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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锣听声，听话听意，这个费舍从华尔街投行回来的，听他对光伏产业的乐观看法，看来光伏生意以后有得做！
如果倒卖硅料是上游生意，那么硅片、电池片、光伏组件到光伏电站就是一条龙的下游产品。如果产品工厂是供应开端，那么客户就是需求终端。
从南京天电光伏科技有限公司回来后，郭克看看倒硅生意顺水顺风了，闲不下来的脑子就开始琢磨了：硅料需求这么旺，会不会有一天像上次倒霉的制药植物萃取料生意一样，价格忽然大降坑死我呢？几个国内在建的多晶硅工厂大批量投产在即，国外进口硅料也估计会大量涌进，不是没这风险哪。
目前已经是好多光伏工厂闻声主动找上门来要买硅，郭克除了给无锡华阳采购，一份南京天电的买硅差价提成外，也不需要给他其它购买客户的好处啦。
华阳采购每次猴急，“哥啊，怎么给我卡上打的提成，每笔少了40%呢？
“弟啊，你也知道，买硅那可是要大本钱，这么好的行情人家都要现金提货，你存点钱在哥这儿，买多了你提成也多嘛。放心，最后少不了你的！”郭克微笑，心里却是记恨他叔，萃取料加工厂老板扣了自己100万定金那笔老帐，要慢慢找回来。
无锡华阳采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台面下的事情，这小子也没啥屁放。
郭克心思的藤，早开始向产品上游，向终端客户，这些光伏产业的树枝树干上爬了。
费舍说得不错，无锡华阳是找到颗光伏项目的金种子，可是育苗期就没资金了，这才引得风投商的资金水源来了。无锡华阳和南京天电这些光伏厂，就是种树的农民，硅料是树根，硅片是树干，电池片是树枝，光伏组件是果子，德国客户就是买家，从买家赚到的钱，由种树的农民买肥料把树养更大，找水浇树的风投商，负责把树包装成“摇钱树”上市圈钱，然后跟富起来的农民，也就是上市后的光伏企业分红。
“光伏这棵大树，最大的水源是资金，最终的买家是终端客户！”郭克猛一拍，这手就拍到娇嫩的舒畅腿上去了，两人正斜倚在瘦西湖旁的草地上腻歪着呢。
“疼啊！”舒畅喊。
“打蚊子！”郭克赶紧应变。
抱紧了舒畅，边享受女孩的温柔，边浮想联翩，“水源和买家我都要，咋弄呢？”
这时从夕阳的余晖下，游来一只黑天鹅，红色的喙眼像是给夕阳擦着的火柴，在霞光水光中，在骄傲地扬起的又高又长的鹅颈上，火红地闪耀着，从湖水那岸到这岸，黝黑的身子划出长长的水线，郭克发现这黑天鹅渡河时，那尾羽张扬地向后斜展着…
“我就是光伏时代的一只黑天鹅！”郭克铿锵有声。
“才不呢。”舒畅娇叫，“才不要咱以后孩子，也是黑乎乎的天鹅，应该是白天鹅才对！”
郭克没有时间和心思反对，因为他忽然想起，费舍说的这些，有一个大遗漏，那就是信息！没有客户信息，没有行情情报，啥都做不成，做啥错啥，信息该比作啥呢？对了，光伏大树的叶子，没有这容易被忽略的叶子，到哪儿找阳光去？光伏这棵大树怎么成长？
郭克不由心里暗自，对自己给整个光伏行业的妙喻得意起来了。
这时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未来的岳父的，郭克赶紧拉拉舒畅一起接听。
“小郭啊，今天你阿姨做了泰州最好的溱湖簖蟹，赶紧的和小畅一起来吃。”岳父的声音从免提中传来，“正好，上次没喝完的飞天茅台，咱爷俩把它消灭了。”
“爸，你偏心，不先对女儿讲对小郭讲啊。”舒畅脸腾地红了，“不准拼酒，每人顶多3杯，你还想不想要孙子了？”
“哦，在小郭那儿啊，你偏心还是我偏心？”舒畅爸爸逗趣，“咋从没见过你提醒爸爸少喝酒？”
虽然已经和未来的岳父家熟的不能再熟，见这父女俩这么不避讳自己说话，郭克还是差点笑出来，赶紧捂住嘴，“伯父，一定去，一定早去，马上就去！”
郭克的准岳父叫舒朗，人如其名，性格非常开朗，以前是苏省扬州的一家大型国企的老总，主营进出口化工原料产品，要不现在退到二线，咋能到省进出口商会当个副会长呢？
对呀，问一下未来的岳父，对光伏产业的看法，他老人家外贸事业多少年了，肯定比自己这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外贸小子视野广，见识强！
舒畅家可以算是市中心典型的扬州院落，不张扬，隐藏在何园附近的民居群当中，但是家里装修很有点民国时代经商世家的风格。
郭克首次拜门时，就发现未来的岳父家除了家具古雅外，最可爱的是舒畅的闺房，居然是花格窗，外圈是晚清第一园——何园辅道的五弯漏窗，恰到好处地嵌入江南园林厂家的花格玻璃，郭克就知道舒伯父是拿舒畅当何园玉秀楼的小姐一般养大的了。
何园玉秀楼，那是郭克自懂得男人需要成家立业后，每一次去都浮想联翩，这么中西合璧的串楼，再加上看到何家小姐清丽惊艳的照片，大有英雄生不逢时，难以一亲佳人香泽的叹憾。那次在舒畅的闺房里，郭克就有了这种穿越的感觉，内心不由一阵悸动，觉得真是找到梦中情人啦。
就是那次在舒畅闺房，郭克当即直接向舒畅求婚，搞得舒畅好一阵慌乱，哪有在娘家直接求婚，也没啥玫瑰啊戒指啊单膝跪地啊的浪漫情景，又怕父母亲在外面听见，就紧张地答应了。
事后舒畅直笑，“哪有你这么不分场合时间求婚的，就不怕我拒绝了，我爸妈把你赶出去？”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郭克说给舒畅那种穿越到晚清何园的感觉，逗得舒畅直笑。不过郭克性情归直爽，倒也不失细心，硬是到扬州大学舒畅的宿舍楼下，补了一出英雄跪地，玫瑰钻戒送佳人的浪漫求婚仪式，惹得舒畅的舍友们羡慕嫉妒恨了整整大半年。
郭克趁热打铁，很快就邀请舒畅的父母到自己家，举办了隆重的扬州定婚仪式“下茶”，算是让自己父母也定心，把未来的婚姻关系敲定。
未来的岳父舒朗，倒是很欣赏郭克的直爽性情，一来而去一老一小居然成了忘年的酒友谈友，今天找郭克来家里，舒朗倒也确实没多喝，主要是受老伴所托，催两孩子正式把婚给结了。
“伯父，我和舒畅早都商量着想说呢，咱俩想直接到国外去旅行结婚，就选舒畅觉得最浪漫的地方，留下个最甜蜜的回忆。”郭克这话说得很是到时机，再看未来的岳父脸上先是露出喜色，而后隐现担忧像是要说什么，赶紧补充，“不过两家长辈们放心，旅行结婚回来，咱们还依扬州婚俗，听长辈们安排来个正式的扬州婚礼。”
岳父哈哈大笑，而后拽拽舒畅的小辫子，“宝贝女儿啊，你想去哪个地方可以告诉我这当爸的了吧？”
舒畅脸露羞色，“爸，我小时候学舞，老被你叫小天鹅，我旅行结婚就去德国的新天鹅堡！”
“新天鹅堡？好地方！阿尔卑斯山脚下，旁边就是天鹅湖，我这女儿终于长成白天鹅，要从爸妈身边飞走啰。”舒朗高兴加感慨。
“爸——”舒畅不由拉长的声调里透着感伤，“又不是不回来，我那闺房可得给我一直留着，我还永远是你们的女儿！郭克，还不叫爸妈！”
看着父女情深，郭克也心里感慨，这被父爱一路相伴的女儿，这爱的重托，以后是要交接到自己手上了。侧身看到舒畅的妈，正暗自旁边偷抹喜悦和难过交织的眼泪哪。
“爸妈您二老放心，”郭克拍拍胸脯，“舒畅以后是我的老婆，也是女儿，就交给我啦。”
看着差不多了，郭克不太想让气氛太伤感，“不过爸，今天我来，还有一个小请求，您是咱国家的老外贸柱子，我想请您像对化工原料进出口一样，给我摆一下，我和小畅现在倒腾的这光伏产品进出口的龙门阵。”
舒朗自退居二线到了省进出口协会担任副会长，虽然手头已经没有了从前在国企当一把手的实权，但是外贸业务倒没耽搁，因为不光限于化工原料，这外贸专业知识，反倒更精进了。
“问得好！”舒朗很乐于向后辈展现自己的外贸知识，何况是帮自己女婿，“那么，你国内倒硅料，问这光伏产品进出口是不是想进步了？你的想法是？”
“最近和行业里朋友聊了聊，我想这倒硅料，恐怕不能长久，一是国内硅料竞争不过进口硅料，二是没法锁住稳定客户。”郭克直言，“我想自己的强项还是外贸销售，那也就光伏组件适合，我想开一家自己的光伏工厂，做自己的品牌，拿自己的外贸客户！”
“不错啊，年轻人不但有闯劲，还会动脑子有想法。”舒朗拍掌，“那我就从咱们国家的外贸历史和可能的发展来给你摆摆光伏龙门阵。”
“第一，中国的外贸发展，从国家经贸委得到的报表看，从最初的进口额高于出口额的贸易逆差，逐渐反过来变成贸易顺差，这是量！从出口看，原材料等初级产品份额高于各种工厂产品等工业制成品，逐渐反过来，变成工业制成品份额高于初级产品，这是结构！”舒朗停下来，看着郭克有点茫然的表情。
“爸，这跟光伏有关系吗？”郭克有点怕岳父跑题了。
“不仅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说明外贸发展，反映了这二十多年的改革成果啊！”舒朗曲指一敲桌子，“卖给外国人的，多于向外国人买的，这就是国家支持出口换汇，中国制造业繁荣的结果。出口成品多于出口原材料，这就是国家生产力进步，不仅是卖原材料出去，更重要是自主创新，解决就业，把原材料来自己加工做成产品的结果。”
“这么说吧，你以前出口的制药植物萃取料，就是原材料粗加工，让外国人来制药。而光伏产业，刚起步就出口成品太阳能板，也就是你说的光伏组件，说明这个行业刚一诞生，产品就很成熟，换汇赚钱能力强。你想做光伏组件，不仅跟国内企业，还要做好跟外国企业抢客户的准备。”
郭克恍然，“不过爸，这光伏组件，我就是想卖国内，也没政府补贴没人买啊。”
“这就是第二了，光伏产品的基础是硅原料，而现在奇怪的是硅原料几乎全部依赖进口，而成品光伏组件，又全部依赖出口，这是我们这些老外贸俗称的‘两头在外’哪。你有没有想到，这两头在外，如果任意一头被外国人控制了，会发生什么？”舒朗伸开两手，往中间做慢慢挤压状。
“对呀，没硅料，那就没法生产硅片电池片，那光伏组件生产线可不就得停工？不过硅料生产，硅片电池片生产设备，估计3年内会本地化很多。”郭克捏紧了拳头，“国外光伏组件市场大家倒是很看好，主要是欧美，供不应求，就从设备投资、劳动力工资方面看，我看外国产品价格，哼哼，拼不过我们。”
“又让你说到点子上去了。”舒朗一拍桌子，吓得双手拖腮，一边正听得入神的舒畅，差点给跳起来。
“第三，两国外贸，从来都不简单是生意，好比两个国家是互相买卖对方手中宝贝的商人，自古无商不奸，两个奸商遇一起了，你中国给外国卖得光伏组件多了，从外国手中买的那啥，我不懂技术，就叫光伏原材料和生产设备，买的少了，两人都不是傻子，都会算账，外国一看我卖光伏原材料和生产设备赚的钱，比中国卖光伏组件赚的钱少了，心里就有气，如果钱给中国赚得太多了，那就得吵架，就要打架，那就是贸易争端，贸易战！”
“这两年我国进出口商会，已经发现贸易战在增加。关键是中国加入wto，是以非市场经济国家身份加入的，外国很容易，不是用欧美市场经济国家的生产价格，而是随便找个其它国家的生产价格跟中国比较，告你中国倾销！你还记不记得90年代末，中美已经正式宣布，差点就打起来的贸易战？”
舒朗说的，可能连有心的中国老百姓都普遍知道，98年亚洲金融危机和长江大洪灾后，有一年因为美国公开宣布的贸易制裁，中国政府针对性地，在各大报刊上，发表了一个长长的产品名录进行贸易反制，后来以中美贸易和解，结束了这一重大国际影响事件。
不从事外贸的人可能只会往政治背景方面想，而对舒朗这样子的老外贸国企领导来说，那可真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旦打起来，多少工厂倒闭，工人失业，经济大动荡，而战火下，两国企业都同样受伤，结果就只有惨重的两国经济两败俱伤！
因为没有硝烟的经济战，破坏力也不弱于武器战争，战争的天空下没有和平的乐土。
郭克对此，理解可能不深刻，好比没有受过伤的人，你怎么说痛，他心中也不可能对痛的程度，有真心的感触。
谁也没想到的是，舒朗家这一通摆的外贸龙门阵，在接下来10来年的光伏世界贸易中，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范围更广、程度更深，让全世界几乎所有的光伏企业，都命中注定无法幸免，光伏资本尸横遍野，光伏人的汗和泪，汇流成河，而且似乎永远没有和平的希望，成了太阳和地球村都不能承受的光伏行业发展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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