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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天，也终于来临。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日拂晓。
闯王李自成终于按捺不住，亲自指挥大军开始环攻京师外城，这场决定双方命运的赌局，也由此拉开帷幕。
和亲自上阵决心死拼的李自成一样，此时的崇祯帝在皇极殿中亦是寝食不安，自从李自成围城之后，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人前来通报前方战况。
直到目前，由于外城守军的将士用命，崇祯帝到目前为止所得到的消息都还算得上是吉报。
虽如此但闯军不食不休的连番攻击，已让崇祯帝原本坚定的信念变得有些动摇。
紫禁城外，无休止的攻杀，已把双方将士折磨得心力交瘁，城上城下一双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睁着，死死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士兵们紧握在手中的剑戟，早已被三月的风霜紧紧和手掌冻在了一起，只要稍微撕扯便血肉模糊！
城下，是闯王李自成全部的大军，黑压压一片仿佛已和这阴冷的夜色融为一体。
城上，张弓布箭，火器大炮也早已炙热难耐。
而与此同时，沈尘和他的众弟兄，正冒着漫天炮火，扛着火药和炮丸奔波于各大城门和箭楼之间。
时而，城墙根下堆积如山的尸堆之中，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这些是来不及撤回的伤兵，等待他们的终究还是死亡。
久久未能突破外城的闯军，已经被折磨得心力交瘁，他们大多数人本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被迫参与这场战争无非也是想多苟活几天。
可是现在，他们却纷纷盼望着想要早些死去，因为只有死后他们才不会承受此般折磨，亦不会让自己的命运被豪强左右。
所以现在，大多数闯军士兵的信念只有一个，要么痛快地死去，要么攻下这该死的城墙，早早结束这场战斗。
如此才能像闯王说的那样，劫掠紫禁城内的无尽财宝，荣华富贵。
其实在众多闯军心里，谁做皇帝对于他们而言没有半点意义，他们关心的永远只有女人和田地。
紫禁城内的无尽财宝和美女，才是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正所谓高者图权低者图钱，就是这个道理。
渐渐地，闯军阵中，一名男子在侍卫的簇拥下骑马缓缓驶来。
此人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但他走过的地方闯军士兵夹道恭迎，庄严的气氛中似乎透露着对他无限的恐惧。
他便是那位在闯军中，拥有绝对权利的人物。
李自成！！
一身精美厚重的金色铠甲，显露出他在闯军阵中至高无上的地位，却并没有衬托出他丝毫的潇洒英姿。
相反，是他鲜血一般炙热的双瞳，使他看起来邪气凛然，寒意无限。
慢慢地，李自成从马上坐直了身子，右手也已经放在他腰间佩剑的位置。
此刻整支闯军的目光，都齐刷刷向他这边投射过来。
安静，异常的安静，静得如月下流水，静得时间就好像停歇了一般。
“哗啷”！
这是利剑出鞘的声音，短暂的平静已被它所打破。
李自成骑在马上，右手高举着那把用鲜血浇铸而成的利剑。
他没有喊出一句冲锋的话语，可就在他挥剑的同时。
无数闯军士兵就像被施了符咒似的，奔跑着，嘶吼着，死握着手中的兵器，如千万只蝼蚁般，朝着北京城发起了最后的野蛮冲锋。
有许多人倒下了，又有许多人受伤了，但这群野兽依然踏着同伴的尸体，不顾伤残的身躯，向着那高耸的城墙一波接着一波愤然扑去
这是一场悲惨的战斗，杀声震天，大地震颤！
士兵们踩踏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相互砍杀。
他们为了各自的信仰，为了各自的王，战斗着……
从人体内流出的鲜血，在此刻真正意义上，把这片土地浇灌成了血红色。
这是一场漫长的战斗，战至十八日清晨。
城墙内外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残缺尸体，和纷乱的黑色浓烟。
朝阳已被鲜血染红，慢慢升起。
不远处，李自成骑在马上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还有那尸体背后早已千疮百孔的北京城外城城墙。
此刻，李自成终于松了一口气。
因为外城终于被攻破，下一个目标便是崇祯帝所居住的紫禁城！
另一边，自从战斗打响以后，沈尘等人已经停下手头工作，冒着炮火箭雨穿梭于前沿阵地输送火器补给。
不过在最后一次往返途中，沈尘等人接到了外城陷落的消息。
由不得沈尘等人多想，他们这群人又被紧急调度至正阳门，直接听命于锦衣卫指挥使，加入战斗镇守内城。
至此，沈尘内心终于开始澎湃起来，杀贼报国之机近在眼前。
不过看着前方不断溃败下来的三营士兵，沈尘身旁的有些人已经开始吓得瑟瑟发抖。
金二狗手里提着一把打棺材的重锤，时而慌张地看看沈尘又悄悄回过头看看身后的退路。
金二狗原本打算留在后方老老实实地打棺材，不过如今他也被无情地卷了进来。
眼下，身不由己进退两难，在场的所有人只能听天由命。
金二狗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向不远处袭来的闯军望去。
而就在沈尘背后的皇极殿中，一名丢盔弃甲的传令兵此时正连爬带滚冲入殿中。
闻着城外越发稀疏的炮声，本已十分疲惫的崇祯帝从龙椅上挺坐而起，他那双因为疲惫和恐惧而布满血丝的双眼，直直盯着冲入殿中的传令兵。
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崇祯帝，此刻俨然察觉出些许异样。
传令兵：“皇皇皇上，不好了！外城已被闯贼攻陷，守城的三营总督李国祯也已率残部投降！”
方才还十分嘈杂的皇极殿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站在大殿两侧的文武大臣，个个哑口无言面面相窥。
而此时的崇祯帝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整个皇极殿在他眼中仿佛已是天旋地转。
“李国祯败了！怎么会败了呢？而且还降了闯贼？”
崇祯帝目光呆滞，盯着面前的御案自言自语，他想不明白如此精锐的三营士兵为何才一天一夜就完败于闯贼。
一时间，皇极殿中的所有人都变成了没头苍蝇，一个个四处乱撞，嗡嗡作响。
看到此番情景的崇祯帝，却是殿中唯一一个率先冷静下来的人，他连忙让身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挑选几十个精锐死士，准备随他一起出去巡视内城。
崇祯帝选择这样做，一方面是想出去一探究竟，而另一方面是想亲自前往内城督战。
因为崇祯帝明白，如若再无所作为，闯军必定会乘势而击不可阻挡。
在强行拖走几个上前阻难的老臣之后，崇祯帝身骑御马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紧忙赶往朝阳门一探究竟。
可还未等崇祯帝一行人行至朝阳门，方才踏出皇极殿不久，就见前方一大群太监乱作一团正在抢夺宫中宝物。
崇祯帝见此，怒不可遏，他骑在马上朝着前方大吼一声道。
“尔等逆贼，如此放肆，还不快快上前受死。”
崇祯帝说完策马向前，准备亲自去砍了这帮不忠不义的狗太监，以泄心头之恨。
还好站在马下的大太监王承恩眼尖手快，他还未等崇祯帝策马而出，便一把将崇祯帝从马背上强行拉下。
紧接着“砰砰砰”几声火铳声接连响起，那匹崇祯帝最为心爱的御马，早已被前方的反叛太监活生生给崩成了马蜂窝。
崇祯帝见此，不禁感叹道。
“这还是不是朕的紫禁城了？”
千钧一发之际！
眼看一把把火铳，在前方的作乱太监手中越聚越多。
王承恩见此，连忙呼唤周围的死士护驾，十余名死士用血肉之躯排作人墙，这才将崇祯帝从危机边缘给解救回来。
一路小跑躲逃的崇祯帝一行人，在行至正阳门时，身边的护卫和死士已经死得只剩下区区几人。
而那些前来纳投名状的太监，和叛军却是越聚越多。
更让崇祯帝感到绝望的是，驻守彰义门的兵部尚书张缙彦就在刚刚携百官献出城门投降了闯军。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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