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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帝仍在焦急地等待云间的答案,云间猜的没错,槐夫人的那个儿子,那位“晓公子”就是他的死穴,可惜发现得太迟了,她现在已无法好好利用这个死穴了。
云间使尽力气握紧了金簪,正要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给南帝致命一击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几乎是被人一下撞开的,开门的瞬间,仍不由得使云间心里一惊,手上的力气暂时松了,放眼看去,来人是慕容铮。
慕容铮进门后便飞一般地来到了床边,南帝因他的忽然打扰,脸上明显有些不悦,紧跟着御医们也进来了。
慕容铮道:“云间的病情或有转机,请陛下暂且移步,将此处交给御医大人们。”
“转机?”南帝狐疑,面上的不悦仍未消减。
慕容铮已经顾不得去看南帝的脸色,严肃地应了一声“是”。
自有人打扰之后,云间便没有再说过话了,南帝朝云间脸上看了一眼,心里琢磨,她估计就是因为要死了,才可能吐露一些不愿吐露的,这会儿有救了,一些话可能就没那么容易撬出来了。
但显然云间是知道什么的,让她先活着也好。
南帝郑重而体贴地将云间看了一眼,便抬脚出去,在宸王府等着也没意思,便直接回宫去了。
云间亦十分狐疑,看着御医走近床边,手中拿着一个密封的琉璃瓶,瓶里盛着一半浅绿的液体,里头浸泡着一粒墨绿色的,似鸟蛋一般大小的东西,像是某种植物,因浸泡在药液中,根茎还是新鲜的。
御医隔灯将那琉璃瓶中的东西看着,感叹道:“是,是凤凰胆,与古书中描绘的图案一模一样,不想这世间当真可以寻来!”
“凤凰胆?”云间好奇,她可没听说过这东西。
慕容铮凑近云间耳边,低声道:“谢先生带来的,放心。”
这阵子见不到谢白衣,是去找药了?有这么厉害的药,怎么早不去找。云间没有精神思考这些,也没见到谢白衣进来,谢白衣一直有意隐藏自己,不太愿意在官家面前出现,她知道便没的计较。
慕容铮安抚了云间,转眼问御医,“此物稀罕,想必大人也没用过,可懂得入药之法?”
“这……不懂。”
慕容铮眉头一皱,难得露出一种嫌弃的表情。
御医道:“古书上仍有一些记载,下官等必会谨慎入药,力保万无一失,请殿下放心。”
那御医安抚了慕容铮,也不再说多余的废话,急忙去跟同行来的张御医一起探讨,又请慕容铮速去宫中,将所有关于凤凰胆记载的古书都带过来,他们要做细致的研究。
因事出紧急,也分不清那些古书哪一本写了哪一本没写,慕容铮进宫之后,只好紧急调派了许多宫中的人手,齐齐挤在御药房的书房里,逐一筛检,但凡有只字片语的都做好记号,马上送回宸王府。
对南帝沉寂了太久的皇宫来说,这便又是十分热闹的一幕,没有惊动南帝是不可能的。
“凤凰胆,不是在南夷吗?”养清殿里,南帝对跟在身边的尹福海说起。尹福海手脸上都还带着为消除的伤痕,上次有人偷用御印的事情,凡有机会出入养清殿的每一个都遭了殃,送去金枭阁被拷打了个半死,也没有拷问出一丝结果。
尹福海毕竟是南帝身边最得力的内侍,放出来的稍早一些,随便将伤养了养,就回来伺候了。
毕竟南帝身边总需要一个陪他说话的人。
“奴才没听说过。”尹福海认真地回答。
南帝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莫说是尹福海没听说过,若不是十三公子要死要活地偷偷跑去南夷找什么凤凰胆,南帝也没听说过。
便问:“十三回来了?”
“派去的人走了几天,最快也还在回程的路上。”尹福海回答。
南帝就更觉得奇怪了,不是十三公子找来的,又是谁弄来的,南夷不是在打仗,被蛮敌攻陷了吗?
……
御医们商量出了用药的方法,便开始着手为云间施针用药,这凤凰胆是个比这个国家活得还久的东西,哪怕是一根草,都快要成精了,怕云间的身体遭不住,御医们仍是选择稳妥一些,分多次多日一点点喂云间服下,虽解不了毒,但如此精华充沛的东西,续一续命还是很有希望的。
云间第一日晨时用了药,到傍晚时分醒来,就明显感到精神好了许多,坐在床上连说话时的表情都丰富多了。
“谢白衣还躲着我呢?”云间问。
慕容铮道:“谢先生行事是有些古怪,大约深藏不露之人都是如此。”
呸,他哪里是深藏不露,他分明就是心虚,怕云间问东问西罢了。
云间问:“铮哥哥,这一次我会好起来吗?”
慕容铮将她的手放入掌心,“不止这一次,下次,下下次,铮哥哥会一直陪着你,陪你挺过去。”
云间笑,“铮哥哥,你真好。”
慕容铮难得的一挑眉,那轻笑而得意的瞬间,像极了他那个倒霉弟弟,语气也像,他问,“你要如何报答本王?”
“我……”云间想说我来生给你做牛做马,但来生的事情谁知道呢,便说:“只要我还能活着一日,就一心一意地为铮哥哥好,好吗?”
“好,”慕容铮仍是一派淡然温和的模样,目光低垂,不知稍稍想了些什么,抬起眼来,认真地对云间说,“与我盟誓。”
“盟誓?”
他说着便转眼向四下看去,瞥到几步外的梳妆台,走了过去,从妆台上拿起一根金簪,指尖抚摸着锋利的簪尖,走回来道:“歃血、盟誓。”
云间看着他手上的动作,而他话罢,便挥动金簪,在指尖处划开一条血口,云间忽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把手掌在唇上一遮,又急忙掀开被子扑到慕容铮身前,将他的手指含入口中,用力地吮吸,再将鲜血一口一口地吐出来。
云间重复着这个动作,吸了很多次、吐了很多口,将他的指尖都吸得惨白没有血色了,还嫌不够。
慕容铮静静地将手指交给她,看了一会儿,忽而问,“你在干什么?”
云间恍然抬眼,望着他平静如常的脸色,心有余悸地问,“你……你没事?”
他依然没有收手,把大掌放在她的手中,偏偏头,微笑而狐疑地看着她。
云间像泄了气一般,坐在床边,垂首道,“殿下已经发现了。”
慕容铮吸着长气,在她的头发上摸了摸,像嫌不够似得,干脆将云间的半边身体揉入怀中,道:“金簪上的毒已经洗去,本王当然不会有事。若那簪上当真淬有剧毒,你方才这般,倒是可能比本王走得更快一些。”
云间有些惭愧,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慕容铮所拿起的那根金簪,便是云间原本打算用来刺杀南帝的那一根,大概是在她睡着的时候,被从床上搜出来了。
慕容铮知道,云间若非场合需要,一向不佩戴什么金银在身上,怎么会对一根普通的金簪珍视到,需要藏在床铺里的地步,随便想想,就想明白了。
但毕竟云间要杀的,是他的亲祖父,“你不怪我吗?”云间问。
“不要这么傻。”他说。
云间在他怀里微微地摇头,“你一定也知道,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只是我没有机会。”
慕容铮也摇了摇头,将云间松开放回床上,细心地盖上棉被,认真地看着她说,“你很聪明,懂得如何为自己制造机会,之前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你明白,贸然之举会带来的后果,不是你一人的生死可以承担的。”
云间垂目,“我相信殿下,我相信这样做所带来的后果、为这片疆土划下的伤痕,殿下可以将它们抚平。”
慕容铮微笑着弯曲手指在她鼻尖刮了一下,“傻瓜,本王没有你那样的聪慧和狡黠,这一年若是没有你,本王已不知被害过多少次,你我的那些愿望,一定要你活着,才能实现。别再动这样的心思,别再做这样的事情,我不答应。”
云间看着他,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样信任和包容过,她不知道他隐藏在刚强外表下的心究竟有多么柔软,他是一个天大的好人,一个值得让人用一生去追随的好人。
云间心里也是一软,仿佛一块被钢筋坚持支撑起来的东西,终于在温室中被软化,柔柔地塌陷了一般。
她扑上去环住慕容铮的腰背,陷在他温热的颈窝里,感动地哭泣道:“殿下就像云间的亲人一般,此生能够遇到殿下,是云间不幸中的万幸,殿下一定要长命百岁,永永远远地照顾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