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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子自称塔克，杜尼原住民，是个孤儿。
他原先住在北城旧仓街，是城里的“自由飞地”。
可惜，兽灾开始没多久，北城大片区域便告沦陷，成了名副其实的怪物窝。
塔克家徒四壁，无亲无故，发生骚乱的第一时间，便溜出旧仓街，跑到有边军把守的西城，在旧治愈街躲了起来，才捡回一条小命。
“你管这条街叫什么？”迪纳问。
“当然是旧治愈街啊！”塔克奇怪地说，“你从西山豁口进镇，连这个都不知道？旧治愈街原先是镇子的主街，凯恩大人上任后，五次拓宽钻石大道，入镇枢纽才迁移了过去。”
“唔，你怎么知道我是从西山豁口进的镇子？”
“兽灾刚开始没多久，连通纳沃领的东大门就被永久关闭了。”塔克说道，一边将一块红褐色的凝块抛进嘴里，咔咔地嚼起来。
“北边全是悬崖峭壁，南方的河运掌握在白银教会手里，想要进出镇子，仅剩西大门一条道，西山豁口是必经之路。”
“要是出镇呢？”
“哈？！你进镇子的时候，边军戍卫没告诉你？”瘦子眼睁圆，仿佛听到奇怪的事，“兽灾结束之前，西大门只许进，不许出，边军担心镇民把狂化瘟疫带出去，感染西山守军。”
塔克神色有一丝黯淡，“事情明摆着，纳尔大公爵把镇子封锁，矿运全靠水路，让杜尼镇自生自灭。我们被彻底抛弃了，纳沃领的路德维希家族也好，城主阿舒尔家族也罢，杜尼从来就是他们的炼矿厂，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真正爱杜尼的只有盲女大人，可惜，她在很久之前便已经陨落了。”
嘿！小爷要是告诉你，你们的盲女大人又醒了，等着我去添柴呢？
迪纳摸摸下巴，抬起头，仰望晦暗如血的天空。
苍穹浑浊而污秽。
空气中，飘荡着一层陈腐的灰粉。
真是一座悲哀的小镇。
两人结伴而行，穿过旧治愈街。
整条街道空荡荡、冷清清，一个鬼影子都不见。
镇民全不知去了哪里，偶有几缕黑烟腾空，那是仍在焚烧的房舍。
经过短暂接触，瘦子塔克除了有些话痨，人似乎还不坏。
据塔克说，他把窝安在人迹较少的旧治愈街。
在兽灾的血月下，人少的地方，意味着安全。
而麻烦只有一个。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去镇中心，搜寻物资，火油、食物和麦酒。其中，耐燃物最重要，是维持生存的必备品，消耗很快。
“旧治愈街也不算小，附近的物资不够你维持生计？”迪纳不解。
瘦子脚步一顿。
“这就是老哥我机智的地方，”塔克得意地笑起来，“旧治愈街上的物资分布，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可封锁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家门口的口粮嘛自然是留到最后用。”
这个小偷，比预想的可聪明。
迪纳摸了摸下巴，没说话。
******
往镇里走了半个小时，路边开始出现倒毙的焦黑尸体。
塔克一点不嫌晦气，每具尸体都摸一遍，偶尔摸出些有用物件，便要高兴好一会儿。
“可惜，尸体死亡时间太久，又被火烧透了。”塔克摸完一具烧焦的女尸，叹口气，又往嘴里抛了颗红褐色的结晶块。
“不然呢？”迪纳不解，“你想用死尸干嘛？”
“当然是炼血清啊！”塔克理所当然道，露出看无知小白的眼神。
“没有血清，在杜尼镇怎么活？”他脚步放缓，捏了捏迪纳身上单薄的衣服，“话说，老弟你真不冷么？我这里凝血块还有一些，要不要先给你来一些暖身子。”
“你吃的那些是血块？！”迪纳骇道，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
“嘿！怕什么？血块而已，老哥我又不吃人。”塔克全没当回事。
“你初来杜尼镇，不懂也正常，提炼血清是必备品，纯度越高越好。治病、取暖，果腹，全靠它。在户外，要是不守着火堆，就要吃血块补充热量，不然走不了多远，就要活活冻成僵尸。”
“这么可怕？”迪纳打个寒颤，身上虽然冷，但远没有瘦子塔克说得这般夸张。一想到要饮血取暖，他就不自禁地感到反胃。
“你是外来的异乡客，初次抵抗寒冷的时间长，但也是早晚的事。”塔克肯定地说，“尸体如果没有及时处理，血液就会凝结成块，必须用猛火才能慢慢化开。血块也能食用，但效果远不如血清，优点是携带方便，可以多找些存起来，唔，我喜欢加些芥末一起吃。”
“”
两人走到旧治愈街尽头，前方出现一个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街心冒着滚滚浓烟。
“你不是想看怪兽吗？”塔克捅了捅迪纳，一指浓烟深处，“那里就有一头。”
迪纳眯起眼，浓烟包裹着一个高达十尺的木桩，上面捆缚着一具巨大的黑色长毛怪物尸骸。
怪物尸骸被烈火烧得面目全非，火星散了一地，连几尺内的地面都焦黑开裂。
热浪余温未消。
迪纳刚走近十五尺，便被焦糊味熏得眼泪直流。
反应如此强烈，出乎他的意料，看来是血巫师炼制的躯体嗅觉太过敏感的缘故。
迪纳捂着鼻子，没敢太靠近。
“这玩意儿就是怪兽？”他绕怪物尸骸转一圈，问道，“之前是镇民变的？”
“千真万确！”塔克笃定地点着头。
“说来巧，这兄弟我认识，铜壶酒馆的跑堂伙计奎德，挺不错的小伙子。”瘦子左右看没有危险，径直来到灼烧怪物的火堆前烤手。
“他狂化变异的前一天，我还在铜炉酒馆见过他，那酒馆的血酿鸡尾酒真叫一个极品，搭配两片小柠檬，能叫人一直喝到天亮。”
迪纳打量半晌，没能从怪物身上看出半分人模样，不知道瘦子是从哪里认出来的。
“嘿！运气不错，这家伙体内还有油脂没烧净！”塔克用一块破布蒙住口鼻，取出粗陋的打孔具，在怪兽腰椎下钻个细孔，慢慢抽滤怪兽体内的液体。
“狂化怪物特别经烧，火势又稳又持久，就是因为它们体内有这种接近固态的油脂。暴民们最喜欢用点燃的狼兽做火堆，拦上路障和铁网，就是一个简易据点。”他一边说，一边将抽取出的红褐色黏液灌进粗晶瓶，缠上防潮带，细致地密封好。
轰隆！
说话间，远方忽然爆出一声震天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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