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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默尔西退下之后很久，都没有大臣再呈上奏折。吴尚秋只能无奈地散了朝，闷闷不乐地来到了偏殿。
到了偏殿之后，他先以要睡觉为由，将侍卫们全都遣了出去，然后躺到床上，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确定了没有人在外面偷听之后，他才轻轻地从床上翻下来，慢慢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地蹭进了床底下。床底的光线很差，但吴尚秋仿佛生了夜视眼一般，轻而易举地就摸到了想要找的东西，他调整了一下手的姿势，紧紧捏住了那东西，然后慢慢地往左转了三圈，听到“嗒”一声轻响之后，又将手反过来，将那东西往右转了六圈。就在“嗒”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吴尚秋身下的地板突然倾斜起来，吴尚秋顺势往下一滑，便蹭进了一条暗道之中。
暗道很窄，吴尚秋本身就不太胖，却还得微收胸腹才能顺利地滑下去。但是没滑多长时间，窄道就到了尽头。周围的空间陡然一阔，竟是进入了一个广阔的石室。几十个黑衣人侍立在左右，看到有人滑下来几乎同时抽枪刺出。吴尚秋仿佛已是司空见惯，静静地躺在地上看着几十杆长枪几乎贴着自己刺了过去，要是滑下来的人有丝毫慌乱想要起身反抗的话，立刻就会被长枪扎成筛子。
见吴尚秋躲过了枪刺，黑衣人们也不再追击，默默将枪收回，恢复到侍立的姿势。吴尚秋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黑衣人们，快步向不远处的铁门走去。走到铁门前，吴尚秋深吸一口气，在左边的门扇上轻击三下，又在右边的门扇上重重拍了九下。铁门一晃，紧接着“吱呀吱呀”地打开了。吴尚秋顿了一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继续向里走去。进了门，面前是三条岔道，吴尚秋没有选择任何一条，而是将身上的佩剑摘下来，用剑柄敲了敲左侧的石壁，静候片刻之后，石壁微微一震，然后悄无声息地滑倒了一边。吴尚秋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毫不迟疑地向里走去。石壁之内又是一间石室，只是这间石室中央支着一张硕大的青石桌，四周墙壁上每隔几步远就挂着一盏油灯，勉强照亮了整个石室，十余个黑影围坐在石桌周围，仿佛正商讨着什么事情。
如果是在圣希尔伯生活超过三十年的人都应该记得，在十多年前，圣希尔伯还叫长安的时候，皇室掀起了一场惨烈的大屠杀，所有与大臣默尔西政见不合的臣子几乎全部遭受屠杀和流放，其中不乏一些卓有声望的贤臣名相。自那以后，整个朝堂似乎已经听不到默尔西以外的声音，就算有也不过是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在名义上，最高的领导者还是教皇吴尚秋，但是圣希尔伯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实际上把控着整个国家命运的人，已经变成了默尔西。默尔西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表面上仍对吴尚秋毕恭毕敬，但是吴尚秋的话基本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比如说五年前他决定开设“赎罪日”时就遭到了吴尚秋的极力反对，然而根本没有任何用处，默尔西只要稍稍一暗示，朝廷中的文武百官立马联名上书，声援默尔西，生生地把教皇陛下给噎了回去。连个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个国家，已经是默尔西的了。
但是，如果有人看到这石壁之内的情景，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就算是如日中天的默尔西本人亲至，估计都会大吃一惊：本来在那场大屠杀里应该已经沦为刀下鬼的十余位大臣，正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而且一个个身轻体健，仿佛还都活的很不错。
“陛下！”看见吴尚秋走进来，十几个老臣忙倒身下拜。吴尚秋点点头，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几位老臣这才颤颤巍巍地起来，恭恭敬敬地立在那里。吴尚秋苦笑一声，说道：“赐坐！”老臣们才坐回到椅子上。
吴尚秋本来挺烦这一套的，刚到这里的时候他跟这些老臣说过，见到他不必再行礼。没想到当时就被其中的某一位一顿训斥，说是什么“君臣之分不得不明，不明则生乱”然后什么“圣人”什么“者”“乎”的就全出来了，听得吴尚秋头痛不已，只得随他们的便。
“陛下。今天默尔西又说什么了？”刚刚坐定，一位老臣就直截了当地问道。吴尚秋苦笑一声：“还是那些套话，什么四海升平九州安定之类的，我赏了他十个美女把他嘴给堵上了。赵贤相，你那边怎么样了？”
被称为“赵贤相”的老臣长叹一口气，说道：“刚才我们几个还在谈论这件事情，那边出问题了！”
“怎么回事？！”吴尚秋又惊又急，这件事情可以说是他最后的希望，可以说，自从他十二岁在王座上开始，八年间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在筹划这件事，每次听到“那边出问题了”这句话时，他都很难压抑自己的情绪。
老臣们相互望了望，眼神里满是忧虑之色。吴尚秋毕竟才二十岁，根本不具备成熟的心智和冷静的思考能力，这样一个皇帝，绝不适合眼下这种情景。但是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大臣们只能不住安慰着吴尚秋，告诉他事情还有转机，没有糟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吴尚秋也明白自己不能失态，尽力地平复着心情。
“没事，陛下。”见吴尚秋很快就平复了心态，赵贤相松了一口气，尽量用轻快的语调说道，“还是老问题，几个派系之间相互制衡，谁都不愿意见到谁一支独大。所以相互之间难免发生一些摩擦，最近这段时间，好像是吴派打了几场漂亮仗，规模增加了不少，结果就遭受了其余各家各种算计。吴派的二把手孙晓枫前两天遭遇持剑卫军团，向各家求援没有一个来救的，等到本家人赶到时孙晓枫带领的小队已经全军覆没。气急败坏的吴派找其他各派理论，结果到处碰壁。现在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又开始动荡了……怕是会有分裂的可能性。”
“哼！”吴尚秋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还是不长记性，当年秦笑川老爷子被他们逼得沿街乞讨，一代剑圣管无言让他们挤兑到默尔西帐下还不够？这才好了几天，就又闹起来了！”
“话虽如此，但也是无可奈何啊！”赵贤相回道，“毕竟不是每个派系都是为您打算，想要借机上位的，想要拥兵自重的人都有。这些人抱着不同的目的，最看不得谁家实力超过自己。因此这件事，也不是三言两语，讲讲道理就能解决的。”
“李爱卿，对于这个事，你有什么好主意？”吴尚秋考虑了一会儿，向另外一名老臣问道。这名老臣大号李川星，当年在朝中事响当当的智多星。要是他都没主意，其他的人也就用不着问了。
李川星倒似已然成竹在胸，吴尚秋话音刚落，他就回道：“陛下，依老臣之见，派系之争只因为各派都想保存自己，因此就要保证不出现任何一家大过自己的情况。所以，若是静观其变或是单纯以言语劝导恐怕极难奏效。与其如此，不如你令默尔西出动大军征讨叛军，这样，各派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挡住持剑卫军团，也就由不得他们再耍什么鬼心眼了。同时也能试探出帝国军队的战斗力，为下一步计划的制定做好打算。”
吴尚秋连连点头：“有道理，这个办法不错。只是默尔西会听我的指示出兵吗？”一想到自己连自家的军队都没法调动，吴尚秋不由得一阵烦躁。
“陛下尽可放心。”李川星笑了，“只要油水足够丰厚，默尔西那厮不会没反应的。”
“啧！又要让他出去祸害百姓了！”吴尚秋虽然知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但是每当这时候他就特别痛恨自己的父亲。从某种意义上讲，正是由于父亲对默尔西大肆推广亚奇教没有及时警觉，等到想要遏制的时候发现默尔西的宗教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朝堂，并且大到了几乎无法撼动的地步。结果就是默尔西顺利地清除了所有异己，而吴尚秋的父亲只得到了一个教皇的空明，不到一个月便忧愤而死了。顺便把这堆烂摊子怼到了年仅十二岁的吴尚秋头上。
“陛下，这事也不能全怪先皇。”老臣们和吴尚秋朝夕相处，他的心事多少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也怪我们没想到亚奇教居然能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力。说来还是多亏了先皇，表面上装作要和默尔西鱼死网破吸引了他不少的注意力，暗地里则悄悄地把我们这群老家伙救了下来。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活到今天……”
“但是还是有人没能活下来啊……”吴尚秋喃喃道，“早上我得到线人的消息，王梓真老师死了，让莫如眉那混蛋整死的。”
闻听此言，一干老臣全部沉默了。虽然他们和王梓真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但是听到和自己遭遇相近的老臣如此屈辱地离开了人世，他们不禁还是有些悲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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