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道北上

山顶风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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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前送货曾途经砂河镇,由于下大雨在那里住过一宿,当时虽然三伏天,晚上却像中原的后秋一样非常凉爽,去哪儿首先能解决怕热的问题,顺便也能打听打听孩子的下落,有机会再到五台山上游逛游逛,仔细看看到底有啥好风景,能让杨五郎放着大官儿不做跑到五台山上当和尚,如果自己真能活下去,干脆也在那里出家修行,就是天天吃斋念佛也愿意,主意一定,石承山就买了张前往砂河镇的火车票。

    中国人坐火车是最能体会啥叫人满为患,石承山将背包举过头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挤上了上去,车厢内到处都是人头,坐着的人被站着的淹没在座椅里,站着的人是前胸贴一个后背,吵杂的人声伴随着浓浓的汗味,车顶的风扇无力地转动着,吹出更加温暖的风。石承山两腿弯曲身体微微下坠,被前后左右的人夹裹着,幸亏自己感冒身上发冷,否则在这种情况下有可能会被热死。

    到了后半夜,很多人都乏困的出溜到地板上,任由憋足了屎尿的旅客在身上来回踩跨。即便这样售货员还是要推着窄长的售货车,一边用钥匙敲击着车帮提醒旅客避让,一边念叨着‘啤酒香烟矿泉水儿,面包瓜子儿火腿肠,坐车没事儿看书解闷儿’的顺口溜,在过道里艰难前行推销商品。旅客多半瞪大眼瞅上半天,才买点便宜的必需品,其他价高的商品却很少有人问津,售货员好像应付差事一样边走边喊,偶尔还会招来旅客不满的骂声。

    天快亮的时候石承山觉得浑身发燥,不大一会儿就汗如雨下,这种热不但没有像往常那样让他烦燥难耐,而且还觉得汗越出越舒服,发紧发疼的后背慢慢的松展开来,鼻子也渐渐出气通畅了,只是嗓子眼儿里焦渴难耐。

    临近中午,列车终于像负重的老牛喘息着到达砂河镇。这是个不大的小镇,坐落在群山之中,放眼望去,能清晰看到山脚下浓绿的松林,以及山顶光秃秃的岩石。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布满了商铺,石承山买了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肚里立刻透出一股清凉,经过两天来的代谢,特别是在火车上瓢泼一样的汗水,酒劲儿和感冒已经全消,与旅馆内翻江倒海的呕吐相比,石承山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没有死。

    由于几顿饭都没有吃,此时已觉得饥饿难忍,很想吃一顿告别已久的红烧肉,对医生少吃肉的劝告,现在想来也没什么顾忌,爱咋胖就咋胖先解了馋再说。他走向一家饭馆,只见门前支着一口大铁锅,灶台后伸出一个两米多高的大烟囱,浓浓的黑烟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一个中年妇女正要下水饺,石承山操着浓重的郑州口音说:“老板,都啥饭?”中年妇女用轻飘的口音说道:“有压灭碎角抱子秀才(轧面)(水饺)(包子)(小菜)。”听着妇女背戏文一样的回答,石承山觉得可笑,于是又问道:“有红烧肉冇?”妇女摇头说:“挑不动(听不懂)。”他放慢语速说了几遍妇女还是挑不动。

    一连去了几家饭馆,不是说没有就是说挑不动,最后他走进一个大点的酒楼。一楼的大厅摆满了餐桌,离电扇近的桌子已经坐满,只有角落处的桌边只坐了一个人,石承山走过去在那人的对面坐下,服务员手里拿着茶壶和菜单走了过来,倒上茶后她把菜单放到石承山面前,石承山推开菜单问道:“有红烧肘子冇?”服务员愣了一下笑着问道:“你索洒(你说啥)?”石承山重复几遍服务员还是听不懂,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听着两人蹩脚的对话,坐在对面的男子用标准的普通话对服务员说:“他问你有红烧猪肘没有。”服务员听了大彻大悟,捂着嘴笑了笑说:“噢,是花梢组奏(红烧猪肘)呀!有,有的,还要洒(啥)?”石承山又要了一瓶啤酒一碗米饭。

    服务员将饭端上,石承山出于对男子充当翻译的感谢,将盘子向男子面前推了推说:“兄弟你也吃。”男子微笑着说:“谢谢,我吃过了,你慢用。”

    石承山扒着米饭大嚼起来,他仔细品了品烧肉的味道,虽然没有自己做的好吃,但由于几天来都没有吃好饭,再加上身体肥胖一直不敢吃肉,对烧肉的味道几乎已经陌生,今天吃起来倒觉得格外喷香可口,一碗米饭刚吃了一半,一盘红烧肉就风卷残云般下了肚,石承山索性又要了一盘,他的吃相让对面的男子看得目瞪口呆。

    酒足饭饱后困乏和疲惫就袭了上来,他拉了拉挎在肩上的背包,靠着椅背就打起了盹儿。不大一会儿,旁边过来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悄悄把手伸进了石承山的背包,将装着全部家当的塑料袋偷了出来,急匆匆转身离开饭店,这一切被对面眯眼养神的男子看在眼里,他随后跟出了饭店。

    男孩儿拐进一个胡同,边走边抓破塑料袋拿出里边的现金,当他再翻看其他东西时,扭脸看到后面跟出来的男子,吓得他扔掉塑料袋飞奔而去,男子捡起来揣进衣袋转身走了。

    等石承山醒来时,大厅内的食客已经散尽,他对自己的财物被盗毫无察觉,拎起背包走出酒店找了家旅店住下。旅店不大却很干净,他洗了把脸,将背包放进床头柜里倒头便睡,睡梦中他觉得自己趴进了火盆里,胸口火热难耐,两盘红烧肉好像吸干了口水,嗓子眼儿干得冒烟,他睁开眼翻身坐起,一杯接一杯喝完开水后汗如泉涌,看看屋内没有电扇,索性扒光了衣服也仍然无济于事,他让老板找一个电扇来,老板咿哩咯喂像打机枪一样说了一通,虽然听不完全却大概明白意思,是说他们这里每年都很凉爽,旅馆一般都不用装电扇,主要是今年天气太反常。老板看石承山实在热得够呛,就找来一把煽火用的芭蕉扇,石承山躺在床上狠摇着扇子,直到后半夜天气凉爽后才进入梦乡。

    石承山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又是一个烈日当空的炎热天气,洗漱完毕顺着大街漫无目的地溜达,午饭很想吃一碗告别已久的肉丝捞面,到处寻找却找不到,这地方除了不爱吃的水饺和刀削面以外,别的可口饭菜几乎没有,比起中原丰富的小吃,这里差的着实太远,看实在没有自己喜欢的吃食,就买了水果边吃边顺着大街游荡。

    当溜达到火车站时,只见路边的凉阴处,一溜排开六七个卦摊儿。卦摊儿前有的摆着一块木板有的摆着一方红布,中间都画着太极图,两边写着‘抽签算卦,断知阴阳’。他走近围观最多的卦摊儿,只见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大汉,大概六十来岁年纪赤红脸膛,一部乌黑的胡须足有一尺多长,垂顺的飘洒胸前,胡须的末端还泛着微微红光,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大汉正在和面前的顾客批讲,叨叨得两嘴角泛着白沫。

    等他批讲完毕石承山犹豫一下,侧身坐在大胡子对面的小凳上,大胡子喝了口水放下茶杯说:“师傅想问啥?”

    “问大运。”

    “啥时辰生?”

    “四九年五月十五。”

    大胡子听了嘴里念叨着,四九年己丑生人属牛,五月庚午为‘偏印’,十五日日柱为‘壬申’,壬干遇已干主‘正官’,申金遇火旺主‘休囚’……念叨完毕大胡子望着石承山说:“从生辰八字上看,这几年你大运不济,再加上牛人逢鸡年,运势更是不济不济,总的来说艰难重重霉运不断夫妻刑伤……”

    大胡子前面的话石承山虽然听不懂,但后面的话还是能够理解,他和老道的说法虽然不同,但大概意思都差不多,看来灾难是命里注定,妻子车祸也是逃不过的定局,为印证老道的预测他于是问道:“先生的意思这灾难是免不了的,要是破了是不是就算过去了。”

    石承山的意思是说妻子已经死了,自己现在又这样的遭遇,将来是不是就没啥灾难了。而大胡子好像没有弄清他的意思,接着他的话说道:“要是破在春月会有疾厄,破在夏月会有损财,破在冬月轻者伤身伤财,重者还会有血光之灾。”

    石承山听了更加糊涂,他不明白大胡子说的春月、夏月、冬月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所说的‘破’是指灾难出现了,还是说要给自己破解一下。于是问道:“先生说的是这灾难能破解?”

    大胡子听了重新在本子上写画一阵说:“要破除这场灾难,还需要另外仔细推测,这样吧,你明天下午按这个地址去找我,到时候再跟你仔细破解一下。”

    石承山不想等到明天,现在就想问个详细,看看周围人都盯着自己,便不好意思的起身离去,只有等第二天再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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