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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存希看着她僵硬的背影,手心也空落落的,一时悲从中来。她无声的拒绝,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让他痛彻心扉,攥紧拳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近乎低吼道:“宋依诺,我们的缘分13年前就注定了,我不允许你逃,你听到没有?”
回应他还的是漫长的沉默,像是拿钝刀割在他心上,每一下都痛不可抑,却不见鲜血四溢。他不允许自己放手,也绝不允许任何外在的原因分开他们。
这一辈子,他就强求这么一个女人,哪怕遍地棘荆,他还是要执着的坚持下去。因为他已经放过一次手了,不能再放第二次。
贺雪生紧紧闭上双眼,他这又是何苦呢,他们早就回不去了啊?
下一秒,身后一凉,她感觉到被子被他掀开。然后病床往下沉去,他躺在了她身后。源源不绝的热量从背后倾袭过来,她被包裹在温暖里,再也感觉不到寒冷。
腰上忽然多了一只大掌,像烙印一般烫着她腰上的肌肤,她下意识往前挣了挣,他的身体紧贴过来,她又往床边移了一下。
一米二的单人病床,因为他躺上床而显得格外狭窄,她再移身体就悬空了。他牢牢掌控着她的腰,“别再往前移了,再移过去就掉地上了,我很累,陪我睡会儿。”
贺雪生果然不再动,无法对他心狠,因为她,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以前总觉得是他不要她,是他害她失去了太多,其实在她没有家的时候,是他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
沈存希,如果我们都不这么执着,是不是大家都会轻松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呼吸趋于平稳均匀,她不敢动,一动病床就摇晃。他必定会醒来。又过了一会儿,她这样躺着半边身体都麻了,她忍不住动了动,腰间的大手条件反射般,将她抱得更紧,然后她听到他疲惫低哑的声音,“别动!”
她心里叹息一声,不再乱动。
这一觉,不知何时就睡过去了,有他在身边,没有再做噩梦,她睡得很踏实。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她睁开眼睛,就撞进一双黑色深邃的瞳仁里,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仰了一下,心脏激烈的砰砰跳动起来,看见他醒了,她不自在的移开视线,“醒了?”
单人病床上,两人这样面对面的躺着,躺在一个枕头上,相隔不过寸许。他呼吸时的气息全喷在她脸上,拂得她唇鼻痒痒的,有着说不清的暧昧。
沈存希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每个眼神每个表情变化都刻在脑子里,他薄唇轻抿,“饿不饿?”
他记得她还没吃晚饭,都这个点了,她肯定饿了,刚才他就是被她腹中饥饿的声音吵醒的。
贺雪生下意识摇头,“不……”
“饿”字音还没有出口,她的肚子就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顿时窘迫起来,更不敢面对他的目光。他们应该是在吵架吧,又好像不是在吵架,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回应过他一句话。
沈存希眸底掠过一抹轻笑,他坐起来,道:“你先躺着,我去给你做饭。”
病房里有小厨房,说是做饭,只是煮了一包方便面,里面加了蔬菜与火腿肠。担心里面味精太重,他只放了小半包调料。
贺雪生睡了一天,这会儿看着窗外青色的黑夜,她没有一点睡意,索性坐起来。拿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手机关机了。
她一边开机,一边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高大背影,方便面的味道从厨房里飘散出来,在这个寂静的深夜,显得那么温暖。
手机开机,没有未接来电,她将手机搁回床头柜上,怔怔地盯着那道背影。睡前,她感觉到他的不安,也感觉到他的焦躁,睡了一觉,他这些负面情绪仿佛都消失了。
是真的释怀了,还是只是将这些情绪压在心底,不在她面前显露分毫?
暗忖之间,他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来望着好,薄唇微启,“等一等,马上就好。”
是怕她饿坏了吗?
过了两分钟,沈存希端着小奶锅出来,支起床上的小桌,然后垫了一叠报纸在下面,将小奶锅放在桌上,他又转身去厨房里拿了两副碗筷出来。
方便面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贺雪生看着小奶锅里色彩缤纷的方便面,能在医院里吃上这么一顿,也算是奢侈吧。
沈存希分了碗筷给她,看她垂涎三尺的模样,薄唇勾起一抹宠溺的弧度,“吃吧。”
贺雪生接过碗筷,拿起筷子夹了面条在碗里,即使只是一包速食方便面,他煮出来也是筋道刚刚好。她慢条斯理的吃起来,他的厨艺一向比她好。
“医院里怎么会有方便面?”贺雪生问道。
“来的时候带过来的,想想你应该会很想吃,怎么,不合味口吗?”沈存希夹了一筷子面条吃起来,吃相优雅。
贺雪生握紧筷子,她摇了摇头,“没有,很好吃。”
沈存希放了心,一时两人都无话,病房里只有吃面条的声音。吃完面条,沈存希去厨房洗碗,贺雪生拿手机浏览新闻。
她的心思不在新闻上,只是百无聊赖的翻着,眼角余光却一直瞄着厨房里那道颀长挺拔的背影。她问自己,如果病复发了,她现在最想珍惜的是什么?
她翻新闻的动作一顿,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子走进厨房,从后面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脑袋贴上去,宽厚的后背,让她感到温暖踏实。
她想,她最想珍惜的,就是沈存希。
沈存希洗碗的动作一顿,水糟里水声哗哗,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感觉到身后女人对他的依赖,他垂眸,看着交叠在他胸前的一双纤纤柔荑,他薄唇翘起一抹弧度,“怎么了?”土边丸才。
“想抱抱你。”贺雪生的声音带着鼻音,有点瓮声瓮气的,却也有着说不出的可爱。
睡前与睡后的她,简直是天壤之别,沈存希没有拉开她的手,静静地体会着这一刻的幸福,“依诺,过年陪我去一趟法国吧。”
“嗯?”
“不想去看看我这六年生活的地方吗?那里缺个女主人。”沈存希声音涩哑,他想让她知道他这七年是怎么过来的,想让她不要轻易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
“过年的时候,我答应爸爸要和他去远游。”贺雪生淡淡道。
沈存希洗碗的手一顿,柔声道:“那带上我一个,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嗯,你想和我们一起去?”贺雪生问道,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在彻底崩溃前,她想陪爸爸出去走走,他是这个世上真心疼她的人。
“你去哪我就去哪。”沈存希这个语气是黏她黏定了。
贺雪生莞尔,“那把小白带上吧,爸爸很喜欢他。”
“好!”
……
翌日,沈存希让严城给贺雪生办理了出院手续,他原本是带她回依苑的,但是她想回贺家去,他想起医生说过的话,她在什么地方待的自在,就尽量让她多待在那个地方。
依苑里有着他们许多的回忆,这些回忆有可能会给她现在不稳定的情绪造成一定冲击,最后他妥协了,送她回贺宅。
安顿好她,沈存希开车回依苑,昨晚一晚待在医院,需要回去换衣服。车子停在依苑外面,他穿过花园走进去,在玄关处换了鞋子,他脱下大衣,立即有一双手接过衣服。
沈存希凤眸扫射过去,看见垂着头唯唯诺诺的白若,他眉心打了结,声音里透着些许疲惫,“兰姨呢?”
“兰姨出去买菜了,让我待在家里。”白若垂眸,看着他西裤上明显的褶皱,不敢去触碰他的视线。
沈存希伸手拿回大衣,他说:“白小姐,你是暂居在依苑,但不是这里的佣人,不需要你做佣人的事情,下去吧。”
白若心慌意乱的抬起头,望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脸,她吓得连忙低下头去,弱弱道:“先生收留我,我感激先生,做些家事是应该的,而且我也不觉得这就是佣人的事。”
沈存希看着眼前这张怯懦的脸,第一眼看觉得她像依诺,多看几眼才发现,她们根本不相同,他说:“我这里不是慈善机构,等你找到工作就搬出去。”
“我……”白若绞着手指,泄露心里的紧张。
沈存希看着她这个小动作,依诺紧张的时候也喜欢绞着手指,他冷硬的心肠不由得软了几分,“桐城虽然大,但是只要你好好找,会找到合适自己的工作。如果你在这方面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叫我的秘书帮你找。”
白若一下子慌了,“不用不用,先生肯让我暂时住在这里,已经对我恩重如山了,我不敢再麻烦先生,那我先下去了。”
沈存希看着那道逃也似的身影,不由得思索,难道他现在的气场太过凌厉了,怎么把她吓成这样?
他没有多想,转身上楼去洗澡换衣服。
下来时,没有再看到白若,他也没有多想。家里住了一个年轻女性,到底有些不自在。但是这口是兰姨开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能开口赶人。
罢了,叫严城给她找份合适的工作,然后让她搬出去,这件事暂时也不用告诉依诺,以免她胡思乱想。
沈存希开车去了公司,他刚进办公室,严城就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进来,见沈存希脱下大衣,他伸手接过去,挂在他身后的落地衣架上,“沈总,京城那边有消息传回来。”
沈存希拿起文件袋,打开翻阅里面的资料,他微眯起双眼,虽然他早已经预料到,要找到依诺的亲生母亲如大海捞针,却没想到真的会这么难。
厚厚一叠资料里,至少有八家红三代符合他们之间的追查线索,他一页页翻下去,“都详细查过了?”
“对,其实这些资料,在我们调查前,已经有人调查过了,要找到沈太的生母,只怕难如登天。”严城看到这些资料时,也是头大了。
寻亲之路并不容易。
沈存希拿起照片,那都是各大家族的家族成员,按理说两人是亲生母女,那么总有一点相似,有照片,再加上遗传的推论,也会起点作用。
他一张一张的翻着,边翻找边问:“当年的事一定是极隐密的,想要找出来恐怕很难,不过既然事实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不会被全部掩埋。”
“沈总说得对,总会有些蛛丝蚂迹让我们查到。”严城点了点头。
沈存希翻完照片,并没有找到与宋依诺在长相上有相似的人,他的目光重回资料上,调查到这些资料很不容易,越是不容易,就离真相越近。
他看了一遍资料,他的目光忽然停顿下来,“徐家的二小姐曾经走失,辗转四年才被寻回,徐家二小姐的照片呢,这里面有没有?”
“没有,据说徐二小姐曾经被绑架过,精神失常,一直被禁闭家中,没人见过其真面目,我们也拿不到有关她的任何资料。”严城道。
沈存希的目光落在徐家的资料上,30年前,徐老已经是上校军衔,有私人卫队及私人座驾,并不是难事。这些年来,徐老连升几级,已经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沈存希拿起徐老的照片仔细端详,身着军装的徐老威风凛凛,面对着镜头气场十足,他蹙眉,落在那双锐利如鹰的鹰眼上,竟觉得有几分熟悉。
严城见他一直盯着徐老的照片,他问道:“沈总,你觉得沈太有可能是徐家人的后代?”
“去查查这个徐二小姐,不管有多隐私的资料,都给我彻底深挖。”沈存希冷声道,他有一种可怕的直觉,依诺与徐家人有关。
对方势力如日中天,要阻挠他们找到依诺的生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依诺的病情会逐渐加重,这也是来源于小时候的抛弃,缺乏安全感。
找到生母,也许还能让她重新建立安全感。
无论如何,为了依诺,就算开罪了徐家,他也顾不了了。
“是,我马上去办。”严城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沈存希看着徐家的资料,贺家的势力并不比沈家低,贺峰找了三十年,都没有深挖进徐家内部,可见对方一定早有防备,不愿意让旧人旧事打扰,可如果徐二小姐真是依诺的亲生母亲,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寻找过她?
有哪个母亲,会如此心狠?
找到徐二小姐,确定了她们的母女关系,若她不愿意认依诺,又会不会加重她的病情?沈存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第一次踌躇起来。
……
云嬗离开医院去找贺东辰,贺东辰正在开会,秘书让她去办公室等。她想到自己的身份,坚持去会客室等。
秘书有点纳闷,往日她来公司,哪次不是直接去贺东辰的办公室等,怎么突然就这么生份起来?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会议才结束,她站在落地窗前,身后的玻璃门推开,她听到动静转过身去,看到贺东辰走进来,她心里有些慌乱,很快就镇定下来。
贺东辰抬腿迈了进来,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的目光多了些探究与专注,“找我什么事?”
云嬗移开视线,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雪生小姐曾让我派人去找过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贺东辰走到会议桌旁,半倚在会议桌上。
“一栋房子,在你救她的地方,我派人去查过,那里没有那样的房子,附近的居民也说从来没有见过。”云嬗道。
贺东辰眯了眯眼睛,脑中有什么东西将要呼之欲出,“五年前,我把雪生带回来,我回去找过,那里什么都没有。当时我认为绑匪把所有痕迹都处理了,然后逃了。但是现在细细思来,好像我们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什么。”
云嬗抿着唇,神情多了一抹凝重,“今天雪生小姐发病,她说她出现幻听了,耳边一直有道声音告诉她,让她不要相信任何人,沈晏白是沈存希背叛的证据,我怀疑雪生小姐不是被洗脑了,就是被催眠了。”
贺东辰腾一声站直身体,浑身蓄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他黑眸直勾勾地盯着云嬗,薄唇抿出一抹白来,“你说她被洗脑了,或是被催眠了?这不可能!如果她是被催眠了,为什么赫宇没有发现?”
“洗脑与催眠,常常用来对付意志坚定的犯人,雪生小姐被带回贺家时,精神已经被刺激得崩溃了,那时候你们最紧迫的任务就是修复她的精神世界,根本不会注意到她是不是被催眠或者洗脑了。”云嬗曾经见过,要给人洗脑与催眠,要经历多大的痛苦。
而且越是意志坚定的犯人,受的苦就比寻常人更多。
贺东辰浑身僵绷得跟一块石头一样硬,他和赫宇从来没想过,雪生的精神崩溃,是因为催眠所引起的。那么雪生所受的那些痛苦,或者并不是亲身经历,是被人强行灌输进去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恐怖了。
因为他们不知道雪生经历的事情,哪件是真哪件是假,他们根本无从查起。
“这样说来,赫宇被谋杀,就有了根据,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我怎么现在才发现这里面有鬼?”贺东辰懊恼道,他知道有些心理医生为了让人看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而对病人进行催眠治疗,却不知道还能将人的记忆换掉。
固有的记忆换成虚假的记忆,他想想就遍体生寒!
“不对,我当时发现雪生时,她确实是满身是伤,如果对方只要替换她的记忆,没必要暴力对付她。”贺东辰立即推翻了这个结论。
“如果我们都错了,那人不是爱她,是恨她入骨呢?”云嬗知道,他们有必要重新梳理思路,找一个突破口,他们已经被牵着鼻子走太久了,是时候该反击了。
贺东辰震得后退了两步,如果不是爱,是恨呢?那么对方完全有必要杀了她,为什么还要替换她的记忆,放她回来?
“大少爷,雪生小姐记忆中那栋囚禁她的楼并不存在,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个记忆是假的,我们远远没有触碰到她失踪那两年所经历的冰山一角。或者就连她自己记得那些事,都是假的。”云嬗越想越心惊,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什么才是真的?
雪生小姐的精神一旦崩溃,她的意志是不是就会沉入无边的黑暗中,变成一个活死人?
这,简直比变成精神病还要恐怖!
“害雪生的人,一定要找出来,等我找到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贺东辰神情暴戾,恨得咬牙切齿。
云嬗看着他宛如来自地狱撒旦一般,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气势,她的心猛跳了跳,“这件事要不要和沈总知会一声?”
经云嬗的提醒,贺东辰才记起,还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关心雪生的安危,他转身大步走出会客室。云嬗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逐渐温柔下来。
……
贺雪生回家洗澡换了身衣服,就开车去了公司,在家里无事可做,还不如去公司忙碌着,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到公司的时候,云嬗不在位子上,她径直进去,桌上放着一束花,花上面有一张卡片,她走过去,看着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在阳光下散发着馥郁芬芳的香气。
她捧起来闻了闻,以为是沈存希送的,她心情有所好转,拿起卡片,翻开,上面只有四个字:我回来了!
她蹙了蹙眉,字迹不是沈存希的,这花自然也不是沈存希送来的,那么会是谁送来的?她按下内线,叫秘书进来,“这花是什么人送来的?”
“贺总,是快递员送过来的,安保检查过没有问题,我才拿进来的,怎么了?”女秘书疑惑地看着她,这玫瑰据说是保加利亚空运过来的,现在这些有钱人,送束花都分分钟把他们虐成狗。
“没事。”贺雪生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合,很快恢复安静,她看着手里的卡片,转了一圈,就看到背面底部印着一个白色面具,她记得,这个面具是几个月前,她上电视采访时所戴的面具。
上面有打印的字迹,歌剧回归的幽灵,于1月18日在桐城歌剧院隆重献映。
她盯着那个面具,回归的幽灵,这是什么鬼?恶作剧吗?贺雪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上次她手机被黑,上面播放不止的那首音乐就是歌剧魅影的音乐,难道这两者有关系?
她弯腰打开电脑主机,电脑飞速运转,很快开了机,她打开网页,在搜索框里输入回归的幽灵五个字,然后点击搜索。
页面飞转,很快就出现歌剧回归的幽灵的搜索结果,排列第一条的该歌剧的官方网站,她点开页面,页面上出现白色面具,随即进入了宣传页面。
回归的幽灵用很惊悚的字体排版,看着就让人遍体生寒,幸好现在是大白天,要是晚上冷不防看见一个戴着鬼面具的人出现在电脑上,只怕吓都要吓死了。
她稳了稳心神,仔细看着简介,对于故事的梗要,大概是想要保密,没有透露太多,剧照不少,演员穿着cosplay的衣服,戴着面具,摆着各种诡异的姿势。
她看着看着,感觉自己像坠入冰窖中,浑身发冷,总觉得旁边有人看着自己,她转过头去,又什么都没有。
回归的幽灵,就是这界面,就要把胆小的吓去三魂六魄,谁还敢去看呀。
贺雪生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将页面向下拉,音响里突然响起歌剧魅影的主题曲,她吓得手抖了一下,也不知道点到了什么,里面出现一张动图。
男人带着面具,穿着黑色的西装,披着披风,背上背着一双黑色翅膀,是来自地狱的幽灵。全身都黑,偏偏脸上戴着她那款别居一格的面具,脸部轮廓分明,看起来俊逸不凡。
他黑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贺雪生被盯得心里发毛,想要关掉页面,手指却僵硬的动弹不得。突然,男人笑了,勾出一抹摄人心魂的魅惑笑容,他薄唇轻启,字正腔圆道:“i/came/back!”
音乐掀入高chao,贺雪生盯着那双眼睛,骇得脸色发白,连忙拿鼠标去点关闭页面,却因为心慌,怎么都关不了,她吓得不轻,看着那双黑眼珠里流出血水。
“啊!”
她尖叫一声,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朝电脑屏幕砸去,屏幕应声而碎,画面消失,音乐也停止了。贺雪生撑在桌上,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息,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她跌倒在地。
云嬗刚走出电梯,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尖叫声,她与两名秘书飞快冲进去,冲到贺雪生面前,看她瘫坐在地,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云嬗心道不好,连忙伸手扶她起来,“雪生小姐,你怎么样了?”
女秘书也过来扶着她,将她送到沙发旁坐下,云嬗顾不上去检查别的,贺雪生情绪有异样,她不敢走开,看她不停的发抖,她吩咐女秘书道:“去倒杯水过来。”
“是。”女秘书很不放心贺雪生,她接连两天崩溃了,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忙转身去茶水间倒水。
“冷,云嬗,我好冷。”贺雪生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腿,整个人都在颤抖,冷汗从她额头上滑落下来,唇色一片苍白,看起来十分不好的样子。
云嬗连忙找来绒毯披在她身上,她蹲在她面前,伸手握住她冰冷得有些僵硬的手,她道:“别怕,我在这里,别怕!”
办公室另一头,男秘书与保镖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云嬗挥了挥手让他们先出去。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她感觉到贺雪生更不安起来,紧紧攥着她的手,攥疼了她都没有发现。
女秘书捧着水杯进来,云嬗接过去,递给贺雪生,道:“雪生小姐,喝点水压压惊,别怕,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
贺雪生痪散的瞳仁慢慢凝聚起来光芒,她接过水杯,嘴唇哆嗦着喝了一口,略微烫的水流从喉管流下去,暖了她的胃,她心定了定,紧紧捧着水杯,又喝了几口,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云嬗见状,她朝女秘书使了个眼色,女秘书转身出去了,办公室门合上,云嬗问道:“雪生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贺雪生将嘴唇咬得只剩下苍白,她望着办公桌方向,看到那束鲜红夺目的红玫瑰,就想起那双眼睛里流出来的汩汩血水,她的心脏砰砰的跳动起来,眼里流露出恐惧,“有人送花给我。”
“花?”云嬗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办公桌,这才发现那里多了一束花,她走过去,拿起那束红玫瑰,仔细检查了一下,没有别的东西,但是看她那么害怕,她直接拿出办公室,让女秘书扔出去,还叮嘱,以后不管是谁送花过来,只要是红色的,一律不准拿进贺雪生的办公室。
贺雪生怕红色,这是极少人知道的事。
办公室里少了那束红得像血的花,贺雪生的情绪慢慢变回正常,云嬗去办公桌旁边查看了一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卡片,没有抬头没有署名,就是一句我回来了。
她皱了皱眉头,送花的人是谁?
她拿着卡片,看着办公桌上一片狼籍,电脑显示屏被砸出一个大洞来,可见刚才贺雪生失控前,一定是在浏览网站。
她转身走回贺雪生身边,问道:“除了花和卡片,还有什么?”
贺雪生伸手拿过卡片,翻了一面递给她,云嬗看见了上面的白色面具,她念道:“歌剧回归的幽灵,于1月18日在桐城歌剧院隆重献映。”
她瞳孔猛地紧缩,上次她与贺东辰一起看的电影歌剧魅影,结局是幽灵消失在地下城堡里,而这部歌剧叫回归的幽灵。
回归的幽灵,难道是预示着当年制造这一切的凶手要重回幕前了?
贺雪生紧紧抱着自己,低声道:“我刚才搜索了官网,被宣传视频吓到了。”
“什么视频?”云嬗下意识问道,贺雪生抿着唇,咬得牙齿都在打颤,显然还心有余悸。云嬗见状,没有多问,她这么害怕,难道回归的幽灵是恐怖剧?
“没事,你没事就好了,别怕。”云嬗按着她的肩膀,给她力量。
贺雪生点了点头,“我没事了,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云嬗看见她苍白的脸色,有点不放心,“雪生小姐,你刚出院,要不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已经耽误了太多工作了。”贺雪生摇了摇头,倔强的想要留在这里。
云嬗见状,知道说服不了她,她说:“那我出去叫人进来打扫,有事你叫我,我就在外面。”
贺雪生抱着双膝,像是还在母亲肚子里一样,似乎这样就能寻找到安全感。云嬗瞧着她这样,只要她缺乏安全感,就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
她真的很担心,一连串的刺激会把她逼疯。
她站了一会儿,拿着卡片出去了。她回到位子上,叫人去打扫总经理办公室。女秘书凑过来,悄声问云嬗,“云秘,贺总怎么了?这两天感觉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云嬗抬眸,瞧她一脸八卦,她淡淡道:“老总的隐私不要随便打听,免得引火烧身,知道么?”
女秘书脸色一变,也不敢再打听了,转身回位子上去做事了。
云嬗打开电脑,在搜索框里输入回归的幽灵,然后点开官方网站。画面依然是洁白的面具,进入官网后,就变成了血腥的宣传页面。
她仔细浏览,除了故事不同于上个故事,主线还是爱情,演员们穿着夸张的话剧服装,带着面具,剧照挺唯美的,没有宣传页面那么血腥。
她的鼠标往下拉,网页上开始播放歌剧魅影的主题曲,冷不防吓了她一跳,她稳了稳心神,下面还有宣传视频,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长着黑色翅膀的幽灵,幽灵脸上戴着那个唯美的面具,她盯着盯着,就觉得这个面具有些眼熟。
那正是雪生小姐接受电视采访时戴的,此刻却戴在这个幽灵的脸上,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接着,幽灵的眼睛里飙出血泪来,饶是她胆子大,也有心理准备,也被吓得头皮发麻,周身阴冷。再陪上那音乐,恐怖的气氛营造到极致。
她拍了拍胸口,难怪雪生小姐被吓得失声大叫,这确实挺吓人的。然后音乐停止,那人说了一句“i/came/back!”
“装神弄鬼!”云嬗嘲弄了一句,随即想起什么,她认真盯着上面的字,然后拿起卡片,她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起来。
我回来了!
这是否说明,桐城将要随着这个幽灵的回归,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1月18号,还有半个月,她倒是想去看看是什么人装神弄鬼。
她狠狠攥紧拳头,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冷声道:“我想见你!”
……
贺雪生平静下来,保洁清扫了办公室,人事部送来了新的电脑给她安装好,她努力调整状态,投入到工作中。
下午去卖场巡查,她的气色不是很好,巡查了一层楼,迎面与一个贵夫人擦肩而过,她还没有认出她,对方已经认出她来了,“贺小姐,好久不见!”
贺雪生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她身后的职员立即退开,让出一条道来,齐齐看向那位贵夫人,贵夫人长得很美,穿着一袭旗袍,外面是一件款式流行的驼色大衣,头戴羽绒帽,手上戴着一副精致的手套,整个人贵气逼人。
她旁边跟着一名佣人,手里提着好几个时装袋子,看得出来这位夫人出身不凡。
贺雪生看着面前这位似曾相识的面孔,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可对方对她熟稔的态度,显然是认识她的,“您是?”
“我是徐卿,那晚我的车出了故障,你还送我回庄园,你记得吗?”贵夫人难掩眼中的涩意,那日一别后,她一直等着她打电话来约她出去,结果一等就是这么多天过去。
其实她每天都有来佰汇广场转悠,想跟她来个巧遇,可是都不凑巧,总是碰不上。今天可算碰上了,她却已经忘了她。
贺雪生立即想起来了,是同生会会长的朋友徐夫人,她歉疚道:“对不起,最近忙得晕头转向,一时没想起来,您怎么在这里?”
“过来逛逛。”徐卿温柔地望着她,“你的气色不太好,年轻人不要太拼,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否则落下了病痛,以后多少钱都买不回健康来。”
“是。”贺雪生并不反感徐卿的说教,虽然她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可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亲切感,却像她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徐卿见她这么听话,她温柔的笑开,看她身后跟着几名职员,她道:“我会不会打扰到你工作?”
贺雪生摇了摇头,示意职员先回去,她走到她身边,“夫人是刚开始逛,还是已经逛完了?”
“夫人已经……”站在徐卿旁边的佣人刚要说话,就被徐卿不悦地打断,“刚到,买了几件外套,我听说你在桐城有时尚达人之称,要是不麻烦你,你陪我逛逛,帮我挑几套漂亮的,免得每次出席活动,都让人说我没有搭配的天份。”
贺雪生看着她这身打扮,轻笑道:“谁要敢说您不会打扮,那她肯定是有眼无珠,夫人是我见过气质最出众的人了。”
即便这话只是客套,落在徐卿耳朵里也特别受用,她亲热的挽着她的手,笑道:“那你陪我逛街,我晚上请你吃饭。”
贺雪生垂眸,看着她自然而然挽着她的手臂,心底略微一震,这么多年了,她生命中出现了许多足以当她母亲的年长女人,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就好像她们是再亲密不过的母女。
可是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徐卿,言语间都让她感觉到如沐春风,很舒服很温暖,就像妈妈给她的感觉。
徐卿见她愣住,她抬头望着她,看到她眼中隐忍的情绪,她心里一惊,她是不是表现得太急躁了,让她心生反感了,她连忙道:“对不起啊,贺小姐,看见你,总会让我想起我的女儿,就忍不住想要亲近你,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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