两边，哈库嘴角微扬，朝前大声吼道“瑞佛，看来你跟人类学了不少东西嘛，至少这些花架子就搞得有模有样！”说着翻身跃下大嘴兽，短腿迈动，狠狠撞在健硕腰身的轻甲上。
“哈哈，哈库，一个冬天你可是胖了不少，是不是现在抡锤子都费劲呀？我可不管，你答应我的铠甲打造好没有？”瑞佛哈哈大笑着，想要像往常一样将刚够自己腰身的健壮矮人抱起，却发现有些吃劲。
“额，不好意思瑞佛，出了些问题，再等段时间我会用最好的手艺给你打造一副最坚硬的连身甲。”
“卖锤子的锻造神！蕾丽丝，你的这件长袍可真是漂亮，精灵的衣服和你这装束比起来遮羞的树叶！”
“哼，嘴巴还是这么甜，瓦甘。”蕾丽丝弯腰尽力前倾，要不然这热情的矮人铁甲上的泥污不知道会有多少粘在身上。
杜尘站在修缮一新的城门口正中央，好奇大量着只在编造故事中听说过的矮人，他们个头也不算很矮，在自己胸口附近差不多有一米三左右，臂膀粗大得不像话，感觉可以轻松勒断水牛的脖子。
坐骑就像是鳄鱼一样，不过个头更大，四肢也十分粗壮，身上的鳞片泛着冷光一看就极为坚韧。瓦里西曾说过这种野兽叫做疫病大嘴兽，生活在森林深处的沼泽里，只有矮人靠蛮成功驯服。
“这位就是现在的狮眼城主。”瑞佛领着矮人队伍走上前来。
“你好，我是查理。”杜尘伸出右手，见红胡子矮人没有动作，以为对方不了解握手礼，又立起小臂，作了个学来的矮人的见面礼仪，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牛眼死死顶着自己腰间的佩剑。
“额，咳，不好意思阁下，能否让我看看您的佩剑？”哈库干咽口唾沫，说话头也不抬，眼睛一动不动看向人类腰间。
杜尘将笑意埋下，连一族首领都是这个样子，果然和蕾丽丝说的一样，矮人是一群眼睛里只有铁块的笨蛋。在瓦尔克拉斯，差不多地位的贵族都会学一些剑技，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会在重要的场合佩戴一柄剑，入乡随俗杜尘也给自己搞了一柄，浙江龙泉宝剑厂生产的正宗工布剑，价格就算是现在因黄金堆在库房而发愁的杜尘也感到略微不菲。一般情况下不会拿出来，杜尘清楚记得瑞佛将剑还给自己脸上痛苦的表情，若不是他用惯重剑杜尘相信一向正直的狼王绝对会把它占为己有。也不会取下递给对方。
哈库手止不住颤抖，大手从剑柄的异兽图腾一直抚向剑鞘上的卷云图样，熟悉的手感，但感觉却比自己的锤子更沉稳，精神力沿剑柄流入在剑身处反复回旋，一遍，两遍，反反复复，似乎毫无尽头。哈库惊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居然足足四百层！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四百炼的宝剑，锻造工艺远超过矮人部族。
缓缓将剑抽出剑鞘，细密到令人眼晕的花纹布满剑身，比一般的大剑窄却比普通的贵族用剑要宽，长度也短一些。可这应该算入不伦不类的剑拿在手中却能明显感觉的出这事经过无数灵魂的试验才完成的夺魂利器。
瓦甘一把夺过剑，哈库下意识就要破口大骂，可见对方嘴巴张大，连嘴角的伤口裂开也毫无察觉。哈库长长吐出一口气，也难怪瓦甘会有如此反应，他从记事起就开始打造武器，靠响当当的打铁本事当上了族长位置，论铸剑的本领从来没有服过别人。但这次却不同，是令人绝望的差距，从未想象过的鸿沟。矮人还从未有人能将一块铁折叠锻打超过两百层！
瓦甘面色赤红，脸都快要挤成一团，呼吸粗重似乎就要喘不上气。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最后摘下头盔退在一边。短腿站稳轻轻抛弃头盔，右臂挥剑。一道紫色电光闪过，头盔分成两块重重跌下，在水泥地面上磕出两道清晰的白点。瓦甘惊呼出声，那可是重弩都射不穿的铁盔！手中的剑没有拿稳竟直接插入石板地面，紫色的电弧萦绕在剑身久久还不见消散的迹象。
“卖锤子的锻造神，这究竟是什么剑？”
杜尘上前用力拔出剑，接过剑鞘收回，在矮人们惊羡的目光下笑道“哈库族长，瓦甘族长，一路旅途劳顿，已经在城堡内准备好了酒宴，等歇歇脚再谈这些也不迟。”
归鸟落在光秃秃的枝头，长途的飞行耗尽身体里最后一滴油脂，灰扑扑毫无光泽的羽毛下是干瘪的肚子。脖子缩起正准备小憩片刻，城堡方向传来的粗犷笑声打破了这一宁静，扑棱着翅膀飞离这片嘈杂的地方。
烤肉与酒精的味道在距离城堡一条街的地方都能隐约闻到，欢快的笑声几乎能掀翻房顶。矮人们赤着膀子将酒水疯狂灌下，已经有不少人趴在木桌上，还有矮人站在桌子上与狼人跳着滑稽的舞蹈，墙角一位胡子花白的矮人抱着木桶开始打呼噜了。
“哈哈哈，真没想到瑞佛你也会吃亏，这样的宝物说丢就丢了。”瓦甘一口饮完杯中的烈酒，脸都挤成一团了还不停使唤一旁的蕾丽丝斟满。
“哼，都说了那是意外，迟早我要把这份耻辱百倍还回去。”瑞佛红着脸将一片排骨嚼碎吞下“哎，听说矮人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呀，瞧你们这一个个夸张的样子。”
哈库故意鼓了鼓粗壮的胳膊，笑道“哈哈，这两年帝国打仗，小领主疯了一样购买武器与盔甲，现在部落接到的订单已经排到半年后了，这也是我收到礼物后没有马上来的原因。不过冈姆那混蛋是越来越过分了，居然都把狼人逐出森林了！”
哈库长叹欷歔道，却发现身前的狼人没有什么明显的悲伤或愤怒，很是奇怪，不自觉坐直放下酒杯坐直身子，一旁的瓦甘也缩回撕扯烤鸡的大手，静静聆听。
“哈哈，不是牛头人将我们逐出罗西尼森林的，要是那样的话狼人也绝不因吝惜生命而在人类领地苟且，事实上是狼人主动与人类合作的，进城时你们也看到了，狼人与人类相处的还不错。”瑞佛捧着木杯平静说道。
矮人瞪大眼睛，似乎还未从这令人震惊的话语中回过神来。“难，难道说狼人已经加入了那位城主的‘大联邦计划’！？”说着瓦甘将目光投向正坐上端坐的年轻男子身上。
“没错，瓦甘族长”杜尘在宴会上除了必要的寒暄就没有说什么，一直都是狼人与矮人的叙旧，杜尘也就此机会了解一些不同种族与文明的信息，看了一眼几乎狼藉一空的长桌起身说道“想必矮人的此次出访的目的也是询问此事，请移步到书房我会给你详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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