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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钟伐鼛,淮有三洲,忧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犹。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龠不僭。
语自《诗经-鼓钟》
心若光明,如沐春风。
心藏黑暗,处处磨难。
——《诸世观》
既然有光鲜亮丽的明信片,自然就有贫瘠污浊的黑白照片,每一座城市不外如是皆是如此,而贫富分化日益严重的现象也很直观地被体现了出来,这种现象可以被称为“霓虹灯下的黑暗”。
金陵集合村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四周一片低瓦矮房的密密麻麻与集庆门城墙后面高楼大厦的灯红酒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也正因为这样的存在,才给了生活不易外来的打工人口一处勉强栖息之地。
城外的人努力奋斗想着住进城里,新的外来人口又涌进了城外,而城内的人却想着是不是该去城外体验体验,活生生的一部《围城》啊!
与市区里不一样,这里没有一片片划分好的绿化小区,也没有什么可以跳舞的广场,即使最近的市民公园也要有三、四站车程。这里的平房都是一座座相连的,偶有一两栋二层小楼就算是高档建筑了,而建筑间空出的地方就是一条条羊肠小道,它还有个比较洋气的名字叫做城中村。
没有进出敬礼的保安,只有喧哗的小摊小贩,没有钢筋铁骨的防盗门窗,只有简陋粗制的敞开木门,美丽的绿化小区隔绝了楼层间的人情冷暖,反倒是这里多多少少能找到一些乡里乡亲,让群居的人们彼此间多了一点理解与信任。
在家带娃的女人们总喜欢搬张小凳子,坐在家门口一边干活一边闲聊,摘菜的摘菜,搓衣服的搓衣服,就是没事做的,也要抱着孩子来凑个热闹。
一会说说新搬来的谁谁谁怎样怎样,一会讲讲谁谁谁搬去哪了过得怎样怎样,偶尔为了不知谁冒出的哪家荤段子,大伙儿一起哈哈大笑。
荤段子中主人公,有那脸皮薄的则是羞红脸低头干活不言语,有那脸皮厚的则是跳起来嬉笑怒骂追打着散播消息者。
总之家长理短、事里事外、热热闹闹,男人们在外为家拼搏奋斗,女人们以此打发这段空白无趣时间,直到男人们归来各回各家,生活就是如此,即使再怎么艰难,也要学会苦中作乐,至少这是真实的一段人生。
半躺在床上的铁雅楠,静静地听着窗外的发生,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那本《生命从明天开始》,嘴角淡淡的笑容遮掩了病痛的哀伤。
她是个文静的女子,眼神优雅、娴静,顾盼之间洋溢着智慧的光芒,全身透着一股书卷气息,没有一丝矫揉做作,即使苍白的脸色也掩饰不住那种病态之美。
她得的病是地中海贫血,又叫海洋性贫血,它分为重型地中海贫血、中型地中海贫血及轻型地中海贫血,是一组以贫血、肝脾肿大、黄疸为临床表现的遗传性溶血性贫血疾病。
不巧的是,铁雅楠得的正是重型地中海贫血,需要每隔二~四周输注浓缩红细胞10~15ml/kg,通俗点的说法就是输血,除此之外,还要配合应用药物进行基因活化治疗。
如果命运是海,她就是帆,无论逆与顺,总在不停地前行,无视着绝望与狼狈,坚强地在夹缝中生长,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开人世,只是人有时活着是为了另一个人。
随着门口传来一声“铁男回来啦!”,雅楠的眼中笑意变得更浓了。
“嗯!吴大妈好,我妹妹今天还好吧?”一口粗重的河南口音。
“挺好的,我都帮你看着呢!”
“那麻烦您了。”
“没事,都邻里邻居的说这客气话干啥?”
“您忙,那我就先进屋了。”
“好咧!”
推门而进的光头壮汉,手里提着一溜子中药,冲着床上的雅楠咧嘴一笑,一脸疼爱的神情。
“小雅!”
“哥,回来啦!”
“你饿了吧?我马上给你做饭。”铁男放下手中东西,就准备进厨房。
“哥,你别急,我不饿,先坐会。”雅楠放下手中的书,强打起精神让自己坐得更直一些。
铁男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帮着妹妹坐好,嘴里埋怨道:“手机里不是有听书的软件吗?别老端着书看,看久了容易累。”
“听书太快了,不像看书,可以透过字里行间,去体会作者的想法,停下来细心品味与慢慢思索,精华之处总是会留有书香。”雅楠笑着说道。
“反正就是说不过你,我也是为你好啊!”不善言语的铁男无奈地说了一句。
“知道哥对我最好,我以后会少看一些。”雅楠乖巧地说道。
“嗯!小雅最乖了。”铁男伸手溺爱地在雅楠头上挠了挠。
“哥,你怎么又去买药了,家里的还没吃完呢?”
“这些中药固本培元,本来就不好配,野生的又不比人工种植的,运气好才能有,所以遇见自然先买着,有备无患。”铁男解释道。
“可这满屋子的中药味,我是怕邻居们说话。”雅楠担心地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等我把手术钱攒够了,帮你做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相信以后一切就都好了。”铁男安慰着自己的妹妹。
“可是哥哥你一个人赚钱太辛苦了。”
“妹妹生病了,哥哥赚钱给你治病,换作是哥哥生病了,相信你也会这么做,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兄妹之间,天经地义。”铁男义正言辞地说道。
“可要不是因为我这病,哥你也不会被师父赶下山,都怪我不好。”雅楠语气中充满了自责。
“这事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等你病好了,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我就回山上去陪师父。”铁男挥了挥手,表示不用在意。
“哥,我想去看你打拳。”
“不行,那种场合不适合你。”
“那你在家打给我看。”
“真弄不懂你,女孩子家家,不喜欢化妆逛街,偏喜欢看打拳,从小看到大,你就看不腻吗?”
“不腻,永远看不腻。”
“那好吧!”
声若鼓,音如钹,重似锤,万字决,双手虚离怀,神鬼来不惊。
脚踏七星,步走如丁。搬冲之间疾如风,流星不禁奔当胸。
风火倒翻轮回转,雷电蛇行势化龙,人间大地无人津,罗汉当知世间痛。
夜色朦胧月如钩,陪着妹妹聊天,直到看着她熟睡,铁男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
家不大,小两房,满目皆是破旧的家私,好在倒是收拾得干净,除了那浓郁的中药味外,整体还是挺温馨的。
铁男回到自己房间,轻轻掀开屋里佛龛上的布帘,点上一支供香插上,口念一声:“弟子愿以此香供养佛法僧三宝。”然后,双手合十对着观音菩萨像,默念了一段心经,每念一句则脸上痛苦一分。
生活离不开工作,即使是不喜欢的工作,可是为了生活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铁男临出门前又看了一眼铁雅楠,眼神便又变得坚定了起来,关好门窗后,整个人便消失在了那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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