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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转过身去,容颜清冷矜贵,在暗沉的光线里,浑身都贲张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他略微皱眉。看向站在一米之外的助手,他道:“你继续说!”
助手上前一步,将手里一个微型摄像机递给男人。他说:“我们是偶然碰见的,20多年了,记得董老太太和她孙女的人不多了,但是听说当年这件事闹得很大,董老太太成为失孤老人,几次去乡政府闹,要他们还她孙女。只不过这件事很快被乡政府压下来,后来董老太太就疯了,然后没过多久,董老太太领回一个孩子,对乡邻说那是她的孙女。”
男人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他长指按在摄像机上,画面开始播放,里面出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暗沉的斗室里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那个老太太很可怜,她女儿离婚回来,扔了个孩子给她。然后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了。据说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老太太独自抚养着这个小女婴,当成一口气一样宝贝着。哪里知道那孩子命薄。两岁多的时候,老太太去镇上卖菜,把孩子放在邻居家里,结果孩子掉进邻居家外面的河里淹死了,老太太找了两天,才在河里找到那孩子,捞起来时尸体都硬了,老太太就这样疯了,每天都在河边喊,囡囡,囡囡,你快回来,外婆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牛奶糖。”
老妇人的声音哽咽住,她抹着眼泪,停顿了许久才继续道:“囡囡的头七刚过,老太太天天去乡政府上闹,要邻居赔她的孩子,后来邻居被她闹烦了,全家都搬走了。老太太没能替自己外孙女讨回公道,天天就在河边转,然后有一天老太太突然不见了。”
“老太太去哪里了?”里面有人在问。
“我们也不知道,但是过了两个月,老太太又回来了,她回来时,还带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回来,年龄大概与囡囡差不多大,长得很漂亮,那双水灵灵的丹凤眼细长生媚,我们都道这小女孩漂亮归漂亮,只怕是红颜薄命的相。老太太还是叫小女孩囡囡,我们就问她,囡囡不是死了吗?老太太还跟我们急,她说她的囡囡没死,只是睡着了,现在囡囡醒了,就回来陪她了。”
“您的意思是说,活着这个小女孩是老太太捡来的或是领养的?”拿着摄像机的人再问。
“其实我们怀疑那孩子是老太太偷来的,但是她那么大的年纪,上哪里偷来这么个漂亮的孩子?后来老太太生了重病,眼睛逐渐看不清东西,她就把孩子送走了,我们问她,她把孩子送哪里去了,她说送回她爸爸身边去了。我们还问她想不想她,她当时就哭了,哭得很伤心,我现在回想起她当时哭泣的样子,都觉得格外揪心。”
画面停住了,男人垂下手,他在窗边静静站了一会儿,他道:“你去查过那附近的孤儿院没有,有没有哪所孤儿院当时丢了孩子?”
“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是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少爷,您为什么对宋小姐的身世这么感兴趣?”助手不解的问道。
男人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回答他,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过了许久,久到助手都快忘记他刚才提了什么问题了,男人才道:“你认为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最想得到什么?”
“有了成功的事业,自然想要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助手迟疑道。
“错,单单只是女人根本满足不了他越来越空虚的心灵,这个时候他需要一段爱情来慰藉自己空虚的心灵,他一旦爱上了这个女人,为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男人眺望着窗外的阳光,秋天的太阳暖意相融,可关在斗室里的他感觉不到,只有骨子的阴冷一直相随。
他也渴望着有一段热烈的爱情,哪怕为这段爱情粉身碎骨也绝不后悔。可那个女人的眼睛里,却只看得到那一个人。
“少爷,我还是不懂。”助手苦恼道。
男人转过身来,看着助手,他的目光阴郁薄冷,“你当然不懂,宋依诺会成为一柄利剑直插沈存希的心脏,而这才是我要的结果。”
助手蓦然心惊,他抬头看着面前仿佛被魔化的男人,暗沉的光线里,他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两簇妖异的火光。
男人走到书案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助手,他说:“查一下照片里的孤儿院在哪里,也许很快就能破解宋依诺的身世之秘。”
“是,少爷。”助手接过牛皮纸袋,转身离去。
男人重新走到落地窗前,他看着别墅花园里栽种的香槟玫瑰,眉目间多了一抹缱绻的柔情,总有一天,他会把他想要得到的女人带到这里来,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
宋依诺离开业之峰,刚坐进车里,她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掐断。过了几秒钟,手机再度响起来,她又挂断,反复挂了几次,对方锲而不舍百折不饶的精神打败了她,她拿起蓝牙耳机戴上,缓缓将车驶出停车场。
“有事吗?”
唐佑南最后那点耐心都被她耗光了,听到她很不耐烦的声音,他说:“宋依诺,如果你和我四叔的床照出现在明天报纸的头条上,你猜那会怎样?”
“唐佑南,你疯了!”宋依诺气极,一脚踩在刹车上,车轮子磨着地面的声音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双手死死的捏紧方向盘,牙关咬紧。
“对,我就是疯了,疯也是被你逼疯的,晚上六点半,我在觐海台私人会所等你,你若不来,就等着明天我把你们的丑事曝光。”唐佑南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依诺连喂了几声,那端已经没有声音了,她气得用力捶向方向盘。她怎么忘记了唐佑南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现在这样到底又算什么?
宋依诺心里像被丢了一支火把进去,烧得她肺腑都搅在了一起。她该怎么办?是打电话给沈存希告诉他这件事,还是她自己单枪匹马的过去?
她知道这件事以她个人之力不可能解决,但是她不想让他们叔侄俩反目成仇。知道沈存希是五年前那个男人,她从心理上对唐佑南还是感到歉疚,毕竟她爱上了当年强占她并且毁了她幸福的男人。
站在唐佑南的角度上,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会和他一样恨当时强占她清白的男人,但是她却爱上了沈存希,相当于从一开始就彻底的背叛了他。因为如果当年没有沈存希,他们不可能闹成现在这样。
她抚着额头,头疼得快要炸开来,她转头看着手机,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晚上六点半,宋依诺准时出现在觐海台私人会所外面,她打电话给唐佑南,“我到了,你在哪里?”
“我派了人去接你,你报我的名字就行了。”唐佑南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攥紧手机,她走到门边,果然看见有服务员等在那里,她向服务员报了唐佑南的名字,服务员立即道:“宋小姐,请跟我来。”
宋依诺跟着服务员向前走去,她对觐海台私人会所并不陌生,被沈存希强迫着来过一次,即便再次过来,还是被里面装修的奢华程度震惊得直咋舌。
这是上流社会的人活动的地方,入会的会费都高达百万,来这里的人都是舍得烧钱的人。
宋依诺刚离开,另一边走廊走出一个穿着铁灰色西装的男人,他看着宋依诺的背影,眉头微微拧紧,她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宋依诺跟着服务员走了几分钟,这里像迷宫一样,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了一间包厢前,宋依诺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连忙拿手机将房号发过去。
服务员推开门请她进去,她连忙将手机放回包里,慢慢走进去,屋里光线很暗,只有走廊上的灯光照射进来,勉强能视物。
她走了两步,身后的门“砰”一声关上了,她吓了一跳,转身去开门,却怎么都打不开。宋依诺拿出手机照明,才发现手机上没有信号,很显然,这间房间的信号已经被屏蔽了。
宋依诺咬了咬牙,她用屏幕上的光亮找到灯掣,她连忙伸手去按,但是灯没有反应,房间里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依诺,进来吧,没有我的指纹,你今晚是出不去的。”
宋依诺找到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打开,才勉强能看到屋里的情形。她慢慢走进去,站在房间中央,她看见唐佑南的背影似乎要融进夜色里,她说:“唐佑南,你到底在玩什么?”
唐佑南侧身看着她戒备的神情,他说:“玩你!”
宋依诺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她攥紧手机,恨不得将手机砸在他背上。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唐佑南死心的?应该是他和宋子矜车震掉进河里那晚,他做了那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对她的伤害。那一瞬间,她觉得她这五年的忍耐似乎都变成了一桩赤果果的笑话。
流逝的爱情,不会因为她有多舍不得而停留在原地,也正如她那颗满是疮夷的心,终究会因为绝望而死心。
“照片在哪里?”宋依诺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拿回照片。也许拿回了这些照片,他手里还有备份,但是能拿回一张,都能让她安心一些。
她和沈存希的这段感情,走得实在辛苦,所有人都反对,所有人都要搞破坏,她只是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微不足道,哪怕会被唐佑南算计。
“这么迫不及待么?你放心,我们有一晚的时间好好研究那些照片。”唐佑南目光邪佞且放肆地落在她身上。
宋依诺蹙紧眉头,“唐佑南!”
“恼羞成怒了?”唐佑南讥笑道:“何必这么心急,我叫你来不过是为了叙叙旧情,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宋依诺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说实话,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唐佑南,有方面为他的死缠烂打感到烦躁,一方面却又觉得他可怜。
“唐佑南,我并不想和你撕破脸,照片给我,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彼此再也不相欠了。”宋依诺道。
“再也不相欠?依诺,如果你坚持和沈存希在一起,那是你们对不起我。你觉得我会接受吗?”唐佑南双手抄在裤兜里,后背抵着玻璃窗,目不转睛地打量她。
她瘦了,但是精神奕奕,一双丹凤眼里含娇带媚,比和他在一起时的死气沉沉动人许多。如果当时在他面前的是这样的她,他一定不会放弃。
五年来,她于他来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但是后来当这块鸡肋被人虎视眈眈后,他才发现原来这块鸡肋还是有味道的。
当初那块鸡肋变成了现在盘子里美味可口的佳肴,他又想夺回去,他已然分不清,他一再这样缠着她是因为还爱着她,还是仅仅是因为她爱上的人是四叔。
宋依诺摇了摇头,她说:“五年前那件事是意外,我们谁也不愿意发生。”
“所以你想说服我你爱上一个强奸犯是理所当然的事?宋依诺,如果没有沈存希,我们之间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唐佑南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会幸福的在一起,这一切都被沈存希毁了。
如今他再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沈存希不仅毁了他们五年前的新婚夜,还是造成他们离婚的一个重要因素,新仇加旧恨,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宋依诺闭了闭眼睛,她说:“佑南,生活中意外随时都会发生,你说得对,如果五年前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们是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但是以你后来对我的所做的一切来看,如果这五年里我们之间发生了任何一件事情,都会威胁到我们以为固若金汤的婚姻。也许,这就是阴差阳错,我们已经错过了,再揪着过去不放手,只会让自己痛苦,何苦呢?”
“放下吧,佑南,你的世界里没有了我,你会过得很幸福。”宋依诺静静地看着他,眼里一片真城。此刻,她是真的释然了。有些东西命中注定会失去,那就从容接受吧,挣扎只会让自己受伤,让旁人受伤。
“如果我的幸福只有你能给呢?如果我坚持要将你从四叔手里夺回来呢?”唐佑南问道。
“那你只会让我们彼此爱得更死心踏地,反之,也许我们并不能天长地久。”宋依诺道。
唐佑南苦涩一笑,“我明白了,你走吧。”
宋依诺没有立即离开,她望着唐佑南,说:“照片呢?”
“我没有照片。”唐佑南手里确实没有照片,他只是想逼宋依诺来见他。当她真的为了照片匆匆赶来时,他心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绝望。
宋依诺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她才相信了他,唐佑南走到门边,手指按在感应器上,只听“咔”一声,房门弹开来,她走出去,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下来,回头望着唐佑南,她说:“佑南,我希望你能幸福。”
唐佑南讥嘲,“宋依诺,你不是圣母,不用在我面前装伟大,走吧。”
宋依诺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走到觐海台私人会所问口,她看到匆匆赶来的宋子矜,宋子矜不由分说的扑过来,一耳光甩向她的脸,怒骂道:“你这个贱货。”
宋依诺眼疾手快,迅速抓住她的手腕,皱眉盯着她,“宋子矜,你别不知好歹,你再侮辱我一句试试?”
宋子矜用力挣扎,夺不回来手,她另一只手又甩了过去,这次还是被宋依诺拦下了,她也生气了,“你这个疯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呵呵,你应该问问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你给沈存希吹的枕边风,让他让我净身出户的吧?你现在和他勾勾搭搭的,还敢出现在佑南面前勾引他,你是不是想证明自己是万人迷啊,那么缺男人就脱了衣服往地上一趟,我保证有很多男人争先恐后的上你。”
宋子矜的嗓门很尖,说的话又粗俗无比,很快引起了围观。宋依诺气得要命,她打电话叫她来,是为了以防万一,结果她倒好,一来就和她干上了。
沈存希和唐佑南都是觐海台私人会所的常客,让她这一通瞎闹,指不定被人怎么传,她切齿道:“宋子矜,你给我住嘴,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是容得你撒野的地方吗?”
“呵呵,恼羞成怒了?你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当?枉我爸妈将你养大成人,他们就是养了一头白眼狼。你说说,你拿着这张清纯无辜的脸骗了多少人?拿婊.子形容你,是抬举你了。”宋子矜越骂越来劲,她接到宋依诺的电话时,从金家岭赶到市区,再赶到觐海台私人会所,用了将近三个小时。
金家岭地处偏远,很难有出租车到那边,她这辈子第一次坐公交车,摇了一个小时才摇进城里,结果在车上还被小偷划破了包,将她的钱包偷了。
她身上的零钱只够坐公交车,她大腹便便的赶到这里,一看时间都过去一个多小时,心都凉透了。看到宋依诺春风得意的从会所里出来,她再也忍不住爆发了。
都是因为她,她才会这么悲惨。
宋依诺看着四周人越来越多,她不想再和宋子矜吵,她抓住她的手,飞快向停车场走去。将宋子矜塞进车里,她迅速上车,她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时,听到宋子矜在冷哼,“日子混得不错嘛,连车都开上了。”
宋依诺根本不想和她说话,看她没有系安全带,她冷冷提醒道:“系上安全带,否则撞死了我不负责任。”
宋子矜心里酸溜溜的,原本她嫁得比宋依诺好,沈存希在桐城是黄金单身汉,他有亿万身家,可是他对她很吝啬,每个月信用卡的限额50万,他车库里放着十来辆跑车,全是全球限量版的,她央他送她一辆,他从来不松口,要出门就让司机过去接她。
甚至他们离婚时,他还让她净身出户。今天早上,她同学给她打电话,说宋依诺微信里刚刚发布了动态,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吻照,她没有加宋依诺的微信,就让朋友截图给她,看到那张照片,她一眼就认出男的是沈存希。
她嫉妒得要命,宋依诺居然和沈存希在一起了,他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情?
“宋依诺,你真了不起,没想到你真的和沈存希那个性无能在一起了,恭喜恭喜啊,你还得谢谢我当初作的一手好媒。”宋子矜阴阳怪气道。
宋依诺斜睨了她一眼,继续看着前面的路况,没搭她的话。
宋子矜自讨了没趣,她脸色很难看,讥笑道:“怎么样?勾引前夫的四叔,勾引姐姐的前夫,感觉是不是很爽?”
宋依诺真恨不得拿臭袜子塞住她的嘴,她在谴责她前,是否应该先反省自己的行为?“你也知道说前夫,你们都已经离婚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这么不要脸是跟谁学的,你妈吗?”宋子矜反击。
宋依诺也不甘示弱,反讽道:“说起不要脸,谁还能比得上你们,当年你妈是小三,破坏了我妈的家庭,如果我是你,就赶紧闭嘴了。”
“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骂我妈,我跟你拼了。”宋子矜气得不轻,她也不管是不是在车上,就去拉扯宋依诺。车身顿时摇晃起来,后面的车超上来,与她们的车惊险的擦过去,喇叭声此起彼伏。
宋依诺用力握住方向盘,脚踩向煞车,慢慢减速,她扭头骂道:“宋子矜,你是不是疯了,我在开车!”
“开车?你向我炫耀什么?炫耀你很会讨男人喜欢吗?”宋子矜扑过去抢方向盘,车身剧烈晃动起来,宋依诺连忙踩煞车,车子猛地拐向超车道,斜后方一辆加速超车的汽车驶来,看到突然越道的紫色mini已经来不及踩煞车,直直的撞上去。
“啊!”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马路上接着连环撞击,宋依诺的车子被这股冲力直接撞到隔壁的车道上。车子里的安全气囊被撞了出来,死死的卡着两人。系斤大巴。
马路上一连十几辆车追尾,最严重的还是宋依诺的车和撞她的车,这一段路顿时拥堵起来,喇叭声此起彼伏,也有好心的人下车查看是怎么回事,路人连忙打电话报警以及打120急救中心。
紫色mini里没有动静,有司机冲过去,看见车身几乎已经被撞得变了形,尤其是副驾驶座那边,整个车门都凹了进去,有鲜红的血液从车门旁滴落下来,格外触目惊心。
宋子矜一手按着小腹,一手伸出窗外,她感觉到孩子正在慢慢剥离她的身体,她满脸惊慌与绝望,嘶声道:“救…救我、我的孩子……”
司机看着那一摊刺目的鲜血,他连忙伸手去拉副驾驶门,可是车门已经变形,卡在那里纹丝不动。他吓得不轻,也不敢再动。
而驾驶室那边车门也已经变形凹进去,宋依诺脸色苍白的被挤在安全气囊与座椅之间,那股巨大的冲力袭来时,她的脑袋撞到车门,又被飞溅过来的碎玻璃划伤了脸,看起来也惨不忍睹。
救护车还没到,一直暗中保护宋依诺的保镖连忙现身,其实他们的车也被撞了,只是没有受伤,两人迅速拿出工具,将驾驶室的车门敲掉,将已经陷入昏迷的宋依诺救出驾驶室,另一名保镖问行人借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她颊边的头发被打湿,鲜红的血液顺着垂落的头发滴落下来,顷刻间,就将毯子染红。
他们刚把宋依诺抬出来,救护车就赶到了,医生护士将宋依诺抬上单架,迅速送进救护车,然后忽啸着而去。交警也很快赶到,拿工具将副驾驶门拆卸下来,这边撞击力度太强,座椅都挤变型了。
宋子矜靠在座椅上,泪流满面,已然痛晕过去。
抢救还在持续,撞击她们的那辆轿车的车前头尽毁,司机运气很好,竟是毫发无伤。他一直在说:“不关我的事,是她们突然变道,我来不及踩刹车……”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怀了身孕,孩子恐怕保不住了”,半个小时后,几名交警大汗淋漓,终于将座椅撬掉,将宋子矜救了出来,座椅上一摊褐色血块,血腥味道冲天。
……
沈存希今晚在公司加班,正在和高层开会商讨集团当下的发展发向,严城匆匆走进来,神色焦急且慌张,沈存希不悦地看过去,他也顾不上,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沈总,宋小姐在xx路发生车祸,现在正在急救室里抢救。”
严城话音未落,沈存希的身影已经掠了出去。他一怔,代沈存希宣布散会,然后匆匆追上去。
沈存希奔下楼,老王的车已经停在公司门口,他拉开车门坐进去,低喝一声:“开车,去医院。”
严城匆匆坐上车,车门还没关上,老王已经发动车子驶离。沈存希坐在车后座,全身散发出阴冷的气势,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一颗心砰砰乱跳,再也无法平静。
“怎么回事?”沈存希从齿缝里迸出这句话,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严城转身望着他,看着他的神情,他说:“保镖说,车里除了宋小姐,还有宋子矜,两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起了争执,然后就看见宋子矜去抢方向盘,车子一直在乱晃,他们跟在后面,一直注意保护前面的车不被别的车撞到。但是发生车祸那一刹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后面的车超车上来,撞上了宋小姐的车,然后发生了连环车祸,宋小姐的车驾驶室与副驾驶室都被撞得凹陷下去,情况非常惨烈。”
“她伤得怎么样?”沈存希的声音很轻,可能听出他声音里多了一抹紧绷。
严城垂眸,“宋小姐当场昏迷,头部受了重创。”
沈存希的心被狠狠的揪了起来,他捂住眼睛,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催促道:“老王,再开快点。”
沈存希赶到医院,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走廊上站着两名保镖,他们黑色的西装上全是血迹,看到沈存希快步走过来,他们连忙道:“沈总!”
沈存希睨着他们,忽然出手如电,一拳揍过去,站得离他最近的那名保镖遭了殃,鼻血顿时喷了出来,沈存希脸色阴沉得像乌云密布,“我花高价请你们来保护她,就是让你们把她保护到医院来的?看到情形不对,为什么不逼停她的车?”
两名保镖惭愧的垂下头,其中一人道:“对不起沈总,当时路上车太多,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保护宋小姐的车。”
“尽全力,为什么她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
两名保镖哑口无言。
沈存希并没有消气,他看着手术室的灯,狂躁的走来走去,一道门将他们隔开,他不知道她在里面怎么样,一颗心焦灼不已,他咬牙切齿道:“宋依诺,我不许你有事,否则上天入地,我都会将你抓回来,你听到没有?”
他偏执的声音令人胆寒,无人敢再靠近他。
不一会儿,手术室的门被人推开,护士拿着一张手术同意书出来,“哪位是宋子矜的家属,请过来签字,孩子保不住了。”
沈存希站着没动,他此刻恨不得弄死宋子矜,若不是她去抢方向盘,怎么会发生车祸?这个女人害人终害己,根本不值得同情!
护士又问了一句,还是没有人吭声,护士只好拿着手术同意书进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另一名护士匆匆跑出来,沈存希大步上前,一把扣住护士的手腕,急声问道:“宋依诺怎么样了?”
“病人大出血,血库里没有备用血了,需要马上调血过来,你是她什么人,身边有没有b型血的人,可以叫他们过来捐血。”
“我是。”b型血很普遍,沈存希也是b型血,护士看了他一眼,道:“你跟我来。”
严城连忙跟过去,沈存希抽了500ml的血,抽完血他整张俊脸都发青了,可他躺都不愿意躺一下,又回到急救室外面等,任严城怎么劝,都不肯坐着休息。
他说:“我不敢睡,我怕一闭上眼睛,就再也见不到她。”
严城眼眶湿热,不忍再劝,他知道就算劝沈存希去病房里休息,他也睡不着。董仪璇知道消息赶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宋依诺还在急救室里没有出来。
她刚赶到,宋振业夫妇也赶到了,此时情况焦急,但是情敌见面,也是分外眼红。宋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扑上来,怒骂道:“董仪璇,要是子矜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母女俩给她陪葬。”
宋振业眼疾手快,挡住了宋夫人的攻击,他沉声喝斥道:“闹什么闹,这里是医院。”
“你帮着她是不是?你为了个野种不顾我们母女死活是不是?下午宋依诺给子矜打电话,我心里就不踏实,看啊,果然出车祸了,谁知道这场车祸是不是宋依诺预谋要害我们子矜的?”宋夫人阴谋论道。
“依诺也在急救室里抢救,她再笨,也不会把自己的命搭上来害你女儿,你不要含血喷人!”董仪璇怒声反驳。
“我不跟你争,事实是怎样的,自有警察来判断,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让那个野种把牢底坐穿!”宋夫人恨声道。
沈存希刚抽了血,再加上担心宋依诺,已经心力交瘁,听到宋夫人这番话,他冷笑道:“你骂谁是野种?”
宋夫人这才注意到沈存希也在,她连忙收敛了刚才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换上亲切和蔼的笑容,她走到沈存希面前,伸手挽住沈存希的胳膊,道:“存希,你怎么在这里,是担心我们子矜才来的吗?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们家子矜呢?”
“拿开你的脏手!”沈存希冷酷道,凤眸里满是厌恶。
宋夫人被他当场下了面子,她有点下不来台,尤其是当着董仪璇的面,她说:“存希啊,我知道你心急子矜的伤势,你别担心,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存希恶狠狠的甩开宋夫人的手,目光狠戾地盯着她错愕的脸,他说:“我一直不知道宋子矜的不要脸是从哪里学来的,现在终于明白了,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说到野种,我听说你嫁进宋家时,宋子矜已经一岁了。”
宋夫人一张老脸挂不住,她气得直喘气,“沈存希,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鸠占雀巢20多年,要说过分谁能及得上你?今晚的车祸,是你那宝贝女儿作的,依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让你们在桐城再无立足之地。”沈存希说完,气得眼前一阵发黑。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若不是看在她养育依诺一场的份上,他现在就让保镖将她扔出去,岂容她诋毁依诺半个字?
董仪璇感激地望着沈存希,她想,依诺的眼光真的不错,沈存希是个值得她信赖以及托付终身的男人。看到他的俊脸白中带灰,她关切道:“存希,你也别太着急了,依诺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
沈存希点了点头,抬头望着一直亮着灯的手术室,依诺,你听见了吗?我和璇姨都在手术室外等你,你千万不能让我们失望。
宋夫人咬着牙关回到宋振业面前,宋振业瞪了她一眼,之后一直冷着脸。他看着远处高贵典雅的董仪璇,那种自信优雅并不是衣服衬托出来的,她就像是涅槃重生的凤凰,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再看身边的女人,他只觉得惭愧。当年他嫌董仪璇太刻薄,在床上不热情。后来认识了刘姗,刘姗在工作上能力出众,他鬼迷心窍,一次喝了酒,就和她上了床。
刘姗平常有多正经,在床上就有多放荡,他像是染上毒瘾一般,戒都戒不掉。20多年了,他回过头来看看来时路,才发现自己有多荒唐。
宋夫人见宋振业一直盯着董仪璇看,甚至还流露出惋惜的样子,对她来说,那才是赤果果的打脸。她很想问他是不是后悔了,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吵架的时候。
又过了两个小时,直到凌晨,手术室的门开来,医生陆陆续续走出来,两方人马立即迎上去,董仪璇焦急的问道:“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我是宋子矜的主治医生,她惊吓过度,孩子已经流产了,她的腿受了很重的伤,好在没有伤及筋骨,好好休养,没有什么问题。”医生摘下口罩道。
“孩子掉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宋夫人难以置信的摇头,她还要利用这个孩子让子矜嫁给唐佑南,孩子怎么能掉?
众人都看着她,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高兴宋子矜没有断胳膊缺腿吗?宋振业愠怒道:“到底是孩子重要,还是子矜的命重要?”
宋夫人一脸的大受打击,她说:“子矜重要,孩子当然也重要,没了孩子,佑南就不可能娶她过门。”
宋振业不想再和她说话,都这个时候了,她惦记着的还是让子矜嫁进豪门,如果当初不是她执意要让子矜嫁给沈存希,怎么会发生后来这么多违背纲常的事?
“你给我闭嘴,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宋振业低声吼道,他的脸都被她丢干丢净了,他看着董仪璇,道:“仪璇,珊珊急得胡言乱语了,我先送她回病房,依诺的情况,你再打电话通知我。”
董仪璇看着那对夫妻离去的背影,她转头望着急救室,心里沉沉一叹。宋振业对依诺的态度如此淡漠,依诺在宋家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显示着手术没有结束,沈存希的心拧了起来,宋依诺伤及脑部,会不会……
他简直无法去想象这个后果,只是想想他就急得发疯发狂。他拼命告诉自己,宋依诺不会有事,她一定会好好的,他们说好的,要白头到老的,她不可以丢下他一个人。
宋依诺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白茫茫的大雾,雾里传来说话声,她顺着那声音飘过去。对,是飘过去,不是走,雾越来越浓,她眼前什么也看不见,然后她听到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她闭上眼睛,跟着声音走,等她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出现一座简陋的土屋,像韩美昕老家那样的,院子里养着鸡鸭,有个小女孩追着鸡鸭跑。
堂屋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有一个老奶奶从屋里出来,喊着院子里的小丫头,“囡囡,我们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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