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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梧赶到京城,却听到了花儿认罪的消息。
她站在兵马司监牢之外,见着狱卒小跑着往外。
她拦了一下:“官爷,我什么时候能去见花儿?”
狱卒不耐烦的摆摆手:“见不到了!”
白梓梧心惊,她已经等候了许久。之前说是有人正在探监,需要等待。此刻又说见不到了,难道是发生了意外?
白梓梧拉紧了狱卒不肯放:“为何见不到?刚刚不是还有人探视他!难道有人害他?”
“回去吧!”狱卒无奈停下:“犯人要招供!招了供就是死犯,你想见也见不到了!”
招供!
白梓梧如同雷击,她不相信杀人之事是花儿作为!一直以来,花儿都拒不认罪,怎么忽然态度转变?其中一定大有隐情。
“回去吧,回去吧!”狱卒劝一句,急着去报告。
白梓梧愣愣地站在原地,头脑中混乱一片。
这时,有人从监牢中出来,从她身边经过。她下意识的看一眼,随即转过眼睛。
很快,一行人匆匆而来,进入监牢后,不久又鱼贯而出。
送走了众人,狱卒哼着小曲返回,冷不防吓了一跳。
“哎哟,你怎么还在这儿?”
竟是白梓梧一直等候在此。
狱卒瞧她倔强样子,叹一口气:“难得你有情义,罢了,我就放你去看看他,莫要声张。”
白梓梧终于见到了花儿,他遍体鳞伤、气息奄奄。
白梓梧怒道:“是他们屈打成招?”
花儿泪流满面,却是摇头。
“那为何?你可知杀人偿命,认了罪要判斩刑!”
“白姐姐,我没有杀人!那个姑娘,我给了她钱,打发她回去了。”花儿努力说着,一张嘴,汩汩鲜血就从口中冒出。
白梓梧心痛:“他们竟将你打成这样!花儿放心,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不!不!”花儿挣扎着起身:“是我自愿认罪。”
“为什么?”白梓梧万万不解。
花儿从出生就是乞丐,他低贱、卑微如尘。然而,他可以忍受饥饿、肮脏、唾弃、鄙视,却在心中竖起一道不能逾越的底线,那是作为人最后的尊严---决不允许旁人冤枉他!
为此,他倔强如牛,不肯回圜!乞讨之时,有的人家像防贼一样看他,那他宁愿挨饿也不接受他家食物;人人嘲笑,乞丐就是贼,面对世俗偏见,他不只一次因此而与人斗殴。
低贱,他认,但再低贱也有尊严。他倔强的坚持,绝不能任人栽赃、侮辱,没有做过的事他死也不认。
即是如此,此时,他又怎甘心认下他未做过的罪名!
“姐姐,你要信我,我没有杀人。”花儿只是翻来覆去的说着这一句。
白梓梧再问其他,他缄口不言。
蝼蚁尚且偷生,花儿又怎甘心寻死?只是,花儿想起那人的话,那人说的不错,他只能认罪!
在白梓梧探望花儿之前,有人先到一步。
牢房矮仄,田义却将腰杆挺的极直!想起自己曾受到一群乞丐的侮辱,田义就恨从心生,当初狐假虎威,如今报应不爽!
心中虽是恨意滔天,面上却是和善笑容,田义此人,可真把口蜜腹剑、表里不一诠释的淋漓尽致。
田义此人,极善钻营,又能隐忍。乔迁喜宴之上,他被乞丐军当众羞辱,常人定是羞愤难当,他却能忍了下!酋同儒戏言,让他抓蛐蛐,莫要再听见一声蛐蛐叫声,田义就当真每夜俯身草丛中。任由其他下人嘲笑,他不为所辱、不为所动。
花儿牵扯哑女命案,消息刚出,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一直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越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越是为了名利无所不用其极。他太确定,酋同儒是同类,尝过贫穷、卑贱,怎会对手中的权势富贵不牢牢把控?
他们这样的人,按照儒家圣人言,是小人!
小人也,卑鄙者!无情者!在他们眼中,感情不值一钱,朋友也只是有用之人,若有人危害了他的利益,无论是朋友甚至亲人,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
田义等待着事态发展,果然,比他料想的还要顺利。
这天,他等候在府门口,见到酋同儒归,他立即跪倒高呼:“小人奉大人命,清除府中蛐蛐,特来复命。”
酋同儒正从宫中回来,因为花儿一案,他心有烦躁。本要斥责,却因田义的话起了兴趣。
“蛐蛐?对,我是让你捉住府中全部蛐蛐,不要再让我听见一声蛐蛐叫。”酋同儒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田义,看见田义身旁放置着两个满满的口袋,他回想,最近夜晚果然没有再听见蛐蛐叫。
“大人有命,小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已经将府中所有的蛐蛐都捉住了,都在这里!”田义将两个大口袋向前推了推。
装了这么多死蛐蛐,大口袋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旁边的下人都忙捂住鼻子,退后一步。
倒是酋同儒未有厌恶,反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一番。
跪倒面前的这个机灵青年竟和曾经的他有一丝相像,都是为了生存不惜一切之人。
“不错,去管家处领十两赏钱吧。”酋同儒说完,迈步离开。
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高呼:“田义谢大人!愿为大人分忧解难,凡是打扰大人的蛇虫鼠蚁,下人必将其一一清除!”
酋同儒心有所动,停下脚步,回头道:“这世上,哪有一个地方没有蚊蝇?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小的没别的本事,就是一颗忠心,一只一只抓,也要替大人清除滋扰。”
闻言,酋同儒满意点头,令田义跟随。田义趁机向酋同儒献计,酋同儒听后,令田义处理。
田义摇身一变,锦衣加身,大摇大摆地来到监牢。
田义看着遍体鳞伤的花儿,只觉得痛快,面上却无懈可击。他关切道:“花儿兄弟,你受苦了。大人让我来看看你。”
“大哥。”花儿闻言,热泪盈眶:“是花儿没用,耽误了大哥的事情。”
田义暗道,愚笨如牛!花儿空有忠诚,可以死扛不招认,但毕竟才智不高,迟早被套出话来,一定要尽快了结。
“大人原本是要亲自来看望你的,可是有人因为这件事正找大人麻烦,这才让我来看望你。”田义做出不平表情。“这些小人,尽用些卑鄙手段来对付大人。”
“有人要害大哥?”花儿焦急问道。
“那可不是,他们死咬着这个案子,说大人是幕后指使。”
“那,那怎么办?”花儿着了急。“我没杀人!”
田义痛心疾首地望着花儿:“现在不只是杀人案了,他们要追查买卖妇女的案子,朝廷可是明令禁止不得贩卖人口。若是真让他们得逞,那大人可是重罪。”
“不!绝不能让他们得逞!”隔着牢门,花儿紧紧抓住了田义的手:“那我认罪,都是我做的,跟大哥无关!”
田义嫌弃他肮脏,表情却是越发投入:“那些人位高权重,若是执意要害大人,就算你认罪他们也会指出你是乞丐军,是受了大人之命行事。到时候,只会对你也会严刑逼供,刑部的刑罚,没有人能受得了。”
“那…那怎么办…?”
田义咬咬牙:“凶手认罪、死无对证!”
花儿抬起迷茫的眼睛,望着田义,一瞬后,他明白了田义的意思。
田义忙露出安抚的笑容:“花儿兄弟,你别多想。大人让我告诉你,你只管安心等待,无论怎样,他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攻人攻心,田义的目的已经达到。
果然,田义还没有走出监牢。他就听见身后花儿高呼:“我要认罪!”
此刻,花儿泪流满面看着白梓梧,他不甘、不舍,却更不能因为自己将大哥置于险境。他已下定了死志,却不愿连白姐姐都误会,他翻来覆去,只说着一句话:“白姐姐,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杀人。”
可是其他,任凭白梓梧怎样询问,他都不肯多说。
狱卒很快来催促。白梓梧无法,只得先行离开。只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为花儿伸冤。
花儿的认罪,令卫五激动不已,他连夜审案,试图趁热打铁,拿下指证酋同儒的证词。
突审一夜,无论利诱还是威逼,竟没得到卫五想要的答案。卫五气急败坏。眼看着小叫花子懦弱卑怯、惊恐绝望,理应容易突破,却没想到花儿除了哭喊“认罪”之外,什么也不肯说!
卫五看清了人性贪生怕死,却低估了越是卑微之人对于恩情越是以身相报。
一夜无功,卫五怒羞成怒,他拂袖而去。临去,下令继续刑审,务必要拿到证词。
接连三日,监牢的刑审室惨叫响彻不停。到最后,花儿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任何刑具再落到身上他也没有反应了,若不是还有一口气,他和死人没有差别。
田义暗示花儿,认罪后就自尽,以绝后患。在受刑难熬之时,几次花儿都恨不得咬舌自尽,却始终下不了狠心。他总是记得,白梓梧坚定地对他说,她一定会为他洗刷冤屈!
她一定要为花儿洗刷冤屈!
白梓梧下定了决心。她冷静思考,将事情脉络整理清晰:哑女命案,凶手指向花儿。证据有二,一是京郊几县百姓指认花儿是购买哑女的金主;更是不少人亲眼所见李勇卖妹;其二,发现李妹儿尸体的草鞋张口供,在尸体手中紧握一条织锦腰带,据查出自织锦行,老板作证此物卖给了花儿。
只此两条证据,无一铁证。第一条,众人只是见到李勇卖妹,也亲眼所见花儿并未买下李妹,更是没有人听到见到花儿将李妹带走;第二条,草鞋张是在报案几日后才拿出腰带,据他称是一时贪心私藏,一张口正反都随他,哪知那句是真实?这算不得实证。
仅凭这两条证据就定下花儿杀人死罪,实为不足。但,一是再无其他嫌疑人;二是花儿拒不言明其他哑女的去向;三是舆论迫人,民愤浩荡。而且,白梓梧隐约察觉,谣言的传播、民愤的鼓动似乎是有暗中势力谋划、推动。
辨明形势,白梓梧明了,若要翻案,需从三方面着手,查找真凶,击破证词,幕后主使。最容易的就从查证证人的证词开始。
这一查,白梓梧就发现了许多漏洞。当日,与花儿一同前往南溪的二人,竟是踪迹全无。织锦行的老板闭门不见,草鞋张倒是见到了,却是一副躲闪样子,问的急了,他吼一嗓子:“叫花子自己都认罪了!”
几天查证,白梓梧越来越确定,证词虚假,但是她也越来越清楚,此案证词无用!兵马司查过多少案件,怎会看不出证词虚弱?只说明一点,他们有意为之!花儿认了罪,此案就是定案,就算证明了证词有疑问哪又怎样?不伤根本。
白梓梧不肯放弃,想要查找真凶。从南溪镇醉香楼到发现尸体的水淀子,她来来回回走了几十次,沿途每一个草丛树林她都仔细检查过,水淀子更是检查仔细,却因距离案发时间已久,沿途行人往来,早就没有什么痕迹了。
就算询问周围百姓,所有人都是对花儿破口大骂,人们口中皆言花儿乃是恶奴,贩卖弱女,见色起意,杀人弃尸。更有几次,被询问者竟碰巧是其他哑女亲人,当场就对白梓梧打骂不休。
由此可见,三人成虎!
白梓梧甚至恳求仵作,希望从尸体上发现蛛丝马迹。仵作百般不耐,最后收了白梓梧银钱后,才勉强同意让白梓梧自己查看尸体。
尸体放在义庄之中半月之久,无人过问。仵作将白梓梧带至,不肯走近,摇头叹息:“可怜啊可怜,死后还不得安葬。”
白梓梧亦听说,花儿认罪后,兵马司令死者兄长将尸体领回安葬,其兄长却是无赖闹公堂,说无钱下葬。指挥使卫五正是暴躁,一怒之下将其赶出。李勇在衙门口哭号一通,骂咧咧离去,任由妹妹尸体停放义庄。如此之久,哪能没有**迹象?
如此情景,仵作又不肯帮助验尸,就算白梓梧大着胆子查看一眼,又怎能看出细微端倪?白梓梧无奈作罢。
离去之时,白梓梧心中不忍,以钱交付仵作,拜托代为安葬死者。
仵作大有动容,感叹:“亲人若不认领,只有埋葬乱葬岗。到时,能做的只有买一身寿衣、一口薄棺、一处平坦之地罢。”
感叹未了,仵作瞧一眼白梓梧,道:“死者死于窒息,颈上有掌掐淤痕,掌印宽大,似为壮年男子,指印清晰,可见九指。”
白梓梧感激道谢。
仵作却是摇头叹息,尸体痕迹他早上报衙门,就算再查还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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