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得意尽欢

鲤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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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宵禁后的街道空无一人,灯火也暗淡,这个时辰,寻常人家应是准备入睡了。

    京城中,胡同多,曲里拐弯,熟悉的人绕来绕去皆是近路,不熟悉的人就像进了迷宫。

    蜿蜒曲折的堂子巷中,一名女子正推着一架架子车,艰难地前行着。忽然,车轮压到了石子,车辕沉重地向一侧歪去,此女低呼,吃力把住车把,驾车上堆放最上层的一个酒坛晃了几晃,终于没有掉落。

    此女长舒一口气。

    “幸好,要打碎了真要麻烦。”白梓梧抹着汗水,停下车,上前将酒坛重新摆放,用力推动几下,确定稳固了,重新推车上路。

    原来,花儿特意定了十坛上好清酒,说是给主席备用,适才慌忙,竟将这十坛储藏在地窖中的清酒忘记了。待花儿走后,白梓梧这才想起,恐怕耽误主家事情,冒险出门送酒。

    忽听到胡同外巡逻兵卫喝问:“宵禁时刻,何人出行?”

    白梓梧一惊,生怕被巡逻抓到。正在忐忑之时,听见有人作答:“这是裴大人的车轿。”

    可听见胡同外行礼声、车辆起步声,巡逻兵卫渐渐走远。

    白梓梧重新上路。

    前头车中,坐的是吏部尚书裴思芳,此刻他端坐休闲,老神在在。而坐在他对面的裴宛伊却显得坐立不安。

    她不时张望车外,站起又坐下,拍着车厢催促车夫:“快点!”

    闭目养神的裴思芳被扰的心中不宁,皱着眉头睁开眼来:“老实坐着!”

    “都怪你,这么晚,给别人贺喜也要迟到!”裴宛伊撅着嘴埋怨。

    裴思芳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女儿,真是被他娇惯坏了。裴夫人过世得早,没有母亲的女儿毕竟疏于管教。裴思芳一心扑在仕途上,偶尔管教女儿也是粗鲁责骂,越发令裴宛伊叛逆不驯,久而久之就成了这般刁蛮千金。

    “坐下!你看你,哪里像个淑女样子。为个男人都不要矜持了!”裴思芳怒斥。裴思芳此人,心狠精明,在他眼中只有有用之人、有用之物!若是经商,他定是最成功奸诈的商人;从政,他是最老谋深算的政客。对于女儿他没有耐心管教,但是对拥有京城第一美人美誉的裴宛伊他怎舍得不好好利用?

    他对自己的美貌女儿寄予厚望,想要凭借女儿助他再登高峰。他绸缪多时要让女儿登上后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个魏国公,令他功败垂成,更是阴差阳错耽误了女儿婚事。

    他这个女儿,不知怎的,被忽然冒出、无根无基的穷小子酋同儒迷了心窍,连名声也不顾地纠缠上去。

    裴思芳怒极攻心,万万不允,父女俩一个固执一个任性,吵闹得家无宁日。

    裴思芳生气却也无奈。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裴宛伊没有被皇上看上,又因拒绝李追提亲惹恼了李靖麟,李靖麟放出话来,定要裴宛伊做他李家媳妇儿。还嫌事情不够纠结,偏偏裴宛伊又与酋同儒纠缠。

    一名女子的名声同好几男子纠葛,这在伦理森严的大明朝可是莫大丑闻,名节不贞的女子是要遭受所有人的唾弃!裴宛伊是名门千金,无人敢当面指点,但也是万万不会再有旁人愿意求娶了。

    “为了这个无名小子,你就这样不惜名节?你就不怕旁人非议?还有哪家会肯娶你!”裴思芳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数落女儿。

    裴宛伊则是不以为然:“旁人要说就随他们说去,我还瞧不上他们呢!”

    裴宛伊任性气焰气的裴思芳胸疼,毕竟是自家女儿,再是生气还是要操心她的归宿,总不能堂堂尚书千金任人诟病。

    朝堂形式,瞬息万变。原本以为酋同儒只是好勇敢拼,没想到他不仅运气十分好,又胆大心细善于抓住机遇,替皇帝解决了西南六司挑衅事件。

    短短时日,酋同儒就取代了刘瑾成为皇帝身边第一人。从此看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前途不可限量!

    裴思芳思量良久,直到这几日,眼见女儿为了酋同儒乔迁又是亲手布置又是亲自招选工人,忙的不亦乐乎,他这才下定决心作出决定。

    今日上午,眼见裴宛伊盛装打扮,又携带了重礼要出门。下人们阻拦不住又不敢放行,堵在院中拉拉扯扯。

    只听见裴宛伊高声叫嚣:“我就是去找酋大哥,你们谁也拦不住!”

    裴思芳气呕:“胡言乱语,就不怕别人笑话?”

    “我恨不得全京城人都知道我喜欢酋大哥!看哪个还敢提亲!要不然,你就把我嫁给那个残废李追好了!”

    “住口!”裴思芳怒极,忍了:“哪有女子抛头露面?今日场合叫他看你不起!等午后得闲,我带你同去。”

    裴宛伊这才安生,足足等了一天,到了天擦黑,裴思芳才不紧不慢地带着她乘车往酋宅而来。

    还没有一半,天就黑了。裴宛伊心焦魔乱,不住埋怨父亲:“磨磨蹭蹭,要是酋大哥怪罪,我再不理你!”

    裴思芳心中恼怒,不理睬。半晌后,还是忍不住交代:“一会儿,到了酋家,莫要殷勤。物稀才为贵,易得难珍惜!”

    裴宛伊还要顶嘴,却知道父亲所言有理,撅撅嘴:“总之快些赶去,千万不要让酋大哥误会我瞧不起他才好。”

    女儿外向啊!

    顿时车内安静,只听见马蹄声得得,奔远。

    到了酋家门口,裴思芳下的车来,见昔日妻舅文艺书香的府邸竟改头换面,心中越发气恼,深呼几口气方才忍住不耐。

    身后裴宛伊已经迫不及待跑上台阶。

    “酋大哥呢?”

    披金挂红的高大门楼下,竟只有佟管家独自一人站立着。裴宛伊焦急询问,眼睛不由向门内张望。

    佟管家虽未见过裴思芳,却是认得裴宛伊,精明如他立即猜到了裴思芳的身份。

    他立即上前迎接:“裴大人,我家大人正巧走开,马上就来。还请您先入内。”

    未见酋同儒亲自迎接,裴思芳火气上扬,对于佟管家殷勤不加理睬。

    “酋大哥去了哪里?”裴宛伊焦急询问,都说女子易被情感左右,果真不假,此刻的裴宛伊哪里还有半分精明刁蛮样子?活脱脱就是被情爱冲昏头脑的傻女子。

    佟管家立即赔笑:“大人一直担心小姐是否有所羁绊,一直亲自等在门口。刚刚才走开一会,还千万交代要我守候在此。”

    听了此言,裴宛伊喜笑颜开却又心中忐忑,生怕自己来迟让酋同儒不喜,一撅嘴冲着父亲使起了小性子。

    裴思芳怒极无奈,这个女儿真叫他无法,唉,既已如此决定,只得放开小节。万事无法周全,但望结果差强人意罢。

    佟管家额头冷津津一层汗。今日所来权贵虽多,但大都是富贾商人,官员亲到的也都是三品以下。朝堂高官令下人送一份厚礼已是给足了面子,亲自现场道贺的一品官员只有裴思芳一人。

    此情此景,理应躬身以待。但主公家却无踪迹,这可是大不敬,佟管家生怕裴思芳恼怒,眼看有所缓解,慌忙往内相让。

    将裴思芳安顿首席,佟管家慌忙奔往后院寻找酋同儒。

    后院吃喝的兴起,一众乞丐呼和热闹。佟管家找寻遍了却是不见酋同儒身影,焦急抓住一个乞丐询问,那乞丐则是醉醺醺指着天空醉笑:“在上面!”

    可不是在上面!

    今夜,月郎星稀,万里无云。坐在七层观景台的屋顶,居高临下,可见灯火点点如星,方正规矩的房屋影绰在夜色中,隐约着倒是比白日里更显宏丽,一栋接连一栋,入眼绵延不绝,果真是天之大城。

    酋同儒半躺在屋檐上,灌一口酒,入眼天高辽阔。

    “好大一座北京城!”酋同儒未读过书,胸中感概化为言语只这一句大白话。

    身旁一人敲着酒杯,接着唱下去。

    “好大一个城,四方皆来贡。

    内方匡助百家业,外圆圈出盛世滕,孔方兄。

    孔方兄,乾坤眼,一洞乾坤万物生,生生不息大厦起,皆我朱家米!

    哈!哈!哈!”

    那人唱着也重重向后躺倒,身下瓦片咯吱脆响,立即有瓦砾掉落下去。

    “爽快!兄真乃吾生平第一知音人!”

    只见少年郎面白而俊,神采扬溢,满眼皆是痛快。

    酋同儒笑道:“可不都是皇上你家的!商也辛苦敛财,官也辛苦往上攀,敛了一库金银、造了高楼大院,这儿……这儿……”

    他伸手遥遥指着夜色中连成一片的华丽宅院,最后指着脚下:“这儿!北京城、南京城……可不都是大明的!”

    “兄之见识,果真不凡!徐太傅曾教过朕,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兄之言语,大白通俗,可比文绉绉的诗句明了多了!”小皇帝眼睛放亮,对于酋同儒更是佩服。

    “可惜,这么大的天下都是朕的,朕却被困在四四方方的紫禁城里,寸步难行!”小皇帝失落:“朕还不如一只鸟,拍拍翅膀就能飞走。”

    酋同儒不以为意,做一只鸟哪是容易的,觅食辛苦,猎枪无情,还不是圈在生计奔波的牢笼里?贫穷才无自由,连生的自由都不由己!这些道理哪是锦衣玉食的皇帝能明白?

    想到自身在封门寨的生活,每日活在死亡威胁中,手染鲜血、步步为营,酋同儒不由对皇帝所说自由嗤之以鼻,但他不欲与皇帝争辩,富贵不同命,贫穷不同识,他拼尽辛苦逃脱曾经低贱,从今后,他也是人上之人,在无需想贫贱事哀。

    “这事有何难?天下都是皇上的,想要什么就让人送进皇宫!皇上出不去,就让天下送进来!管他骏马、飞鹰,江南美女,那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小皇帝眼睛一亮:“甚是!明日朕就下旨,让夏沐英去找奔跑如风之兽、力拔山兮之兽、声如洪钟之兽!痛快!”

    小皇帝拍手称赞。

    酋同儒却是冷不防坐起身来,直直望着一处。

    “兄?”小皇帝好奇,顺着酋同儒视线望去。

    只见院墙之外,一名女子推着架子车吃力前行。来到后门处,女子停下车,直起身子擦擦额头薄汗。抬手间,宽大衣袖下滑,露出一节纤细手臂。

    夜色中,女子样貌朦胧,愈发显现身段玲珑,举手之间,露出皓腕莹白非常,不由令人心间砰然。

    朱厚照只觉得心间一动。别样感觉似是春雨初降,又似惊蛰萌动,似乎在心头上萌发嫩芽,痒痒麻麻地抽叶、开花。

    朱厚照今年不过十五少年,一心玩心,不识男女情爱。虽然娶了皇后,大婚之初也有些少年夫妻的蜜意,偏偏皇后是个泼辣姑娘,一个不顺心就大打出手。少年初成,最是不知忍让,一来二去,小皇帝对夏皇后生厌,初初萌发的情爱懵懂夭折在争吵打闹之中。

    此刻,居高而望,见院内灯火喧哗,愈显墙外静谧如水。夜色如水中,佳人翩翩而至,婉约静美,似水流淌。

    朱厚照心中异样,想要多看一眼又生出莫名怯意,一时间恍惚惴惴。

    酋同儒心惊,那不正是他千方百计想要掩瞒的未婚妻子白梓梧?这些时日,他筹谋上位之事,暂时顾不上处理此事。若要深究,也未必没有内疚之因。

    此刻,她忽然出现眼前,叫酋同儒胆战心惊,惊惧自己何时竟变得心软误事!大丈夫,成大事者当心狠手辣!

    酋同儒冷冷望着白梓梧抬手敲门,门开,小花儿醉意迎出,初见惊慌,攀聊几句,喜笑颜开。

    “兄,她……”小皇帝手抚胸口,一颗心在腔中砰砰跳动。

    “大人!”一声高呼惊醒二人,向下望去,只见佟管家焦急模样,仰头高呼:“大人,您可叫我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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