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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猪排太硬、软起司太腻，主菜山楂叶烂炖鹿肉是一滩烂肉羹，龙虾黄油糕还能勉强吃一点，但他们在蛋糕里面加芫箐甘蓝干什么？简直不可理喻！
纳沃领议会特使大人让·努埃尔放下咬了一小口的龙虾黄油蛋糕，预感到这顿晚宴将吃得无比困难。
坐在他斜侧的胖子蒂莫西正将一坨熏得像焦炭一样黑的干酪往嘴里塞，口水四溅，浓郁的酸臭混杂着发酵过的羊奶味。
天杀的，那是用酸白菜汤配羊奶熏制的！这群杜尼人竟然吃这些恶心的东西，是没有开化吗？
真是让人倒胃口！
这些靠着矿山发财的暴发户，有闲钱把城主府邸弄得像个珠宝行，就不能请几个上台面的厨子？
特使大人微不可查地叹口气，端起酒杯，抿了口野牛草青晶。凛冽的清凉液体滑过喉管，心情才稍微舒畅了几分。
这个一夜乍富的老镇子，也就只有青晶酒还算说得过。
阿舒尔家好歹也曾是路德维希大公爵麾下的低阶贵族，怎么来到这座镇子没多久，品味下降得如此厉害？
他冷眼旁观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杜尼城主，凯恩端着酒杯，笑语晏晏，正和柯林斯叙着旧。
一只高脚酒杯伸过来，让·努埃尔抬起头，看到新晋贵族领袖，年轻的福莱尔二世那张线条柔和的笑脸。
特使大人放下握在手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银质刀叉，优雅地和向他举杯致意的福莱尔二世一碰杯，随意敷衍了几句客套话。
嘿，这家伙眼神一直往克里斯汀蕾丝立领的镂空里瞄，也不怕城主夫人找机会把他拖出去喂狗？
让·努埃尔心中冷笑，杜尼人别的不行，还真是出美人儿，比如眼前这位城主夫人——克里斯汀·斯托洛卡，年纪比她丈夫凯恩还大，三十几岁的人，那小脸蛋却嫩得能捏出水，比如火的蝴蝶堇都娇艳，如果生在纳沃温特城，定然是二少主的囊中物。
克里斯汀发觉年轻的特使大人在看她，微微颔首，礼貌地一笑。
让眼前全是惊艳的光，有种被晃瞎眼的错觉。
艳波散尽，如水眸光中竟透出一抹彻骨森寒，骇得让打了个寒颤。
“是不是吹了风？”亲自伺候特使的城府卫队副官轻轻扶住他，关切地问，“杜尼镇的秋天可是很冷的，尊贵的特使大人身体娇贵，千万别受了风寒。”
让回过神，侧身看了副官一眼，觉得满屋子也就这个土生土长的纳沃温特人还算顺眼。
特使摆了摆手，没敢再去看城主夫人克里斯汀，都说最毒妇人心，看来密函很可能有几分真，这女人不简单！
就着青晶酒，让·努埃尔强行吞下半块龙虾黄油糕，算是做样子。
目光落在恹恹地对付烤猪肉排的小迪纳脸上，阿舒尔家的幼子胃口明显不佳，都到了十岁命名礼，发育得还只是七、八岁男孩的体量。
都说虎父无犬子，这小家伙从头到脚没一分像他的帅老爸，别再是个野种？
让·努埃尔不无恶趣味地想。凯恩这狐狸，竟给自己的儿子取失踪老爸的名字，美其名曰是纪念，其实还不是因为老迪纳在杜尼镇声望高、深受镇民爱戴？
不得不说，这家伙还真是个好玩家，不放过一分一毫的政治筹码。
厅外响起钪、钪的金属靴脚步声。
一身黑钢甲的城府卫队长巴克利特匆匆赶回，俯身在凯恩·阿舒尔耳边低语几句。
凯恩闻言，脸色微沉，他放下酒杯，向特使致个歉，唤上老剑士罗伊斯一起，与卫队长离去，临走还带去一半精锐卫士。
让·努埃尔扫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细眉微不可查地一挑。
一脸冷毅的卫队长巴克利特让人印象深刻，可惜左侧额头有那道永远都抹不去的十字烙痕——这是私奴的标记。
巴克利特有着蛮族般的体魄与力量，可他不是蛮族，而是个洛卡——杜尼人与蛮族的混血儿。
这种血脉本身就是亵渎和耻辱，在重视传统的杜尼镇，洛卡混血儿比私生子还遭人唾弃。
就是这种下贱货，竟然坐到了城府卫队长的高位？
让·努埃尔心中摇头，对现任阿舒尔家主的评价又低了几分。
城主短暂离席，特使大人就成了宴会的焦点。
西山的财阀、矿主，当地的名门、望族几乎不停歇地上前敬酒。
青晶酒烈，几轮下来，让·努埃尔便显得眼浊身斜，马上便要招架不住，好在凯恩·阿舒尔及时赶回。
“老师傅，”凯恩将柯林斯唤到偏厅，低声道，“账务可否容至后日再查？小瓦西里他不大方便。”
“这不合规矩，凯。”柯林斯脸上无喜无怒，一如既往的内敛，“据我所知，小瓦西里是你妻弟。”
“没错。”
“你们私交很好。”
“正是。”凯恩点点头，大方承认。
“那么这不是你的做事风格，凯。”老者注视着城主英俊的脸，凯恩·阿舒尔既是他的前任同僚，也是他的得意门生，“你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需要一个解释。”
凯恩回视着老师傅，良久，才缓缓道，“白银教会，弥赛亚。”
柯林斯罕见地露出一丝惊诧，过了五秒，才微微点头，“我明白了，特使那里我想办法。”
两人回到宴会厅，特使大人已经快要滑到桌子底下，杯盘狼藉，胖子蒂莫西搂着满脸酒红的福莱尔二世，大声唱着跑掉的曲子。城主夫人克里斯汀带着小迪纳回了寝室，黑袍僧侣和蒙目修女结伴离去。
晚宴散场。
金玫瑰卫士扶着酒醉的特使，顺着螺旋状的阶梯，径直来到城主府后院，两辆普通的民用四驾马车已然在此等候。
一个身材高挑、披着黯金色长斗篷的女子站在打着响鼻的骏马前，微微躬身，向城主凯恩·阿舒尔致意。
即使隔着斗篷，女子凹凸有致的好身材依然一览无余。
凛凛秋风吹来，让人凭生凉意。
特使大人酒醒了几分，抬起头，醉眼朦胧地打量眼前的女子。
她蒙着面纱，露出一双罕见的紫色眼睛，明亮得仿佛两块紫水晶。
“特使大人就劳烦你了，塔尼小姐。”凯恩浅笑着说，“敝人明日尚有公务，恕不能到场，预祝贵行明日的季末拍卖顺利。”
“城主大人客气，”塔尼妩媚的眼睛眨了眨，“宝钻拍卖行随时恭迎尊贵的阿舒尔家族光临。”
两人客套几句，宝钻拍卖行的女主管塔尼将特使扶进马车，自己随后钻了进去。
凯恩目视着马车离去，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老师怎么看？”
老剑士罗伊斯从阴影中转出来，走到城主身边，“金玫瑰家族至少占有宝钻拍卖行三成股份，这不是秘密。”
“这个叫塔尼的女人呢？”
“身份神秘，来历不详，宝钻去年初秋翻修完毕，深秋重新营业，她接任了原主管老安克斯，据说是个十分厉害的女人。”
“哦？怎么个厉害？”城主大人来了几分兴味，好奇道。
“很多方面，藏品的眼力、交际的手腕，财务的计算，甚至床上。”
凯恩摸着胡须，脸上那种古怪的表情越浓，“她和特使的关系？”
“极为可疑，让·努埃尔有虐癖，这女人应该知情。”
凯恩点点头，嘴角浮现一抹不屑的笑，他没再深问，裹紧斗篷，缓步走进悬廊雕柱的城主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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