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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家村的所有村民,整整忙活了一天,才把刘昂开店所需的材料准备好。翻过天来,正好是七月初七,这一天的日期,对刘昂最是有利。因为适逢每月的初一、初八、十五、二十三这四天,是甘泉县城赶集的日子。届时,甘泉县下辖的乡镇和村落,会有很多老百姓,来到县城中赶集。
大量人口的涌入,意味着购买力水平的提升,也意味着会出现更多的商机。刘昂必须要在初七这天进城,并且在这一天,要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安排妥当,这样才不会影响初步逢集时的生意。
初七的这天早上,也就是刚凌晨四点左右,刘昂就被武业德叫了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就跟着武业德组成的队伍,一起朝县城去了。
开店所需要的材料,在昨天晚上就已装好了车,其中包含炉灶、炊具、碗筷、食材、桌椅板凳、木炭等等。武家村这个地方,身处在山林之中,因此木制品也比较多。像在继续腌渍的肉片,炼制好的猪油,沥干的野菜,码放整齐的碗筷,就全部被放在大小一致的木桶里。其余的材料,也多是用木盒或木箱,进行了统一的安放。如此合理地进行布置,可以节省出大量的闲置空间。即便是如此,刘昂开店的所有家当,用了整整四辆木板车,才勉勉强强装下。
武家村没有太多的耕地,所以也没有养骡马、耕牛等大型牲畜,因此拉车的活,还得由人力来完成。武家村到甘泉县城不到四十里路程,但这些路大部分是山路,其实并不好走。而且还拉着沉甸甸的车子,那更是举步维艰了。
为了能早些到县城,武业德可是组织了二十五人的队伍,这其中包含了青壮男子和健壮的妇女,像武修阳武修朔这样的小孩,以及武业言等腿脚不便的人,都没有让他们来。
二十五人在轮番拉车,虽然每个人都能交替休息,但难行的道路,依然弄得大家很累。村子里面虽然还有很多的青壮,武修德是可以叫他们一起来,但人吃马嚼的出行开支,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这二十五人的数量,是和刘昂商量得出来的结果,他们不仅要帮着运输材料,还要帮助刘昂打理烤肉店的事务。
队伍在中午最热的时候,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停下休息了一段时间。吃了些携带的干粮,喝了点清水,在避开了日头之后,又踏上了去往县城的道路。队伍行进得非常缓慢,直到下午四点左右,才最终到达了甘泉县城。
走入了二尺高的城门,一队衙役在城门洞中设置了路卡,向入城的人们收取城门税。城门税是官府的重要收入之一,一般以人头数量和货物的重量,作为征收的依据。像刘昂一行二十五人,再加上满满的四辆大车,至少要征收七十文钱。好在三婶金氏能言善辩,又是吹捧,又是恭维的,一阵插科打诨之后,只给了三十文钱就入了城。
大伙刚一进城,刘昂对武业德说道:“二爷,我想去买些香油、香醋,没有这两样东西,那野菜是做不出好滋味的。”
武业德道:“那也好,不如就让老三带你去吧。我带着大伙先安顿下来,老三知道地方,等你俩买完东西后,再来寻我们。”
武业德给了刘昂一钱的铜钱和半两的散碎银两,之后双方告别,两队人马一西一东,朝两个方向走了。
甘泉县城有五万余人,全城一共有九条主干道,分为三条横向干道,三条竖向干道,它们将成片的居民住宅区,整整齐齐分隔成九个部分,好似九宫格火锅一样。甘泉县城呈棋盘式布局,最大的好处就是迷失道路。
武业豪带着刘昂,很快就来到了城西的青柳街。这条街道的铺子,大多数是以卖生活用品为生。刘昂寻了个干净的铺面,对花样繁多的食品,逐一品尝了一番,然后要了十斤香油,二十斤香醋,又用油纸包了五斤去壳的核桃仁,和一些零散的芝麻。
刘昂付过钱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去,却被武业豪拽住了胳膊。
武业豪:“昂哥儿,这青柳街附近住的全是普通百姓,可你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聚集这么多富贵公子吗?”
刘昂仔细一瞧,街上确实有一些衣着华贵的人,他们身穿绫罗,和周围常住的布衣百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昂:“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此地的房舍普遍较矮,比不得北城那般高大,想来此地住的应该是普通人家,而北城住的是有钱富户。但此条街道却多有身穿绫罗绸缎之人来往,不知道是何缘故?”
武业豪没有正面回答,指着主干道旁的一条小巷,“他们都是为此而来的。”
刘昂这才注意到这条不起眼的小巷,看到小巷的两旁,盖满了栉比如林的楼宇。这些楼宇多数只有二三层高,但均是由上等木料制成,且装修精贵华美。在楼宇每层的平台上,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倚栏而立,身着暴露的服饰,调笑招揽着过往的行人。
刘昂虽然离着巷子很远,但依然能闻见阵阵的胭脂香味。
刘昂恍然大悟,“原来是秦楼楚馆,烟花之地啊。”
武业豪:“没错,这里叫簪花巷,是甘泉镇最著名的风月场所!”
武业豪话锋一转,“昂哥儿,你想不想把刚才买食材的钱赚回来?”
怎么赚?你和我提了那么多簪花巷,难不成你要去……卖?你们这个世界,倒是和英国挺像的哈,看你一身的腱子肉,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刘昂当然不敢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怎么,你有什么好办法?”
武业豪抱着胳膊,一边用手肘捅了下刘昂,一边努嘴道:“你仔细看那两个小叫花。”
刘昂顺着武业豪努嘴方向看去,只见两个小叫花子里的其中一人,追着一个锦衣公子上前乞讨,而另一个小叫花则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锦衣公子打扮得风流倜傥,正要去寻欢作乐,却被两个脏兮兮的小叫花,拦住了去路。不仅要向他要钱,而且那双乌黑的脏手,马上就要触碰到他绸缎做成了衣服,锦衣公子怎么能不为之愤怒。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了,他已经抬起了脚步,马上就要向这个小叫花展示,什么叫雷霆暴雨般的怒火。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孩率先冲了出来,猛然一脚,先把一个小叫花踹翻在地。
男孩年纪虽小,脸上还显得非常稚嫩,但他行事却颇为成熟老练。男孩一张口,便知其是久混于街面的老油条了。
只见男孩指着小叫花的鼻子骂道:“你这臭不要脸的叫花子,你知道这位公子穿的是什么衣服吗?是最好的绫丝!就算把你扒了皮,抽了骨,全身的肉都拿去卖钱,也买不了公子身上的一寸衣服。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看你是什么德性。你也配出现在公子眼前?真是污了公子的眼。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小叫花被骂得不敢还嘴,只得自己爬起来,然后转身就跑了。
“呸!什么东西!”,男孩还骂得意犹未尽,朝着叫花的背影吐了口口水。就在骂人的同时,他的一只手已悄悄摸到了锦衣公子的后腰,不动声色地将系在腰间的钱包取下。
两个小叫花中,站在原地没有动的那位,此时走到了男孩身后,悄无声息地从男孩手中取走了钱袋……
锦衣公子见有人为自己出头,心情顿时从愤怒转为大喜,“你这小子还比较有眼色!”
那男孩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但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极快,立刻从对叫花子的跋扈,转换为锦衣公子的谄媚,“大爷,您是来找姑娘的吧。我们蓉香楼的姑娘色艺双绝,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绝对把大爷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让大爷您流连忘返。”
“呦!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龟公!”
锦衣公子听了男孩的话,脸上的表情也为之一变,话也变得难听了许多,“你长齐了没有,到街上来是不是给你娘拉客人啊。”
面对如此不堪的辱骂,男孩的表情也没有发生变化,依然挂着一种讨好的媚笑,“大爷,我们蓉香楼姑娘的素质,在整个簪花巷里可是数一数二的,您不去光临真是您的损失啊。”
锦衣公子道:“今日公子我还约了群芳楼的涟漪姑娘,没工夫去光顾你娘,等哪日得闲,再去那蓉香楼,给你好好当一回爹!”
男孩笑道:“其实公子去不去也没有关系,但看在小帮公子驱赶叫花的面子上,好歹给小的打赏二三两银子,这样才显得出公子慷慨大方不是。”
“嘿~你小子穷疯了是吧,三两银子都能睡了群芳楼的头牌了!快滚!快滚!不要坏了本公子的雅兴!”
锦衣公子把手高高抬起,作势要打,“你小子是不是想死,再不滚的话,本少爷一拳打死你!”
“呸!还冒充有钱人呢,原来是个穷鬼!”,男孩啐了一口痰,悻悻离去。
就在男孩和锦衣公子对峙的时候,刚才拿着钱包的小叫花,绕到了锦衣公子的背后,在自己的同伴掩护下,把钱包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挂了回去。
男孩在等几个小叫花完成这一切之后,才与锦衣公子翻脸,离开了现场。
发生的这一切,全被刘昂和武业豪看在眼里。
武业豪笑道:“昂哥儿,我们买材料花的钱,就从他们身上找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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