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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说完一日遭遇,二女相拥啜泣。一夜无眠,到了第二日,两人皆是通红眼眶,十分憔悴。洗漱一番,勉强吃了点饭。
要说不伤心失望怎么可能?但生活不会因眼泪哭泣就不再继续,日子再是艰难还是要继续。
白梓梧心中无奈,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向东市而去。
不出意外,几家一直帮工的店家都将白梓梧拒之门外,更有甚者当面就冷嘲热讽,白梓梧只得另寻其他工作。
一路走来,接连碰壁。原本她有意绕开成衣店,如今几乎全部东市都要跑遍了,只剩成衣店一条街道,偏偏成衣店所在街道多是手工店铺和酒馆、饭店,最需要短工,也许还有些许机会。
白梓梧给自己鼓鼓气,又不是她的过错,为何要她躲避?
如此一想,白梓梧鼓足了勇气,调转方向而走。
谁知,刚走到街口,就听见一阵破口骂街。
“哪个挨千刀的!
莫欺老实人,天容地不容!
天皇老爷看仔细,城隍太保莫袒倚啊,
欺人太甚猪狗不如,作恶霸凌天理不容。
老天啊,
谁家养了个狼心狗肺黑心肠;
官爷啊,
欺男霸女他横行无赖作奸犯科烂肚肠;
爷们,娘们啊
擦眼看清这狗心狗肺不养不孝祸连子孙的狗崽子呦
……”
这一套唱骂当真是抑扬顿挫、词曲丰沛,没见识过还真难想象还有这么多骂人的词汇,跟乡下唱大戏一样热闹。
白梓梧好奇,不由走近探看。
谁料想,刚走近几步,还未等瞧清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一声尖利叫骂:
“就是她!
不要脸的狐狸精!
勾引爷们不得手,改用这腌臜下贱烂行径。
看我不扇烂你卖骚的脸、撕烂你勾引的嘴、打断你淫荡风骚的腿!
扯破你人面兽心狐狸尾巴,叫你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看你还能招摇撞骗把爷们勾引?”
只见董张氏披头散发,跌坐在成衣店门口破口大骂。原来不知是谁趁夜在成衣店外泼了粪,一早开门就只见店门口污秽不堪、臭气熏天。
泼辣董张氏怎会罢休,搬把椅子,坐在门口叫骂了整整一个时辰了。
此时,她见着人群中的白梓梧,顿时新仇旧恨,恶声厉颜指着白梓梧叫骂,顿时,围观众人皆将目光投向白梓梧。
众目睽睽皆鄙夷,议论纷纷全秽语。
白梓梧立时不知所措,面对着众人的指指点点、非议纷纷,她只觉得委屈、孤独、恐惧,众人鄙视的目光像一把把锋利的利剑,将她钉死在舆论的风口浪尖。
想要申辩,却无人听,大家的目光都已经认定了她有罪不赦。白梓梧站在当地,竟是愣怔不知该何。
董张氏骂的气愤,围观者义愤填膺,不知是谁伸手推搡一下,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带头众愤激起,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有骂的有推挤动手的,眼看处于激愤中心的白梓梧就要被群众淹没。
千钧一发之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乞丐,冲着人群就冲挤进来,一个个破衣烂衫、肮脏污秽,伸着乌黑的手就往众人面前伸,一下子将人群冲了个散,大家都忙着躲避,哪里还顾上替旁人出头。
趁乱中,白梓梧跌跌撞撞地跑出人群。
一口气奔出一条街,白梓梧失魂落魄停下脚步,四下无人,她这才流出眼泪。
哭泣了会儿,她稍稍平息,直起身来欲走。却没想奔得急了,辅一起身,眼前竟是一黑,差点栽倒。她慌忙扶住旁边墙壁,视野余光中却见一个瘦小人影焦急前来。
白梓梧定睛一看,怒从心生,一把抹去眼泪,冷颜喝问:“原来是你!放了火不够,还要做什么?”
花子理亏,停住脚步不敢上前。
白梓梧冷语:“董家的事也是你做的吧,好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去告诉酋同儒,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看我怕是不怕!”
“是…不是…我……”花子张嘴结舌,手足无措。
白梓梧本就不是刻薄之人,眼下又见花子瘦瘦弱弱的慌张样子,她是怎么也骂不出口了。
“告诉他,我只要个公道,给我一纸解聘书,今后阳关大道,我自不妨碍!”
说完,白梓梧转身就走。她听见花子的脚步远远跟着,却是筋疲力尽,管不了那些多,任由他跟着吧。
此后几天,花子竟一直跟随在白梓梧身后。
有人对她恶言恶语,花子就敲着破碗围着那人大唱俗语,唱的那人落荒而逃;
若是有人对白梓梧拉拉扯扯,花子就嬉皮笑脸往那人身上蹭,蹭得一身污迹不说,就连腰带也能给他扯了去,那人只剩提着裤子大骂的份;
白梓梧找工,每一家都拒之门外。白梓梧前脚刚走,后脚花子就上门,当门唱着莲花落,非将客人都撵走。就连店家点头哈腰塞钱都不管用。
每天傍晚,花子也要亲眼看着白梓梧进了家门才算。
这样一来,这几日白梓梧行走在外,倒没人再敢欺负于她了。只是工作依旧没有着落,每日只有出的项没有进的项,眼看坐吃山空,衣食之忧,迫在眉睫。
这一日,白梓梧又是白走一天,宵禁之前,疲倦回到柳茎儿胡同。
邻居远远看见白梓梧,均是重重撞上门,还能听见门后妇人指桑骂槐:“哪里来的野狐狸,关紧门,小心公的都叫叼走了!”
这样的难听话可听的不少,白梓梧早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气愤,无奈地迈着疲倦步伐向家中走去。
走到了门口,这次她却没有直接进门。
因为,她听到身后一向远远跟着的脚步今日竟急切地走近了。
白梓梧回转身来,只见花子站在五步开外,欲言又止。
“唉!”白梓梧叹了口气,这几日花子偷偷跟着她,替她解围帮她出头,白梓梧怎会不知,生活艰辛,对于花子,她也提不起恨了。
“有何事?你说吧。”
“我……”花子像是鼓足了勇气:“有个乔迁宴席,需要百坛酒,不知这活你愿不愿做?这是定金。”
花子语无伦次,几步上前将一袋钱往白梓梧手中一塞,转身就跑!
白梓梧气笑,她还未答应,这小花子就迫不及待给钱,这样举动明显就是同情照顾她。
“喂!”白梓梧唤道。
花子不情不愿停下,生怕白梓梧拒绝。
他烧了白梓梧的房子,害她无家可归,除过大哥严厉责备之外自身也是内疚非常,这才一直暗中保护白梓梧,更是想找机会帮她渡过难关。
看到小花子紧张模样,白梓梧不由好笑,心中一软:“什么时候要?送到何处?”
听此言,花子大喜,大乐扬声:“七日后,我来取!”
帽耳胡同新起一处大宅,雕梁画栋,飞檐碧瓦,朱红大门油漆香,车如流水马如龙。
那门口,汉白玉的石雕狮子栩栩如生、威风凛凛。此家富贵张扬从这对石狮就可见一斑。
内城皆是官员府邸,气派凛凛者不乏、富丽堂皇者不乏、精致隽美者不乏、书气宝华者不乏,可谓遍布金银路,入眼皆繁华。
就拿着帽耳胡同来说,东西走向、坐北朝南,西头乃是国子监博士穆宗的宅院,穆宗乃是国子监资历最长的博士,年逾六旬,德高望重。文人脾性,宝华内秀,他的府邸也是如此,格局文秀、曲径诗意,整个宅院透出十分的精致内敛、书意文气。
东边大宅乃是曾经内阁学士郭朝宗的府邸,郭朝宗与穆宗同是文人,志趣相投又暗中较劲,两家府宅叫着劲儿的比较谁家更文艺、谁家更独筑心裁,这样结果出来即两座宅院景致迥异又相互辉映,成了京城出了名的园林景致。
眼下,这座金碧辉煌的大宅正是当年有北雍南园之称的郭府。郭朝宗三年前告老还乡,府宅就一直空置。最近大肆动工改建,原来是转让给了如今最炙手可热的新贵大汉将军酋同儒。
这一番大刀阔斧,将原先青砖碧瓦的隽秀园林生生造成了金碧辉煌的高门大院,就那一双张扬舞爪、威风凛凛的汉白玉石狮往门前一立,就再不见了曾经的书生文气,而是万分张扬。
要说京中权贵达人数不胜数,名门高宅也比比林立,奢华富丽的建筑也不在少数,几乎家家门口都立有石镇。石狮常见,霸气的、栩栩如生的皆有,但是,这些石狮皆是石料打造,常见的有青石材质,富贵点的用大理石,然而用汉白玉酋宅可是第一家!汉白玉名贵,紫禁城殿前阶陛之间的云龙石雕即是汉白玉制作。虽无明文规定非皇家不得使用汉白玉,但毕竟约定俗成,轻易是不会用的。
今日,汉白玉的石狮上系着大红红绸,朱红大门上悬挂火红灯笼,如潮人流络绎不绝,出入皆富贵,往来无白丁。
今日正是酋同儒乔迁之喜。
从早至今,京城中有名有目的几乎来了一遍了,人人都备着厚礼来贺大汉将军乔迁之喜。人人来到披金挂红的大门前,都笑容满面,热切寒暄,对着英姿勃发矗立挺拔的酋同儒道一声:“大汉将军,恭喜!”
这一句恭喜,听起来热切,实际是真心还是假意,则是另有内涵。这要从大汉将军这一官职说起。
这大汉将军,听起来雄伟,实则和建功沙场的将军有着天壤之别。大汉将军实际就是天子廷卫之称,担负天子安全、以充朝仪的职责。在大明建朝之初,太祖皇帝设锦衣卫,从中选拔身材高大英武者充当殿前侍卫,取其高大威猛之意,名“大汉将军”。太祖时期,大汉将军设有千人之数。随着朝廷逐代稳定,久无征战,朝野上下重文轻武,大汉将军这一名号渐渐不再提起。尤其是到了先帝一朝,先帝崇尚简朴,不喜奢华、好大喜功,将大汉将军一职彻底废止。直到当朝小皇帝,急于给敬佩的大哥酋同儒一个尊荣,思来想去,这“大汉将军”有将军二字,叫起来当真威风,于是封了此职。
知此缘由,大汉将军不过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名头,竟是和小皇帝嘲讽夏沐英所封弼兽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再看此时往来宾客,热热切切道一声“大汉将军”,其暗中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酋同儒从一早站到此刻,宅中高朋满座,还有人络绎不绝来到。到来宾客,他并不熟悉,甚至有些连姓名也叫不出,但是他知道今日所来之人皆是权贵,从朝官到京官,还有富贾,人人都对他奉上重礼热切礼遇,寒暄间犹如至交好友。
酋同儒从来未曾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日,穿富贵官服、住奢华大宅,京中权贵皆来道贺,骄傲如同人上之人。
他竟有这样一天!不再是弱小孤儿、低贱山匪,而是堂堂正正光宗耀祖的朝廷官员。
众人吹捧令酋同儒得意忘形,突如其来的巨大荣耀令他飘然浮华。傲然站立的酋同儒满面得意、举手投足间是毫不遮掩的张扬。在不知不觉中,他与最初已判若两人,隐忍、冷静、被天大的喜乐淹没,谋算、坚硬也被天大的尊荣蚕食。
他张扬笑着,与权贵寒暄,对逢迎来之不拒,却未见到与他当面热切之人转过身就是一脸不屑。
从弱肉强食的世界走到花花世界,冷血的野兽也会被万千灯火迷住了眼睛,习惯残酷规则的野兽分不清真情假意,权势、地位像海市蜃楼,任何人都难以拒绝天大的诱惑,不知不觉沉沦、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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