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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觉得口渴,冯馥下意识伸手推推身边,不想却扑倒空。
她慢慢睁开眼睛,果然见身边的位置空无一人。打开床头灯,闹钟指向凌晨一点,这么晚了,他能去哪里?
狐疑的掀开被子,冯馥穿上睡衣外套,打开卧室门下楼。
楼下客厅亮着一盏落地灯,冯馥远远看到沙发里有道模糊的身影。她蹙眉走过去,看到丈夫呆坐在沙发里抽烟。
“钦文,你怎么还吸烟?”冯馥沉下脸,上前一把夺过丈夫手中都香烟,转手捻灭在烟灰缸内。
“医生都说了,要你戒烟戒酒。”
邵钦文瞥眼妻子,立刻皱眉,“你怎么下楼了?”
“口渴。”
听到妻子说口渴,邵钦文才想起来,今晚临睡前他忘记在妻子床头放一杯水。这是几十年的习惯,但他今晚心不在焉,竟然完全忘记。
“你坐下,”邵钦文伸手将妻子拉坐到沙发里,随后自己站起身,“我去给你倒水。”
冯馥应了声,转身坐在沙发里等。晚间温度有些低,她拉高睡衣外套,眼神不自觉落向落地窗外幽静的夜色。
很快的功夫,邵钦文端着一杯温水出来,放在妻子手中。冯馥低头喝了两口突然叹口气,“钦文,我又做梦了,梦到我们小妹刚出生的时候……”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都哽咽,“你说是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满心期盼儿子!因为有了卿卿,我总想着再给你们邵家生个儿子,所以自从小妹出生我就不怎么喜欢她,是不是因为这样,我的小妹才回丢了,老天永远都不再让我看到他了……”
看到妻子怔怔落泪,邵钦文不自觉抿起唇。他起身坐到妻子身边,伸手圈住她的肩膀,“别这么说,你是小妹的亲生母亲,怎么会不疼自己的女儿?”
冯馥擦擦眼泪,后悔的说:“可我们为什么还是找不到她,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等一个二十年?”
“老婆。”邵钦文忽然抿起唇,眼底闪过的神色飘忽,“如果……”
“如果什么?”冯馥渐渐平复下心情。
“没什么。”邵钦文低下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哎,幸好我们还有卿卿。”冯馥抬手挽起丈夫的手臂,欣慰的笑道:“卿卿自幼懂事,乖巧又孝顺,有她陪在我们身边,我才感觉好一些。钦文啊,你也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太好,以后集团的事情多多交给女儿处理吧。”
“女儿?”
邵钦文恍惚了下,心口压抑的某种情绪令他喘不过气来,“你说我们的女儿,会不会错了?”
“啊?”冯馥瞪大眼睛,“什么错了?”
邵钦文敛下眉,眼底那丝异常情绪很快如常,“没有,没什么错。”
他站起身,同时拉起妻子的手,“很晚了,我们上楼休息了。”
冯馥走在丈夫身边,心中忽生一丝疑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邵钦文否定。
“不对,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多年夫妻,冯馥可以断定丈夫有心事。
顿了下,她惊讶的问:“是不是有关于小妹的消息?”
邵钦文眼神一沉,微微犹豫后握住妻子的手,叮嘱道:“这些年关于小妹的消息,总是让全家人失望,这次我不想惊动爸爸,所以你要保密,等我有确定的消息后,自然会告诉你们。”
“是不是找到小妹了?”
“还没有,”邵钦文目光幽然,“不过也许,是我以前忽略了什么。”
冯馥心情抑制不住的激动,邵钦文揽住妻子的肩膀,在她耳边叮嘱,“这个消息?你千万要保密,爸爸不能告诉,卿卿更不能告诉!”
“怎么卿卿也不能说?”冯馥不解。
邵钦文眯了眯眼,道:“卿卿心思细,如果这次又是假消息,她一定会很伤心,也会很失望。”
丈夫都话有道理,冯馥赞同的点头,“好,我谁也不说。”
须臾,他们夫妻两人上楼,回到卧室。
翌日早上,邵卿下楼时,父母都已在餐厅。
“爸妈,早。”她拉开椅子坐下。
冯馥倒了杯牛奶放在女儿面前,柔声道:“你昨天回来的很晚,睡得好么?”
“还可以。”邵卿正说着话,突然打个哈欠。
邵钦文瞥眼对面的女儿,目光沉下来,“今天是不是有集团例会?”
“有,十点。”
“好,我也参加。”
“唔。”
邵卿喝口牛奶,弯唇笑道:“爸爸,这种例会你好久都不参加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邵钦文淡淡一笑,道:“无论怎么说,我都是邵氏集团的副董事长,不能事事都不露脸。你爷爷吧集团交给我,我也要尽心才是!”
邵卿一怔,敏感的察觉今天父亲好像有点不对劲。自从上次都保健品事件后,爸爸基本都不怎么过问集团的事情,今天突然要去开会不说,说话听起来也是怪怪的!
用过早餐,邵钦文坐上司机的车离开。
邵卿倒了杯花茶,递给冯馥,“妈妈,我爸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啊,”冯馥接过水杯,笑道:“你爸昨天说,你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就要把大部分时间耗在工作上,连同锦安见面的时间都没有,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你爸打算以后多帮你分担一些工作,你也要腾出时间多往郁家跑跑,多和锦安出去约会,早点把婚结了,我们才能真正放心。”
听到母亲的话,邵卿暗暗松口气,看起来是她太紧张,胡思乱想了。
“我知道。”邵卿弯起唇,简单安抚冯馥几句话后,便起身出门。
上午录制的节目不太顺利,秦澜发了脾气。利用午休时间,乔南继续留在演播厅反复观看节目内容,想要找到突破点。
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看眼号码,不禁怔住,直到铃声快要结束她才接通。
“喂?”
“小南吗?”
“我是。”乔南轻轻蹙起眉,只听电话那端的男人说道,“你中午有时间吗?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这是邵钦文打来的电话,乔南原想拒绝,可转念想到爷爷,她又点头,“好的。”
约定好见面地点,乔南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好以后,便离开电视台。
附近有家环境不错的咖啡厅,乔南没有时间跑去太远的地方,只能选在这里同邵钦文见面。
二十分钟后,乔南急匆匆赶到,而邵钦文早已来到。这就说明他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人应该就在附近。
“小南!”邵钦文抬起手。
乔南转身朝他这边过来,拉开椅子坐下后,立刻泛起难来。
要怎么称呼?爸爸?!
深吸口气,乔南脸颊的笑容有点僵硬,“您找我来,是不是爷爷有事?爷爷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他的降压药又没按时吃?”
邵钦文忽然一阵感慨,他望着眼前的乔南,看到她眼底对爷爷的担心,那是骗不了人的。
“你放心,爷爷没事。”邵钦文敛下眉。
听说爷爷没事,乔南重重松口气,继而又疑惑,“那您来找我有事吗?”
“好久没见了,我来看看你。”邵钦文如此回答,他似乎也只能这么回答。
乔南有点恍惚,自从离开邵家到今天,已经有半年了吧。那时候还是夏天,如今春天都要来了。
“想喝点什么?”邵钦文主动开口问。
以前在邵家时,邵钦文对乔南的态度总是温和又疏离。不能算不好,但乔南可以感觉到,爸爸对她的态度与对待姐姐是不同的。
她低下头,轻声道:“咖啡吧。”
“好。”
邵钦文找来服务生,点了两杯咖啡。
咖啡厅中客人不多,午后的阳光温暖。乔南捧着杯子抿了口咖啡,越来越觉得尴尬。
“你工作很忙吗?好像瘦了。”邵钦文目光始终落在乔南脸上,使劲看啊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又觉得乔南的鼻子和眼睛长的像他。
她抿唇的动作,特别神似妻子。
“有点忙,”乔南如是回答,“我新换了工作,我们总监要求很严格,大家压力都很大。”
“我听说了,你来星耀电视台工作了,总监是秦澜是吧。”邵钦文笑着接话。
乔南微微一惊,不自觉问道:“您怎么知道的?”
“年前爷爷让我调查过。”邵钦文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别有什么想法,爷爷只是关心你,害怕有人欺负你,所以时不时总会让我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心底某处蓦然泛起一阵酸涩,乔南慌忙捧起马克杯,用低头喝咖啡的动作缓解一下。
她一直抖知道爷爷疼他,但自从上次保健品的事情后,她心中对爷爷有了嫌隙。但她没有想到,爷爷还在暗中关心她。
其实再多的言语,都比不上爷爷那句,害怕她受委屈。只有亲人间,才会担心她是不是受委屈!
“小南。”
乔南抬起脸,清澈的目光落向邵钦文眼底。他看到这双眼睛,心中堵着的那些话,一句都无法说出来。
见他定定看着自己,乔南觉得不自在。她看眼腕表,急忙说道:“如果您没什么事情,我要回去上班了,还有工作没完成。”
话落,她拉开椅子站起身。
邵钦文一怔,心急的也跟着站起来。不想他的动作太快,不小心打翻桌上的咖啡杯。
哗啦!
杯子打碎,声音很刺耳,整个咖啡厅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乔南急忙弯腰蹲下,伸手去拾杯子碎片。
“唔。”一片菱角的碎瓷片割伤乔南的手指,她蹙起眉,看到指尖慢慢渗出殷红色的血。
“受伤了!”邵钦文掏出手帕捂住乔南的伤口,一把将她拽起来,“怎么样?疼不疼?”
“没事。”乔南有点不好意思,她都这么大个人了,捡个碎片还能割伤手指。
她盯着被邵钦文用手拍包裹住的手指,笑着收回来,“只是擦破点皮,没事的,不用紧张。”
邵钦文皱眉,看着手帕中的血迹,“流血了,疼不疼?”
“不疼。”乔南摇摇头。
豁然间,邵钦文盯着他手帕中那抹红色血迹,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
随后他把手帕小心折叠好,放到口袋里。
咖啡厅服务员过来将碎片打扫干净,邵钦文付了钱结账。
“我先走了。”乔南看看指尖,并不在出血。她推开咖啡厅的大门出去,邵钦文跟着追出来。
“小南。”
“嗯?”
乔南转过身,邵钦文站在她的身后,从他抬眸的角度看过去,恰好逆光。
阳光斜落在乔南肩头,她乌黑的头发垂在肩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噙满水光。
这一眼,看的邵钦文心惊胆颤。犹记得三十年前的初遇,他初见冯馥时,她脸上淡然含笑的表情竟然同此时乔南的表情一模一样。
“天气还很冷,记得多穿点衣服。”邵钦文走到乔南面前,忍不住伸手帮她把衣领拉高。
乔南刚才出来的急,没有穿厚衣服,这会儿小鼻尖冻的红红的。她深吸口气,笑道:“好的,您也要注意身体,少抽烟少喝酒。”
话出口后,她立刻觉得有点管的多吧。
“我走了。”乔南赶紧告别,然后转身跑走。
望见前方那道远去的身影,邵钦文敛下眉,薄唇紧抿。
司机将车门打开,他弯腰坐进后座。
“副董事长,您要去哪里?”司机发动引擎后,等待指令。
邵钦文把手伸进外衣的口袋里,用力攥着那条手帕,道:“去医院。”
“是。”
整个下午,乔南都呆在演播厅没有出来。以前观看电视节目,她觉得也没多难啊,不就是主持吗?不就是想一些好玩的段子,或者找到一些热门话题引发大众共鸣?
可轮到她亲自参与一档节目的录制,她才终于知道,原来有那么多需要准备的环节,有那么多问题,而且现场总会突发状况!
秦澜下午依旧发火,一直都在发火。她创办这档节目算是台里特批的,所以手下人都是清一色的新人,大家互相之间完全没有默契度,更都是没有经验的一批人。
很多事都不会,秦澜需要手把手教导。可她只有一个人,每个环节都要操心,真的很不容易。
乔南盯着秦澜来来回回不停忙碌的身影,脚下那双十厘米高跟鞋仿佛变成风火轮,一刻不停歇。
对于她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乔南绝对佩服的五体投地。
终于熬到下班时间,秦澜看到一张张累惨的脸,大发慈悲没有让大家加班。
“今天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明天还是这种工作效率,你们酒给我做好吃住都在台里的准备。”
“是,总监。”
秦澜训话后,转身离开演播厅。
众人嗷呜一声哀嚎,原地都瘫倒。
乔南也很累,尤其她穿着高跟鞋,感觉脚踝都肿了。收拾东西离开电视台,她直接打量出租车。
完全没力气再去挤地铁。
出租车停在小区外,乔南付过车费后,一路回家。临近楼门时,那辆熟悉的黑色跑车映入她的眼帘。
站在车前,双手环胸的男人,更是她所熟悉的!
乔南心惊,下意识转身离开。
“乔南!”
可惜身后的男人眼睛太尖,被他点名后,乔南只能硬着头皮回来。
“你又来干什么?”乔南提着包,走到他面前。
郁锦安抬起右手,往她面前一伸,“手机。”
“干什么?”
“手机。”
男人抿唇重复,乔南心想到底看看他想怎么样,便把手机拿出来交给他。
郁锦安接过她的手机后,滴滴滴按下一串电话号码,并且保存到通讯录内。
乔南认得那个号码,那是他的手机号。
随后郁锦安又打开微信,让乔南加他为好友。
“你……”
“好了。”
动作一气呵成,明显深思熟虑。他笑吟吟把手机递过来,道:“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平时我和你说话要回复。如果超过三分钟你不回复,我就会打电话。如果五分钟没有接电话,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乔南:“……”
倒吸口气,乔南一把抢回手机,气的就要删除他的号码。
“闻安酒店的事情,虽然目前看起来像是解决了,但郁齐光会不会还有行动,我无法保证。”郁锦安掌心落在乔南手背上,轻轻按住她的手,“所以别删我的号码,也别不理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安全。”
乔南怔了怔,伸出的五指一点点收回。她仰起脸,郁锦安深棕色瞳仁恰好眯起,“我不会坐什么,真的只是害怕有人欺负你。”
欺负?
乔南心尖一动,想起中午在咖啡厅时邵钦文曾经说过的话。她犹豫半天,终于把手机放回包里,“闻安酒店的新闻,多谢你帮忙,小许已经重回正常的轨迹。”
“那就好。”郁锦安笑了笑。
他的笑容,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会令人迷惑。哪怕他只是单纯的,不经意的笑一笑,那会是那么好看。
乔南不想继续面对他,有太多的感觉喝错觉让她害怕喝不安。她抓住背包,果断离开。
楼上那扇玻璃窗内的灯光亮起,郁锦安仰着脸,目光笔直落向窗前晃过的人影,薄唇微弯。
吃碗泡面填饱肚子后,乔南再次来到窗前。她拉开纱帘往楼下看时,黑色跑车已经消失。
“呼!”乔南松口气,这个男人终于走了。只是她转身望着楼前那片空地,眼神似乎又暗淡了下。
有什么念头闪过,乔南还不急抓住,那个念头便已消失了。她不想多琢磨,立刻拉好窗帘,走进浴室洗澡。
第二天早上,乔南重新充满活力的出门。新的任务间距,她明白的知道,若想走上女主播之路,不下一番苦功夫,绝无可能!
晨会结束后,邵卿回到办公室。秘书把需要签字的文件都送进来。
桌上手机响,邵卿拿起电话接通,“喂。”
“邵小姐,体检报告结果出来了,您有时间可以来取。”医院护士打电话通知。
“知道了。”邵卿低头继续看文件,没有搭理这件事。
两个小时以后,办公桌上的文件都处理完毕。秘书吧文件抱走,分发到各个部门。
稍后,秘书又敲门进来,“副董事长,您午餐想吃什么?”
又到午饭时间到?
邵卿看眼时间,忙碌整个上午,她丝毫没有食欲,“不吃了。”
“好。”秘书不敢多话。
想起医院的通知,邵卿拿起车钥匙离开。
午后的医院走廊,过于安静。邵卿穿着十厘米的黑色高跟鞋,吧嗒吧嗒的走路声回荡在周围。
化验室有人值班,护士将化验结果找出来后,一并都交给邵卿。
“我们全家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都有写病历,您先看看,如果有问题想问的话,可以前三楼医生办公室。”
邵卿打开化验报告,逐一看了看,有些地方确实不明白,需要仔细查看。
她拿着东西转身要走,护士好心提醒道:“邵小姐,另外那份化验报告,还要过两天才能发回来。”
“还有什么化验报告?”邵卿惊诧,全家人的化验报告都已经在她手里了呀,怎么还有?
护士解释,“血液检测报告。”
闻言,邵卿咻的沉下脸,“谁的血液检测?”
“您父亲和您的,好像还有一个人的血液检测。”护士边说边回忆,单有些内容涉及保密,她也不敢说。
邵卿全身汗毛一瞬间耸立。爸爸竟然来做血液检测?而且还是他的血液检测?!
护士口中所说,有三个人的血液样本。爸爸,她,那么还有一个人说谁?
嗡!
邵卿头皮一麻,眼前蓦然出现乔南那张面孔。
是她?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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