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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御行刚步进书房,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脚步微顿,又折返回来。手机铃声从地上传来。他弯腰捡起西裤,拿出手机,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即接起。
“爸,有事?”
“御行,你赶紧回来,你妈不行了。”厉政楷浑身是血,刚才他们的车被一辆大卡车从斜后方撞过来,他没事,但是温娴伤得不轻,救护车赶到时,她已经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
厉御行听到“不行了”三个字,手机从掌心滑落。“砰”一声掉在地上,木质地板,手机并没有损失,还显示着通话中。他全身僵硬的弯下腰去,捡起手机,“爸,您别着急,我马上回去。”
厉御行挂了电话,大步走进更衣室,匆匆换好衣服,刚出来,浴室的门锁“咔嗒”一声,叶念桐身上裹着浴巾,头上顶着毛巾。正在擦头发上的水。
看到他就站在浴室门外,她心慌了一下,随即又镇定下来,她望着他,他西装笔挺,焉然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你要出去?”
“桐桐,跟我回江宁市,好不好?”厉御行伸手握住她的手,恳求地望着她,妈妈快不行了,若真的……,他希望桐桐能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带着慢慢。让妈妈高兴高兴。
叶念桐听出他声音里的六神无主,虽然他表面掩饰得挺好,但是声音还是透露出他的情绪,她心里惶惶,“御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厉御行闭了闭眼睛,“爸爸刚才打电话来说她快不行了,跟我回去吧。她应该也很想见见你和慢慢。”
叶念桐手里的毛巾滑落在地上,她反握住他的手臂,“妈…阿姨怎么了,身体要不要紧?她的身体不是一直很硬朗吗?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
厉御行瞧她急得快哭了。他心里有些懊恼,刚才他也没来得及问爸爸是怎么回事,就挂了电话,现在看她吓得不轻,他连忙安慰她,“桐桐,别哭,答应我,跟我回去,好不好?”
“好,我们马上走。”叶念桐拉着他就往门外走,明显比他还着急。
厉御行拽住她,本想揶揄她两句,又实在没心情,他盯着她身上围着的浴巾,挑眉,“穿成这样?”
叶念桐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看到身上裹着的浴巾,她尴尬的挠了挠头,“忘了,我马上去换,我的衣服……”
她的衣服被厉御行藏起来了,他怕她在他送孩子们去幼儿园时,不声不响走了,所以连衣服都没给她留。这会儿他主动从衣柜里拿出来,递给她。
叶念桐接过衣服,冲进更衣室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换好衣服。
她出来时,听到厉御行正在打电话,吩咐周特助订回江宁市的机票,说到慢慢的身份证号码,厉御行望着走出更衣室的叶念桐,说:“等会儿发简讯你,挂了。”
厉御行将手机滑进西裤口袋,他握住叶念桐的手,拉着她走出卧室,快步下楼。
两人坐上车,厉御行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将手机递给她,“给周特助发一下你跟慢慢的身份证号码。”
“哦。”叶念桐接过去,迅速点开短信箱,开始编辑短信。
车子很快驶出别墅。从别墅区这边过去,会先经过天府花园,叶念桐让他在这里将她放下,她回去整理行李。
叶念桐回到公寓,她拉出行李箱,开始收拾慢慢的东西,衣服不用带很多,两三套就可以了,她的衣服也只需要带一套换洗的。还有她的身份证与户口簿,证件都放在她随身的挎包里。
她收拾好行李,厉御行还没回来,她回卧室换了一件白色欧根纱短袖,还有一条九分休闲裤。刚换好,门铃响了起来,她拉着行李箱过去开门,看见厉御行抱着慢慢站在门外,她连忙道:“我收拾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厉御行伸手接过行李箱,叶念桐换了一双白色球鞋,将门锁好,跟在父子俩身后进了电梯。
慢慢刚才还在睡午觉,老师突然叫他起床,他走出寝室,就看到长腿欧巴站在教室里,说是要接他回家。路上,长腿欧巴一直在打电话,他听到“出车祸”、“失血过多”、“快不行了”之类的词汇,早熟的他,以为妈咪出事了,吓得直哭。
长腿欧巴知道他为什么哭,就安慰他说:“慢慢,不是妈咪出事了,是爸…我的妈妈出事了,你别哭,我向你保证,一会儿你会看到你妈咪好好的。”
此刻看到妈咪真的好好的,他扑进她怀里,委屈道:“妈咪。”
叶念桐搂过他,低声安慰他,“慢慢,我们要离开g市几天,回妈咪长大的地方,我们还会见到很多亲人,这些人都跟妈咪一样爱慢慢,所以你不要害怕,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慢慢趴在她怀里,乖巧的点头,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我们还回来吗?如果不回来了,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乐乐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了?”
慢慢想着,嘴一瘪,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不会,我们住几天,等奶奶没事了,我们就回来,慢慢不要难过。”叶念桐想着现在生死未卜的温娴,自己先难过起来。四年前,温娴给了她渴望的母爱。她在厉宅的那大半年,她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除了给她下避孕药那件事,她对她真的好到无可挑剔。
厉御行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说住几天就回来,他多么希望她这次跟他回去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一切都像做梦一般,直到坐上飞机,叶念桐才有了将要回江宁市的真实感。她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着,那些被她忽略的问题突然闯进大脑,让她激烈沸腾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她偏头望着身旁的厉御行,犹豫道:“御行,我就这么跟着你回去,会不会很突然?会不会吓到他们?”
厉御行坐在她旁边,头等舱的座椅非常舒服,他们对面坐着慢慢和周特助,他伸手过去,握住她紧张握在一起的拳头,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松开她的拳头,与她十指紧扣,仿佛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他柔声安抚:“桐桐,什么都不要想,跟着心走。”
叶念桐还是觉得自己太过冲动,她这么出现在长辈面前,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她另一手,揪着还有些潮湿的头发,“我真的太冲动了,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跟你上飞机。”
“现在飞机已经起飞了,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厉御行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不许她退缩。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御行,万一叔叔阿姨不让我跟你在一起,怎么办?”叶念桐揪着头发,沮丧的问道,刚才那股劲儿缓过去了,她所担心的全是厉老爷子和厉政楷看到她时的反应。
她还活着,却从来没有出现,让他们活在悲痛中。当初是她自私,让大家以为她死了,可家珍说,爷爷每次提到她,都会伤感好些天。
“怕什么?”厉御行压根不觉得这是问题,他瞅了对面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的孩子,莞尔,“你有王牌在手,还怕他们不接受你?”
“跟你说正经的。”叶念桐嘟嘴,不满的道。
“难道我不正经吗?”厉御行凑过去,贴在她耳边低语,“我不正经的时候,你不是见过了?”
叶念桐脸一红,耳根子都在发烫,她瞅了一眼对面正闭眼假寐的周特助,只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厉御行没有告诉她,刚才去接慢慢的路上,他给爸爸打了电话,了解了一下详细的情况,早上家珍给妈妈打电话,说见到桐桐了,妈妈挂了电话,就马上让人订机票,要过来看她。
结果他们去机场的途中,一辆重型大卡闯红灯,从后面撞上来,撞到妈妈坐的那边,妈妈被扭曲变形的车子卡在位置上,交警来抢救了很久,才将妈妈从车里救出去。那时,妈妈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昏迷。
现在妈妈还在急救室里抢救,生死难料。他不告诉她,是怕她会自责——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江宁市机场。叶念桐戴上墨镜,牵着酷酷的儿子,被厉御行拥着,从vip专用通道直接到达地下停车场。
来接机的是徐叔,看到叶念桐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他伸手揉了揉眼睛,直到一家三口站在他面前,他才有了真实感,抖着声音喊道:“大、大少奶奶,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徐叔,好久不见。”叶念桐亦是哽咽,踏上这片故土,她才知道,她有多想念这里的一切。她抱起慢慢,对慢慢说:“慢慢,叫徐爷爷。”
“徐爷爷,您好!”慢慢脆生生的喊人。
徐叔看着慢慢那张酷似厉御行的小脸,顿时反应过来,他“哎”的应了一声,老泪纵横,“大少奶奶,你们回来就好,你们回来就好,老太爷,大老爷和大夫人,时常念叨着你,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只是大夫人……”
“徐叔,先送我们去医院。”厉御行打断他的话,淡淡道。
徐叔连忙拉开后座车门,等他们上了车,他才抬起手背却抹眼泪,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大少奶奶还活着,还带着小小少爷回来了,大夫人,你一定要撑下去。
周特助将行李放进后备箱里,一行人离开机场,往陆氏私家医院驶去。车子到达地下停车场,他们直接乘专用电梯上楼。来到急救室外,急救室外或站或坐着许多人,叶念桐一眼就看到守在急救室门口的季媛媛,两人目光刹那间交汇,一时间刀光剑影。
季媛媛怎么也没有想到,厉御行会直接将叶念桐带回来,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站在一起和谐美好的画面,她只觉得有无数根针扎着她的心脏,疼痛难休。
她得知温娴出了车祸,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没想到此刻,她的焦急却成了最大的笑话。
叶念桐移开视线,她早就料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季媛媛,她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见到她时,她才发现,在她谴责的目光下,她还是会感到心虚。
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他们十指紧扣的手上,她下意识想要挣脱,厉御行却将她握得更紧,不允许她挣开。
坐在椅子上的人都站了起来,满身是血的厉政楷,行动不便,被厉政东扶着的厉老爷子,三人看着她,和她身边与厉御行极为相似的孩子,都惊得瞪圆了眼睛。
厉老爷子手术没多久,恢复得不错,但是站起来时,还是需要人扶。老爷子十分震惊,刚才他听大儿子说,他们本来是去g市见叶念桐的,结果遇上车祸。他才知道叶念桐没死,而是藏起来了。
“桐、桐桐,是你吗?”老爷子跟徐叔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又揉,对厉政东说:“政东,我这眼睛不好使了,眼花竟然看到桐桐了,她真的还活着?”
“爸,您没眼花,真的是她。”厉政东说道,在这严肃悲伤的气氛里,叶念桐和孩子的出现,像是给他们注入了新的希望。这死去的人都复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所以大嫂一定会撑过这次劫难,她还要含饴弄孙啊。
“爷爷。”叶念桐看着爷爷头上花白的头发,还有明显苍老的脸,她挣开厉御行的手,放开慢慢,快步走过去,扑进厉老爷子怀里,眼泪肆意流出,哽咽道:“是我,我没死,爷爷,我还活着。”
厉老爷子被她撞得整个往后仰了一下,所幸厉政东在身后扶着他,他站稳后,心里又是来气,枯瘦如材的手,一下下捶着她的背,痛斥:“你这个坏丫头,没死怎么不联系我们?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们有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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