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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剑宗的外门修士,乃是白云剑宗内门吸纳新血的储备队伍,这颇具特色的“智,能,行,资”四考,在外门灵国广为流传。但凡以加入白云剑宗外门为目标的炼气境修士,皆是以这四考为题,刻苦钻研,坚持努力。
所谓智,乃是指才思敏捷,见识广博;所谓能,则是神完气足,力压同修;所谓行,则是知行合一,胸有丘壑;唯有资考,乃是以法器考查资质。遂能以自家努力得过智能行三考者,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修士,少有会在资考中败下阵来的。而白云剑宗将智能行三考置于资考之前,乃是取天赋傲人者固然先达,但勤奋与坚持仍不可或缺之意。
再说白浩然取得智能两考的甲字符,加入外门已经有了六成把握,只需再在接下来的行考考验当中,取得至少一个丙字符,便可以板上钉钉,进入白云剑宗外门武院,将自己的这身外门散修袍的湛蓝颜色,换作外门在编修士的一身纯蓝。更何况如今能考所受的内外伤皆被命行金符治愈,白浩然手握两枚甲符,一枚丁符,心中跃跃欲试,对于通过行资两道考验,已经有了一定的自信和把握。
待得他返回智考所在的花园,便发现园内正中的凉亭内,智考所置的一张横桌已经消失不见。凉亭正中的地面上多出一座法阵,约莫两尺方圆,法阵中正有法力隐隐运行,在几处阵眼上爆出莹莹闪光。法阵正上方,有一枚金符浮空,上书“行考,助炼气境修士方文破境筑基。”白浩然读毕,心下略略茫然,暗自思忖,自己也不过炼气境八层,如何助人突破筑基境?
一念至此,心知这行考必有玄机,便不再纠结,迈步跨入法阵。
甫一站定,这脚下的法阵便大放光明,将阵中站定的白浩然挟裹,化作一道流光,旋即消失不见。
白浩然只觉全身飘然,轻不着力,浑浑噩噩了数个呼吸,忽觉双脚沾地,于是心下稍安。等到六识恢复,他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农庄的村口。村外有灵田百亩,正自拔节,田中纵横丘壑,有水道,有隆土,显然村中农人时时照顾,才使这数百亩灵植长势喜人,一片欣欣向荣。白浩然呆立半响,心中只觉倍感亲切,旋即黯然,白家庄旧事已成回忆,不想竟在此时勾起乡情。
他原地呆了半响,才发觉自家身作虚幻,被一圈透明光膜包裹,此时这光罩内中,齐眼高的地方正依次显现出数十个大字:“帮助修士方文作出人生抉择,甄至筑基境。”下方则接着显示出数行说明文字:“幻境首次进入不可调整时间流速,当首次任务失败后,选择重新开始,则可随心念调整。出声放弃则行考成绩视表现自动置为丙或丁。当方文遭遇重要经历,则时空自动凝停,在十个呼吸内帮助方文作出选择,控制方文人生导向。考生除调整时间流速,帮助方文作出人生抉择外,无法对幻境产生任何干扰。”
白浩然阅读考题完毕,便于心下暗自思索,此时这光膜上显现的文字则渐渐消失。而光膜外的农庄村口外,远远行来了一名路人。白浩然凝神望去,见此人身着白云剑宗外门修士的纯蓝法袍,不禁心下暗忖,这人应该便是方文了。果不其然,目光才自落在那人身上,光膜上便自动浮现出数行文字:“方文,炼气境九层圆满修士,四十二岁,白云剑宗外门弟子,因屡次冲击筑基境失败,索性倾尽资财购得筑基丹一枚,返乡归家,作破境筑基的最后一搏。”文字显现至此,便不再增加,白浩然赶忙用心记下,不过多时,这行文字也渐次消失。而此时那方文,已经渐渐行至村口,与白浩然擦身而过。
只是白浩然静立于光膜之内,这方文竟似不能察觉白浩然的存在,对其视而不见。白浩然心知这必是行考规则之一,也不作深究,赶忙转身跟上。
才进村口,便见方文径自步入一户农家。这家人青砖绿瓦,有栏栅作院,只是色做古朴,表有风霜,显然是多年未曾修葺了。白浩然心念微动,便即跟上,随着方文进院。
方文进得院内,便似熟门熟路,径直推门进屋。进得屋内,正好遇到自家父亲。方文其父须发皆白,步履瞒珊,约莫古稀之色。见得方文进屋,正自待问,便认出这喊了一声“父亲”的中年男子,正是自家多年未归的独子。当下一个拐棍,便要打在方文腿上,只是拐棍还未伸出,便泪流成行,将方文抱住。两人相拥而泣,絮絮叨叨的说起话里家常。方父闻得自家独子此番归家,便不再出走,老泪横流,心下宽慰,方自告诉方文,这数十年来,其母每每思念自家独子不得见,忧劳成疾,已经卧病数年,有医者看过,明言大限已至,若有心愿未了,便要及早。
得闻此言,方文便自冲进自家里屋,甫一进屋,便见自家母亲身形佝偻,满面皱纹,正于自家炕上阖目养神,方文心中大悸,终于放声大哭,泪涕齐流。其母被方文惊醒,阖眼辨认了半响,方自认出是自家独子,犹疑梦中,待得老汉为己确信,方自宽慰,于是一家三口,团作一团,互诉衷肠。
白浩然在旁得见,只觉心如刀剐,别有一番苦涩滋味,自心头左右回荡,只能暗叹一声,众生多苦。
待得天色将晚,方文用了晚膳,回得自己房中,便自坐卧不宁,在榻上长吁短叹。白浩然于光膜上得知,原来方文正自纠结,他深知若是将筑基丹交出,得换几服灵药仙丹,则自家老母或有几分希望得救,只是这筑基丹关系到自家修行炼气境的最后一道关卡,一步迈出,便是仙凡有别,又添百年寿元。一边是忠孝情义,一边是坦荡前程,方文在自家铺上辗转反侧,难以定夺,直折腾至天色渐明,方自下定决心,要为老母治病,为自家双亲养老行孝,弥补这几十年的亏欠,这心一定下,方文才能安睡。
不过几个时辰,天色便即放明,有太阳星光照耀。方文内息感应,便自醒觉。他才睁眼坐起,便想起自家昨晚曾下定决心,要为自家老母治病,一念至此,便与自家老父招呼一声,出了家门。
白浩然在方文身后不疾不徐的跟着,观其神色,应是打算要返回白云剑宗外门灵国,以筑基丹交换灵药仙丹。只是方文刚刚走出村口,便自停步踟躇。白浩然见方文停步不行,便转头查看光膜,果然得见数行大字:“方文一觉醒来,内心渐渐冷静,便自纠结,隐隐念及老母年事已高,便是灵药仙丹救治,也无数年可留;而自己炼气境九层圆满十数年,只差这一枚筑基丹服下,便能静气含息,以一口九层纯厚的先天之气,破境筑基,取得法力;又想到购得这一枚筑基丹,已经散尽资财,如今若是用来救人,只怕穷尽一生,也再不可得。有心留下筑基丹,又恐老母无救,留下遗憾;欲要将筑基丹交出,又怕错失良机,最终一无所得。”
白浩然见此不禁暗生忿怒,鄙视方文此人凉薄。老母在堂不救,竟然纠结自家前程。只是他还未多想,时空便自凝结,方文犹豫的神情被冻结在了凝固的时空。白浩然略略转身,发现自家运转无碍,便自观察光膜。此时光膜之上已无方文内心独白,而是多了两条选项,一条写的乃是:“坦荡前程,百年增寿,服下筑基丹,破境筑基,取得法力,以病疗之术医治老母。”另一条则是:“十月怀胎,数十年养育,以筑基丹交换灵药,救治老母,以全孝义,自行破境筑基。”
白浩然未有丝毫犹豫,手指便按在了第二条选项之上。随着手指落下,时空又复重新运转,方文面上再无犹豫之色,便径自前往白云剑宗山门,要去外门商铺之内,交易筑基丹。
时空陡然加速,光膜内数个呼吸时间,光膜外便有数个时辰过去。白浩然立于村口,见方文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回得自家屋内。不过多时,便听得村内瓦屋里传来殷殷笑语,显是灵药有效,方文老母得救,一家三口终于团圆。
白浩然在光膜之内,便见得匆匆数载飞过,见得方文老母得救,见得方文破境筑基失败,见得方文为老父送终,见得方文老母过世,又见得方文须发转白,于临终之前,行那最后一搏,终于眼留不甘,身化飞灰。待得方文死去,光膜之内方自显示出一行文字:“任务失败,当前成绩为丁,是否重新来过,剩余次数九十九。”另有两处选项,是和否,显示于说明文字之下。
白浩然默然良久,自觉问心无愧,不想重来,手指便向否字落去,方要按下,内心底便有一道声音传来:“我替方文作出选择,全了他的孝义之道,这并不是方文自己的选择,也未必是方文最好的选择!方文修行至炼气境九层圆满数十年,资质有限,自行突破已成幻梦,筑基丹乃是他唯一的希望,如若服下筑基丹,破境成功,取得法力,则熊掌与鱼,两者可兼得。”一念至此,白浩然鬼使神差间,按下的手指便落在了“否”字旁边的“是”字上。
时空转换,白浩然回到村口,远方那道纯蓝色的身影,又再一次渐行渐近。
白浩然微微动念,时空便陡然加速,归乡的一幕再次重演,转眼来到第二天清晨,方文又一次在村口纠结,只是这次白浩然不忍断其前程,在时空停滞的数个呼吸,终于还是替他选了第一个选项。
那方文下定决心,便不再前往白云剑宗山门,而是径直返家。他回得自家屋内,便自调息打坐,花了月余时日准备,终于选择服下筑基丹,行那破境筑基之事。
白浩然便在一旁观摩他冲击筑基天关,接引天地灵气,将真气凝元,化为法力。只是方文天地桥虽然贯通,却恍如山间小溪,只有涓涓细流。白浩然心知这便是天生资质有限,难以接引灵气。果不其然,坚持了数个时辰后,方文便再次失败。
又是匆匆数载过去,方文自服下筑基丹破境筑基失败后,就此一蹶不振,区区数年内先后为自家老母老父送终,便终日于自家严慈坟前酗酒度日,终至横死,只是临死前抱怨天道不公,不种灵根,令白浩然内心颇受震动。
待得方文身死,光膜之内,又显现出任务失败的提示,只是这次的重来次数,减少到了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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