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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梦直到太阳星光照耀,白浩然才略略有了些醒觉。他内息感应,才自榻上坐起,便想起自己昨日曾于暮琬凝许诺,今日一大早要去帮她做事。
他真气微震,将身周略略清洁,便即下床。又在主卧里间稍作漱洗,用了小竹为他准备的早膳,便打算出了内府去寻暮琬凝,要还她人情。
不料他才一将内府大门推开,便看到一张被太阳星光映的分外红润的小脸,正自在府外花园边上捏着雪球玩儿,这女孩儿樱唇瑶鼻,皓齿如霜,满身的青春活力,面上却微有倦色,不小心便是一个呵欠打了出来,赶忙伸出小手微微掩口,倒是衬得小脸可爱腻人,让白浩然不禁惊了个呆。
这朝霞迎新,人如早春,暮琬凝似是在内府门外等候了许久,身上已经积累了些许凝露,微微泛出紫光的黑直长发,也被一层水润光彩覆盖。
白浩然心下略感尴尬,只能装作无事,轻轻打了个招呼:“早啊。”
暮琬凝闻言转过头来,圆圆亮亮的一双水眸发光,绕着白浩然转了两圈,把白浩然看的心下不安,方自说道:“这府里你是最后一个起的。”
白浩然闻言大窘,一口气没喘匀儿,便只能“咳,咳”两声掩饰,他将眉头低下,不敢直视暮琬凝双眼,轻声解释道:“昨夜用功,睡的晚了。”
暮琬凝见他神色忸怩,便不再逗他,收了调笑的语气道:“你若是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出发。今日你的任务就是:帮,我,搬,家。”
“搬家?”白浩然面露疑惑之色:“搬什么家?”
暮琬凝眨了眨眼睛,皱着瑶鼻不满道:“你忘了吗?你答应我可以住在这里,自然是帮我搬家啊。”
然后仰着头一字一顿道:“把,我,家,搬,到,这,里,来。”说罢还伸出纤指抵了抵地下,以示强调。白浩然闻言心下大感无奈,望着暮琬凝得意洋洋的小脸,颇有一种抓住她后颈衣领,然后将其丢出府外的冲动。
只是这般念头也只能在自家脑海盘旋片刻,白浩然便听到自己回道:“我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你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暮琬凝见白浩然老实守诺,心下欢喜,竖起自家右手拇指,冲白浩然歪了歪,然后洋洋得意道:“算你识相,咱们现在就走。”说罢便迈开一双长腿,旋身而行,留给白浩然一个勾人遐思的背影。
白浩然在原地略略怔了怔,见她去的远了,便赶忙跟了上去。
还好今日上午太阳星高挂,灵犀武院内的风雪也略略少了些。两人出得府外,暮琬凝便为白浩然指明方向,然后告诉他,她之前盗丹的事情,被张铁涯的表兄张铁山给大肆宣扬了出去,现下盯着她的武院修士着实不少,让白浩然陪着她一起去搬家,便是给白浩然一个做她护花使者的机会。
白浩然闻言白眼直翻,但却也未有半点退缩。不仅仅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了炼气境九层的修为,武院内难逢敌手,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放心让暮琬凝一个人,要知道路引示警也不是万能的,若是有极致的高速,便可以在修士反应之前,来不及示警便将其击倒。
只是暮琬凝却重重告诫他:“待会到家了,绝对不许笑我。”面色郑重,携着一股子莫名的压力,强逼白浩然同意。白浩然心下虽甚是疑惑,却也只能满口答应。
两人边走边聊,脚下纵跃又都飞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回到了暮琬凝之前存身的住所。
白浩然看着眼前这栋藏在雪树丛中歪七八糟的木房,连屋顶都快要被雪压塌了半边,不禁乐了出来,笑道:“你这盖房的手艺真是别具一格,我八岁的时候,在剑门峰下差不多就是这个水平。”
暮琬凝面上涨得通红,抬起长腿就踢了白浩然一脚,娇嗔道:“不是说好不笑的嘛!你怎得说话不算数。”白浩然转头不去理她,自己暗暗笑了一阵,过了半响,方才把头转了回来,招呼暮琬凝进去收拾。
暮琬凝自制的木屋里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内里布置简陋,不过就是一张纯手劈出来的短塌,和几个木桩凳子。白浩然进得屋内,也是不禁啧啧赞叹,口中不饶:“怪不得你要住在洞府,你这地方简直还不如一只狗窝。”
说罢转首看向暮琬凝,一边上下打量,一边面上露出复杂神色,口中喃喃道:“落差太大,落差真大啊。”
暮琬凝被他气的俏脸通红,咬着银牙硬是不作一声,心下暗暗给他重重记了一笔。便转过头不去理他,自顾自的收拾去了。
她要回屋拿的无非是一些换洗衣物,以及女儿家的物事,这一动起来,不过片刻便即收拾好。两人打量半天,见无遗漏,便走出木屋,要回返白浩然洞府。
此时日已过午,武院内的风雪又渐渐大了起来,白浩然不愿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多耽搁,又担心夜长梦多,那些觊觎筑基丹的外门修士,说不定便会在暮琬凝家门口蹲守,他便招呼一声,携了暮琬凝要速速回返自家洞府。
只是二人才走出木屋,便见到门外雪地上兀自站着两条纯蓝色的笔挺身影,正是白浩然与暮琬凝的两个熟人,张铁涯,张铁山两兄弟。
白浩然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两个人跟狗皮膏药似的,阴魂不散。”当下将暮琬凝往身后让了让,自己挡在她身前,然后将双臂交叉抱起,也不说话,静静盯着正冷冷看着两人的张铁涯。
张铁涯和张铁山挡住白浩然二人的去路,为首的张铁涯还没说话,他表兄张铁山已经屁颠屁颠的向他邀功:“我说在这小婢子的屋外蹲守,她总得回来,你看如何。”
张铁涯理都不想理他,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要不是为了你的筑基丹,我用得着在这雪地里守上好几天?赶紧去那边把他们的后路堵了,不要硬刚,拖住那个贱婢就好!”说罢指了指小屋后门的方向,作势让张铁山快一些。
他把自家表兄给指挥到一边去了,自己却摆开架势,冲着白浩然叫嚣道:“前番跟你决斗被内门的人抓了,没有分出高下,有没有胆量跟我再打上一场,谁都不准用路引示警。”
白浩然口中没好气道:“没兴趣。”
说罢便一边暗暗警惕张铁涯,一边观察周遭情形,看看有没有脱身之策。他身后躲着的暮琬凝却是唯恐天下不乱,从白浩然背后伸出一个脑袋,尖着个嗓子道:“呦,这是谁家的两条小狗,怎得白白给我家看门了呐,要不要阿姨赏你们两根骨头?”
张铁涯啐了她一口,说了句:“牙尖嘴利。”便不再理她,只是紧紧盯住白浩然,他心知只要张铁山能拖住暮琬凝,白浩然除非弃她不顾,否则这两人是一个都跑不了。至于暮琬凝用路引示警?开玩笑,现今自己兄弟不过是围堵白暮二人,又没出手,示警有什么用?就算暮琬凝敢用路引示警,武院真的追查下来,抖出她潜入别人洞府盗丹之事,只怕不但筑基丹要被武院没收,连着她自己也要受罚,到时候谁更倒霉还说不定呢,可不是每一个职守修士都跟琅琊师叔懒得管事。而现在白浩然没了洞府地利,自己兄弟二人稳占上风。
这局势其实白浩然心下也是明了,所以已经是暗地里催运功力,提防大战随时爆发。
两人木头似的对峙了半响,却是谁都未有出手。
张铁涯顾及暮琬凝身法诡异,担心自己表兄靠不太住,将其放跑,自己又要与白浩然对斗,无暇分身,便只能暂时僵在这儿;而白浩然今日并无跟人争斗的心情,兼之暮琬凝正在身后,担心跟张铁涯交起手来,他气枪犀利,又能及远,暮琬凝便不得安全,于是也未有动手。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半响。连暮琬凝都开始在白浩然身后打起了呵欠,她小手掩了掩口,不耐烦道:“你们俩到底打不打,不打就散了吧,我今儿起的早,还等着回去补觉呢。”
白浩然和张铁涯闻言,额头均是爆出几条青筋,颇有一起把这个惫赖女子暴打一顿的冲动。
只是二人均顾及对方,不敢轻举妄动。这般又空耗了半响,白浩然感觉自己站的脚都酸了,才听到张铁涯远远的叫道:“看来今儿个你我各有所忌,这架是打不起来了。”
白浩然闻言,赶紧摆摆手道:“那就各回各家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张铁涯却不依不饶道:“今天打不起来,迟早还是要分出胜负,不管是筑基丹,还是揍你这件事,我都势在必得。”
白浩然闻言哂笑道:“到底谁揍谁,难道你心里没点数?”
张铁涯却不理他挑衅,接口又道:“再过十来日便是修院开课的日子,有没有胆子在开课那天,长老讲学完毕之后,跟我在演武厅决斗一场?”
白浩然才欲开口拒绝,那张铁涯便摆手打断他说话,只听他道:“你当然可以选择拒绝,但是如果你拒绝我了,我就没事堵在你家门口,你出门,我就藏着,但这女的出门,我就揍她,你自己看着办。”
这话音才一落,就听到暮琬凝狠声骂道:“卑鄙,无耻!你这跟癞皮狗有什么区别?”
张铁涯完全不理会她,只是盯着白浩然道:“你跟我打一场,你赢了,筑基丹之事我就不再过问,反正那本来也不是我需要的东西;你输了,就让那小婢子交出筑基丹,再跟我表哥鞠躬认错。”
白浩然闻言转首,看向身后的暮琬凝,轻声问道:“怎么样?”
暮琬凝却没理他,而是从白浩然身后探出脑袋,挑衅道:“你嚣张什么啊,你以为姑奶奶稀罕这半粒筑基丹?这里的各位,没把握凭自己本事筑基的,也就你那便宜表哥一个人吧?”
这话音才一落,屋后就传来张铁山气急败坏的声音:“贱婢子你说什么呢你!”
暮琬凝嘴上丝毫不饶,脸上作出一个人神共愤,看着就想揍的挑衅神色:“服用筑基丹筑基?这辈子顶多也就是凝罡的命,你这么喜欢啊?那你就打赢白师兄拿去吧。”
张铁涯不理她话中挑衅,只是紧紧盯住白浩然:“这么说你们是同意了?”
白浩然无奈,只能道:“我可以接受,不过这条件得改改,就以筑基丹为注就好了,多余的条件就去掉吧,没什么意思。”
张铁涯斩钉截铁道:“君子一言?”
白浩然断然道:“驷马难追!”
张铁涯当下不再多问,留下一句:“讲学那天,我在演武厅等你!”然后就招呼自己略不情愿的表兄,二人消失在风雪之中。
于是当地只留下满心无奈的白浩然与满脸跃跃欲试的暮琬凝,还站在她这间摇摇欲坠的木屋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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