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地玄黄

白额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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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昂最终被打着火把的队伍所发现,此队伍基本都由猎户组成,来森林里是为寻找失踪小孩的。而这个小孩就是刘昂之前所遇到,受到野猪攻击的那个少年。由于刘昂的出现,成功吸引了野猪的注意,小孩才可以幸以逃脱。

    之后野猪把刘昂逼迫到悬崖上,而野猪又站在崖下久久不肯离去,双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从树上爬下来的小孩,也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但是他的力量因为过于弱小,无法给予刘昂帮助,就准备返回村子寻找大人求救。

    小孩遭遇野猪的地点,离村子大概有四五个小时的路程,往返一趟至少要十个小时左右。好在小孩运气不错,半路碰到了村中来寻找他的队伍,就带领着大家来到了这里,找到了惊慌失措的刘昂。

    刘昂见到众人以后,只表现出了受惊后的木讷和迷茫,决计不主动开口说话。只是在众人询问的时候,说几个“恩”、“呐”等语气助词,仅表示同意或否定罢了。

    刘昂是受到了野猪、骨狼、以及穿越的惊吓,心里难免会有些波折,但远远没有达到被吓得失去理智的程度。刘昂根本没有表面上展现出的那么慌张,内心世界反而十分的平静,大脑也保持着无比清醒。

    刘昂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对周围一切情况都不了解,不知道迎接自己是美酒还是猎枪。就像大刘的“黑暗森林”理论阐述了那样,越少暴露自己的身份背景,自己的生命才会更加安全。

    刘昂对来人进行了仔细的观察,这些猎户都长着明显的东方面孔,并挽着发髻,身上穿着棉麻质地的精干短衫,大部分人穿着布鞋,少量的人穿着草鞋。根据得到的这些初步信息,刘昂基本可以推算出,他所穿越到的世界,应该还处在相当于中国汉代至明代的时期。

    人类的科技爆发性增加,基本都集中在近三百年时间里,在以往上万年的人类发展中,科技的进步速度都是十分缓慢的。如果现在想推断出,自己是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还是穿越到中国的古代,光靠一些表面的东西,是无法确定的。还得要借助于人名、地名、称谓、社会习俗、历史事件等信息,才能够做出具体的判断。

    刘昂发现这支队伍中的成员,服饰颜色还是比较丰富的,而且有一些还是较为复杂的颜色。要知道最初的染料颜色,都是从植物和矿物中提取出来的,而一些复杂的颜色基本上都属于矿物质染料。从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就可以看出,这个世界采矿业和基础化工业,都有一定的水平。在一个工业体系下,配套的所有相关产业链,基本都会处于同一个水平。单用采矿业和化工业就可以看出来,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应该不会太低。

    关于是否穿越到了中国的古代,还待刘昂的继续考证,但一联想到还有野猪和骨狼这种强大的生物,刘昂心里就隐约觉得,自己恐怕是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刘昂衣衫褴褛的出现在了原始森林的深处,大家对他的身份也很怀疑,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质询。当询问到野猪的死因时,刘昂也没做隐瞒,将骨狼袭杀野猪的过程,省略掉了一些细节,只抓住了几个关键的点,简明扼要地讲述给了大家。

    当听到刘昂讲述有关骨狼的消息时,大家纷纷沉寂了下来,没有了任何的言语。

    队伍的领头人干脆岔开了话题,指挥着众人用树木做了个简易的脚架,搬起了骨狼留下的野猪尸体,就带着刘昂一起离开了原始森林。

    一是路程太远,二是野猪的体重实在过高,当刘昂一行人来到村子里的时候,天边都已渐渐擦亮,已然是拂晓时光了。

    当村民见到找回了的小孩,又发现队伍带来一头巨大的野猪,个个眉开眼笑,喜不胜收。之前因刘昂提到骨狼而引起的不快,在这欢乐气氛的冲击下,也全都一扫而空了。

    山村的村民,还保留着一种淳朴真挚的情谊,均是视他人之事为己事。见刘昂救了小孩的性命,均把他奉为座上宾。不仅给刘昂拿来了仅剩的食物,更把他安排在条件最好的村长家留宿。

    刘昂从穿越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此时又累又饿。瞧见冒着热气的杂粮馒头,以及香喷喷的烤土豆,刘昂也顾不上客气,直接狼吞虎咽地全部吃下,之后随便寻了个床铺,衣服都没脱便倒头就睡。

    当刘昂再次醒来的时,几近日落时分。之前被他救助的小孩,在门口怯生生地站着,不住的左右换腿,显然已经站立了许久。当看到刘昂从屋子里走出来时,小孩脸上终于闪现出了惊喜,想要赶紧上去与刘昂道谢。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却张不开口,脸上只好呈现出羞乃的窘迫。

    刘昂了解山村里的小孩,第一次见到外人时的紧张心里,他对小孩宽容地笑了笑,接着主动说话,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谢谢你带人来救我,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漫无边际的原始森林呢。”

    小孩脸上的愁容马上展开了,“明明是恩人救的我,现在反过来却要谢我,真叫人无地自容。恩人不顾个人安危,引走了那头畜生,我才侥幸捡了一条小命。如果之后一走了之,不带人来寻找恩人,那岂不是恩将仇报嘛。我武家村出来的人,是绝做不出如此下作之事的。”

    刘昂看这小孩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但满脸都是决绝之色,顿时产生了好感,“你不要老是恩人恩人的叫我,我听着有些不太适应。我看我应该比你大上几岁,我姓刘名昂,你叫我刘大哥就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好叫恩人……大哥得知,我叫武修阳,大哥叫我阿阳便是。”

    这个叫武修阳的小孩说罢,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双腿一弯,就直接跪在了刘昂面前。

    刘昂非常诧异,连忙要上前扶起他,武修阳却执意不肯起来。

    刘昂:“你这是做什么?”

    武修阳道:“还要请大哥告罪,那野猪王本来是大哥猎来的,无论是要吃或是拿去卖钱,都应当由大哥来决定。但村子里面现在已经断粮多日,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大家没办法,只拿这头野猪王来饱食充饥,可是事前没有告知大哥,还请大哥不要介怀。”

    “这件事情无所谓,那野猪王也是机缘巧合地死在我面前,并不是我猎来的,本来就是无主之物。再说了,这么大的野猪我哪里吃得完,能为乡亲们做点事情,我心里也是很乐意的。”

    武修阳抱拳说道:“还是大哥高义!”

    刘昂表面与武修阳熟络的说着话,可心里却多了一丝想法,野猪虽然不是我杀死的,从道理上来说,我是没有处置的权利,但你这套说辞恐怕也站不住脚吧。

    表面上说是请求我的宽恕原谅,但其则不是先斩后奏吗。要是我现在再说,不许你们动我的野猪,难道你们就会放弃对野猪的觊觎吗?再者说了,如果真是心有愧疚,来向我表示道歉,也不至于只让一个孩子来,他的父母连面都不露,这样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不过自己是村民带着走出原始森林的,如果真的能帮助到他们,一头野猪真的是无所谓。村民为了能够生存,而带有一些狡黠的心思,这点自己是完全能够理解的。其实这种狡黠是与村民的淳朴共存的,但是两者之间并不冲突,自己又真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子,哪能不懂得人性复杂性和多样性,那种非黑即白的二元论当然是要不得的。

    刘昂心中之所以有不快情绪,并不是因为村民先斩后奏的行为,而是对自己内心的松懈,而感到的深深不满。

    自己穿越到的这个时代,有点像中国的古代社会,比起自己曾经生活的世界,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讲,肯定是全面落后的。但作为现代人的自己,比起这些原住民们,也就是多了知识的累积,眼界的开阔,想象力的丰富等,这样的一些优势。如果单纯从智力角度来说,自己不会比这些人村民多少。

    武修阳和村民们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并且事实再一次告诉我们,每个世界都是有手段和政治斗争的,只不过是存在的方式不同而已。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是要远远超越自己的。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就不能有穿越者运无敌,主角运气爆棚这样的心态,而是要时时自省,兢兢业业地走下去。

    刘昂就自己的现状做出了考量,每个人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穿越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理解的概念。刘昂的当务之急,就是编造一套人人都能信服的身份背景。

    想要做到人人都能信服,就得先了解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人交流,无疑是获得信息的最好办法。

    刘昂扶起了武修阳,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村子里面的其他人呢?”

    武修阳道:“本来全家人打算当面向大哥道谢的,但是大哥打来了野猪王,村子就准备举办宴会来庆祝。现在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为宴会忙活得不可开交了,爹娘也被村民叫去,帮忙去拾掇野猪王了,所以只能有我来陪伴大哥了。”

    刘昂笑道:“那我肯定要参加一下这个庆祝的宴会了。对了阿阳,我刚到村子里不久,所有情况都不太了解,还得劳烦你带我参观介绍一下。”

    武修阳欣然允诺,带着刘昂直接出了村,径直走上村旁的一处高地。两人站在这三十米来高的小山丘上,能够俯瞰整个村庄。

    武家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村民在临水的一面,修建起了简易的寨墙。这寨墙有五米来高,全部由树木筑成,和周围的山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将武家村牢牢地守卫在里面。如此看来,武家村真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武修阳告诉刘昂,武家祖上曾出过有名的武将,武家也是富甲一方的豪族。但后来家道中落,曾经掌握的土地也大量地流失,店铺也纷纷变卖。但是族中人口依然众多,没有了经济收入,可开销并没有因此减少,所以生活变得愈发艰难了。

    天下大乱时,武家的先祖为了避祸,就带领大家迁徙至此,建立了武家村,从此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后来前朝平定了天下,便开始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土地丈量和人口清算。武家村从那时起,才由黑户转为了正式户籍,并开始承担徭役赋税等责任。由于前朝皇帝把皇位禅让给了大康朝的太祖,所以武家村与官府的户籍关系,也一直延续到了本朝。

    但是由于地理位置和赋税的原因,武家村的人一直过得都比较艰难。

    刘昂看着远方郁郁葱葱的森林,“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这原始森林里这么多的资源,随便利用一番,怎么也不至于让村民饿肚子啊。”

    武修阳闻言面色一暗,“本来村子里面的人采集采集山货,再去深山里猎取一些野猪,日子倒也过得下去。但这山中缺地,不能进行大规模的耕种,在官府提高人头税和粮食价格后,大伙的日子就变得艰难了。

    不过最可恨的是,去年起朝廷开始征收边税了!听说是兴庆道那边,被北地蛮子祸害的不轻,所以朝廷才会组织军队进行防御,军费开支由此大大增加。不过这多出来的军费,不可能由那些大老爷们来承担,还得由我等屁民来偿还。

    我们这比不得南方,南方水稻一年三熟,我们这里却种不得粮食。所以在官府收走税金之后,我们就没钱买粮食了。时至今日,村子里已经都彻断粮三天了。”

    武修阳话里的信息量很大,什么“天下大乱”、“前朝”、“本朝”、“北地蛮子”、“断粮”的,弄得刘昂一时间都难以消化,但他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就不好直截了当地询问武修阳。

    好在武修阳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常年待在山中,和外界又很少打交道,心思比较简单。与见识过二十一世纪尔虞我诈的刘昂,怎可同日而语。刘昂利用谈话的技巧,表面上是在和武修阳闲聊,实际上则在套取有用的相关信息。而且刘昂做得非常的巧妙,在整个谈话过程中,并没有引起对方的察觉。

    饶是如此,刘昂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就比如果说是这个世界的基本地理。

    根据武修阳所言,他们所在的武家村属于吉泽乡,吉泽乡属于甘泉县,甘泉县属于化龙府,化龙府又属于广清道,而广清道只是大康国的六道之一,可就连硕大的大康国,也仅是黄洲大陆的一个中等国家罢了。

    这个星球叫做乾坤世界,有天地玄黄四大洲,如果以行政划分来进行面积计算,这个星球的陆地面积加起来,应该和地球同属一个量级。

    看来自己要学习的知识,还有很多很多……

    至于之前说到北地蛮子入侵兴庆道的事情,刘昂也做了详细的了解。在听武修阳表述情况的时候,刘昂一边在脑海中绘制了一套,有关自己身份背景的说辞。

    等刘昂为说辞完善好细节,弥补了一些逻辑漏洞之后。武修阳的胞弟武修朔,急急忙忙从村中寻来,告知村长要召集所有人在祠堂议事。

    三人踏着夜色,快步向村中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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