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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帮师子钰认罪的事情,十三公子早就知道了,他也知道她不会平白无故做这件事,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十三公子看着,不干扰她。
要将十三公子带去醉月楼,是不需要花费什么新鲜力气的,只要将消息传到就行。出门前,安康帮十三公子整理着装,虽然十三公子表面并没有吩咐什么,但安康还是有一种送自家主子出去与佳人幽会的心情,特地别有用心地挑选了配饰,腰上缠了一条光泽温润的上好白玉坠子,并入银丝的流苏,在一袭黑衣的衬托下,迈开步子,微微摇曳,风流倜傥极了。
做这些的时候,安康好奇地问,“姑娘明明有这样多地方可以去,为什么偏要回醉月楼?就算姑娘不愿意依附在他人的门户之下,凭她的本事,自力更生也是没问题的。”
“一棵树若是没有根,风一吹就会倒,她要做的事情,必会将自己放在风雨中飘摇,没有根是不行的。”十三公子解释。
“可花楼不就是个无根的地方?”
“所以她在花楼里,才更方便仗势欺人,若她留在长公主府,长公主有许多办法让她想做的事情做不成,但是沈玉眉却没有长公主的气势,敢堂而皇之地阻挠。若是在大将军府,或者是其它肯收留她的王侯府第,一旦出了差错,便十分容易牵连到旁人,她可以去的地方,的确不多。”
“可是姑娘曾经拒绝了眉娘搭救月榕姑娘的请求,眉娘会不会怀恨在心?”
十三公子微叹一口,道:“她怀恨在心又如何,沈云间是她招惹不起的。她有意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看到自己的去向,便已经断绝了沈玉眉向她公然下手的机会,沈玉眉纵是妇人见识,也知道命是好的,倘若沈云间在醉月楼出了什么差池,凭她的身份在那里,总要找个背锅的给天下人交代,这口锅沈玉眉还背不起。”
“也就是说,姑娘在醉月楼其实很安全?”
“是要稳妥一些,醉月楼终究是沈玉眉一辈子的心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不舍得做亡命徒,所以会更谨慎小心,就算沈玉眉自己心里想要害她,也会防着别人过去害她,这便就是一招仗势欺人。”
安康领悟地点点头,看来云间姑娘聪明的脑筋已经重回高地了,难怪他家殿下这样淡定,一点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整好了衣装,安康又从锦盒中取出一只小药瓶,让十三公子收入袖里,十三公子拒绝了。
这药瓶里装的是那枚芝兰种,可以让人闻一闻就马上昏睡过去的东西。安康不太理解,过去十三公子每次要见云间,都会将这东西带着,好随时方便见色起意,将云间弄晕了占她便宜。
十三公子并没有解释,因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他有一种感觉,今日相约,究竟是谁要占谁的便宜,还说不一定。
……
醉月楼里,云间已经吩咐人备好了酒菜,身上穿的衣裳,是花楼中特有的风情万种。酒筵就备在房间里,酒菜、女子、房间摆设,一切都是花楼该有的模样,红纱帐暖,香色撩人。
窗子是打开的,十三公子推开门的时候,激起一阵对流的风,红纱被风卷起,迤逦摇曳,满室满心。
云间坐在桌前自岿然不动,只是忽地被冷风一吹,半遮半掩的肩头,激起一阵细密的颤栗,仿佛整片肌肤,忽然犹如备战的姿态,一瞬间紧绷起来。
瞟一眼在风中兀自缠绵翻涌的红纱,十三公子贴心地合上了房门,转眼,微微蹙眉,“怎么穿成这样?”
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嫌她穿得少了点,容易着凉。
云间清浅一笑,“不好看么?”
十三公子便在女子的面上看了一眼,被这句话问得愣住了。好看,比不装扮的时候要好看,见惯了她病怏怏的模样,眼下便显得格外好看,却也会生出一种疏离感,仿佛一前一后,已是判若两人。
十三公子没有回答,抿着唇静静地在云间面前坐下,并不想主动开口,问她邀自己前来的意图。
就假装没有意图,这世上红粉佳人与风流青年相约,大多都是不需要什么意图的,只要坐在一起,呆在一处,无论说不说话,无论饮不饮酒,只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蹉跎漫漫光阴,最是恣意不过。
云间为他斟了一杯酒,“一个人来的?”
“是。”
“不怕我害你?”
“不怕。”
十三公子说着,低头看着眼前精致的酒樽,杯中酒尚未完全平静,漫漫红纱倒影,像一滴在清水中徐徐散开的鲜血。
忽的有些口干舌燥,举樽欲饮,云间夹了些食物在他面前,“先吃点东西吧。”
印象又回到了那时的听萧别院里,云间假装在听萧别院养胎,实际两个人天天在一起琢磨怎么害人,便常常会同桌吃饭。云间从不掩饰对食物的热情,尤其爱吃肉,可是那时十三公子已经知道她得了病,便有意夹青菜过去,堆成满满一碗小山。那时云间总是恨恨地看他,然后秉着不能浪费食物的原则,艰难地吃光。
她是很少会给别人夹菜的,作为一个女子来说,她的确是不够温柔,所以忽然温柔起来,却让气氛显得格外沉重。
十三公子有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可他还是不舍得开口去问正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平静地相处,多一时片刻也是好的。
十三公子提起筷子,把食物送入口中,云间就坐在一边静静看着,看着他将一口青菜在口中嚼了又嚼、嚼了又嚼,始终不能流畅下咽,最后干脆喉头重重地一哽,强行咽下去了。
云间便又夹了一筷子过去,继续看着他吃,她分明看得出来,他其实什么也吃不下,但只要是她夹过去的,他就一定会吃,仿佛在履行某种奇怪的契约一般。
强咽的多了,难免口中干燥,十三公子再次扶起酒杯,凑近唇边的时候,面上微微一顿,抬起眼来看向云间。
云间并不掩饰,看着十三公子的眼睛说,“猴儿烧,从什么开始,就从什么结束,不是很好么?”
十三公子静静看着杯中的液体,问起了一个遥远的问题,“那墓穴中,你为什么救我?”
“我不喜欢欠人的,一报还一报,恩怨两清。”
“就这样?”
“你还想怎样?”女子笑,“我承认,你是生了一副万里挑一的好皮囊,你若长得丑一些,见你第一面起,我就会想办法杀了你,我也承认,我确实喜欢过你,或许是因你抱我跳崖的那一刻,或许是习惯你的箫声,或许就是因为好看吧。但绝不会是因为墓穴那件事,那种事,我不在乎的。”
十三公子蹙眉,不解而愤愤地问,“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如果一个人,曾经连活着都是奢望,怎么还顾得上挑剔性别呢。”云间说着,又想了想,道:“只有在铮哥哥身边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像个女人,被陪伴呵护着,他真的非常非常懂得如何疼爱我,我那时虽然重病,心里却从未有过那般的放松,也是这一丝放松,才让你趁虚而入,使一切都猝不及防。”
“我既后悔,又沉溺在其中不愿醒来——我徘徊在一个梦魇的边缘,陷不进去,走不出来,然后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我不能一个人痛苦,我要你们所有人陪我一起,一起感受这生不如死,行尸走肉一般的滋味。”
云间说完,站起来走去关上了窗子,夜风被隔绝在外,重帘纱帐,满室温暖与柔情。
云间看着那杯酒,她知道十三公子不会喝,因为他无法预料,饮下这杯酒后,自己会被送到哪张床上。
可是折磨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做他心里十分不情愿做的事情。
云间走过去,坐上他的双腿,落于他的怀中,把头在他肩上靠着,轻轻柔柔地问,“慕容笑,你一个人来,其实是想清楚了,无论我要怎么对你,你都是愿意受着的。那你还犹豫什么,不然,我喂你啊?”
十三公子将怀中的女子松松抱住,眯着看她,有些茫然地道:“你呢,我饮下这杯酒的后果,你受得住吗?”
她低头,笑,“我不在乎。”
十三公子亦冷笑,点着头,说“好”。
怀抱佳人,举樽一饮而尽,喉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滚,一股灼热从腹中燃起,很快就烧遍了全身。怀中的女子并没有急着离开,还是软绵绵地依着,仿佛乖顺的玉兔,用绒绒的软毛搔痒着它的主人,吸引来满满的爱抚。
在他怀里缩了一会儿,云间已经明显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心中微微一颤,还是无法忍受这样靠近的接触,云间想要起身离开,但被那人一把按住,密密麻麻的吻铺满脖颈下的空白,男子用牙齿咬开她胸前的衣带,抬起满含情1欲的一双眼眸,“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