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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来临，阳光渐渐地黯淡了下去，黑幕渐渐挂上了天空。丝丝血色，穿透两界，落在了地面黄沙上。今夜的白月如此黯淡，今夜的血月却一定很饱满。
又有多少人，会迎来不眠之夜。
司灵坐在地上，张开着两腿，仰头对着酒壶，与其说那是在喝酒，更不如说是在灌酒。
“赢了宿敌，你却似乎一点也不开心。”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少女坐了下来，抱着双腿，道：“如果不是当做战场，这里真的很美呢！”
阴阳两界的极光，本就是各自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色之一。更何况，在这两界的交界处，阴与阳的融合与吞噬，为这份美丽增添了许多新的变化。这景色，自然是独一无二。
只不过美丽的事物往往危险，每当月色穿透两界，落入另一界之中，两界的门户将会洞开，月光所及之处，异界的抵制之力将会降到最低，战争便会来临。只不自古以来，白月与红月就没有同时出现过，所以这扇门户从来都是单向，且阴界向来要比阳界要强，当阴界的血月落下，战争便会开始。阳界的白月落下，便是长时间的和平。
只不过，近些年来，竟然开始出现一丝丝变化，比如此刻的白月本不该出现，即便短暂，却也打破了千百年来，红白不同出的传言。
只是这也改变不了，阳界防守为主的战略。
司灵大口喝酒，开口道：“所谓宿敌，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有意义。”
祭司笑道：“那么胜利对你来说，岂不是没有意义。既然如此，你为何这么执着的追求胜利？”
司灵摇了摇头，道：“我追求的，从来就不是胜利。”
不是吗？祭司没有接着说下去，她来到边境差不多半年。外界号称传说之地的边境五城，实在是荒凉。到处都是术法与战斗残存的痕迹。她本并没有多么在意，直到他知道，边境之地本是一片沙漠，却被生生压成了土地。
极地的白昼，是外界的数倍之长，酷热即便是修士都很难扛住。除了极为特殊的存在，达不到御空境界的修士，都无法在这里长存。
在这里，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便是战斗。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极地，充斥各种难以想象的危险。御空境界，在外界已然可以称为一域之王。在这里却连周身环境都很难破坏，如此一来，许多天然的资源都无法获取，而这是致命的。
供不应求的资源，决定了分配方式。战斗，自然是最有效也最迅速的方式。
在所有类型的战斗里，无论是满月战场，还是传说挑战，司灵从来没有败过，牧魂人也从来没有败过。一方面，是因为实力，另一方面是因为祭司的战术，就如同她所说的一般，她真的很擅长制定计划。
牧魂人向来只有代号，没有名字。因为对于曾经的牧魂人来说，身份，名字，甚至过往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但是那一只牧魂人已经被司灵所屠，只不过传统却依旧保存了下来。
只不过，祭司始终很介意，司灵从来就没有喊过她的名字，小司。
“真正的战争就要开始了。”祭司道。
“你想说什么？”司灵道。
“牧魂之城的人手太少了。”祭司道。
“我不喜欢吵闹，不然我就不会我屠尽牧魂之城。”司灵道。
“你能做的更好。”祭司道，“你不是棋圣，自然不会有苍生为棋的冷漠。”
“冷漠？”司灵摇了摇头，道，“你既想错了我的目的，也看错了我的能力。”
司灵喝下最后一口酒，将酒壶随手扔了出去，道，“棋圣曾经说过，他创建牧魂之城的初衷，是为了救人。他要救每一个人，可是结果他连自己也救不了。当他决定将牧魂人作为诱饵抛出去的时候，他的圣人道果便毁了，所以才会被我所杀。”
“没有人可以比棋圣做的更好，但他仍旧什么也做不了。”司灵缓缓道。
“那你呢，以现在这十二个人，你又能做什么？”祭司道。
“依旧···什么也做不了。”司灵道，“事实上，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知道的越多，就越会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阴界的人，一直想要冲到阳界。而阳界的人，却永远不敢去阴界。阴界对阳界的了解，至多也不过是在血月之下的两界交接的角斗场里，对着自己的对手来推测。
当然，其实有最直接的一种办法，也是最不可能实现的一种办法。
有什么猜测能比阴界的人讲述的，更加清晰。
满月战争越是接近，角斗场战斗就会越少。这仿佛是一种对年轻王者保护的手段，在这样一场战争里，响亮的名声与足够的情报往往是取死之道，战争之初，很多年轻的高手都这样死去。后来，每逢战争临近，往往会有这样的一段空白期。
而在这样的时间里，却有些异类反而出现的更加频繁。
司灵看着面前，微笑拿着酒的青年，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喝得足够多了。”
青年笑了起来，道：“还有比我的星辰酒更好的酒吗？”
司灵走了过去，坐在了地上，拿起青年手中的酒，喝了一口，比起之前喝酒倒灌的姿势，显得收敛了许多。
“怎么样？”青年问道。
“一如既往。”司灵道。
青年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幕，在阴阳两界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不敢想象的。阴界的魔王，竟然会和阳界的修士把酒言欢。阴阳两界，自从知道对方的存在开始，便势同水火。没有缘由的仇恨，没有目的的杀戮。
然而，两个人都是异类，无论是对于自己这一界，还是另一界。
司灵自然不用多说，青年魔王名为星辰，是阴界星云魔神唯一的弟子。魔神的弟子，比起魔神的儿子来，其实远远不如。至少对于司灵来说，魔神的儿子杀起来太难，而徒弟却未必。
可是星辰是个例外，有的时候司灵甚至觉得，星辰比自己还要强。这没有任何根据，只是一种直觉，可这就已经足够可怕了。
“战争，又要开始了。”星辰喝下一口酒道，“不知道这一次，血月落下的时候，白月会不会同时升起。”
“即便发生了又如何，没有任何意义。”司灵道。阳界的实力，远远不如阴界，所以战争，向来是阴界发起，而阳界被动防守。即便白月照耀的再明亮，也没有意义。
星辰摇了摇头，道：“阴与阳是两种极端，如果双月共存，至少证明，阴阳并不是非要对立不可。”
“战争进行到了这一个地步，一切改变其实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司灵道，“战争已经无关正义，甚至无关一切，对于绝大多数的生灵而言，战争只是个传承的习惯。”
“所以更需要有人改变这一切。”星辰认真的看着司灵道。
司灵转头看向星辰，道：“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星辰自嘲的笑了起来，道：“我也只是侃侃而谈而已，我没有初云的勇气，也没有冥月的魄力，我什么也不会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司灵沉默了起来，一会之后才问道：“初云，是死了吗？”
星辰轻声叹了口气，道：“岂止是初云，你遇到的很多对手，活着的，大都死了。”
活着的，大多死了。
这句话听起来那么心酸。
能与司灵交手而不死的，各个都是年轻一辈的王者。初云和冥月更是魔神的子嗣，冥月被回归的司灵所杀。而初云死了，实在是些匪夷所思。他是魔界最老的魔神幼子，天赋强大，曾经是司灵最大的对手，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却不在出现。司灵的对手也变成了魔界最神秘魔神的长子冥月。
其实仔细想想，又似乎理所当然。若是冥月不死，恐怕，他的结局也会和初云差不了多少，谁让他们都是魔神的子嗣。
“在这场牵扯的战争中，强者才是悲剧。”星辰说道。
“战争即是悲剧。”司灵道，“从来都是。”
血月出现的时期越来越不规律，战争随时都有可能开始，剑侠与刀魔在外面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出问题。
“先休息一会吧。”剑侠道。
刀魔闭着眼，抱刀靠在了一旁。刻意的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
从各郡的死牢之中，挑选适合牧魂之城的人选，已经成了剑侠的工作。只不过，这份工作做了半年，牧魂之城里，却依旧只有十二个。
即便每一次剑侠都挑选出了人来，却总是很难带回来。
剑侠起身，去探查周围的情况。
这一次，他们从吕州死牢里，挑选了数十个好手。
剑侠回来之时，所有挑选出来的人，都已经死亡。内脏流出，血液流了满地，每一个人，都是一刀两断。
刀魔闭着眼，靠在一旁。剑侠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尸体处理了一番。
“你明知道这毫无意义。”刀魔开口道。
剑侠沉默不语。
若是半年以前，这些人断不可能生出反抗的年头。因为那个时候，牧魂之城还在棋圣的手中，与其说是挑选，倒不如是对人满为患的死牢的清理。但凡是有一战之力的，俱都被带走。这些本就是死囚，用作诱饵，实在是再好不过。
那个时候，总是会由一位圣人出来做这份工作。圣人之威，谁敢反抗。
如今不过是两个御空境界的修士，总是会让人生出很多假象来。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死囚，都是犯过死罪的。但所有进入死牢的，却都是该死之人。因为不该死的，进去不久就已经死了。其他的，要么在死牢里堕落，要么在死牢里疯狂。
这么多年里，从死牢里活着出来的人，只有一个。
剑侠看着刀魔，道：“死牢之中，到底是什么光景。”
刀魔睁开眼，红色的血丝仿佛一道道裂缝，将面前的一切都撕成了几瓣。
“与这个世界并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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