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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残月，暗淡的光芒洒落在地面上。如雪一般凄白，又如血一般惺然。
“父神一直说我不如你，但你却永远赢不了我。”
黑白交替之处，阴阳相隔又相生，对立的两面共存。这是世间最奇妙的美景，也是世间最残忍的战场。黑与白，阴与阳，既然是对立，又怎么能真的共存。无非是互相吞噬中的平衡态。
不知道为什么，司灵最近总是容易想到满月战场。
少女站在桥上看风景，一点幽光，从并不浓重的迷雾中靠近。那似乎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然而，走进了才发现，是一个背着木剑提着灯笼的青年。
少女笑了笑，道：“这么好的天气，还用打着灯笼找路吗？”
青年年摆了摆手，灯笼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这里真美。”
“是的，真的很美。”
“既然这么美，不然再多呆一会。”
司灵转头道：“那便多呆一会。”
骊山的雨季，还是那么粘人。若时间果真能改变一切，为何这骊山的夏，永远这般的阴雨连绵。
少女巧笑嫣然，着着一身绿色的短衫，黄色的油纸伞放在肩上，一副已经沉浸入了风景之中的模样。景色自然是真的很美，黄杨木搭建的小桥，风雨中横卧在溪流上不知道多少年，不但没有被侵蚀，反而更添素雅。翠绿铺满的山峰，在烟雨中显得缥缈，唯有一道青黑色的石道清晰可见，仿佛特意从远处跋涉而来的大河，来与桥下的小溪相会。
“谢谢。”少女微笑着轻声道谢，仿佛因为司灵的迁就。
“虽然很唐突，但是能请您就这么回去吗？”少女道。
司灵摇了摇头。
“那么能告诉我您的计划吗？”
“我，不习惯制定计划。”
“不习惯和不擅长可是两回事呢！”少女撑着伞，将伞往司灵的头上挪了挪，道，“那么，您愿意带着我随行吗？”
“我不习惯与人同行。”司灵道。
“习惯是可以改的。”少女道，“您既然不擅长制定计划，而我又恰好擅长计划，让我和您随行，也许能帮您呢。”
司灵沉默片刻，道：“好。”
少女有些意外的看着司灵，眉目间的笑意更加浓了起来，开心道：“您可以叫我小司。”
一个优秀的剑客，往往也是一个优秀的猎人。
他是这世间最优秀的剑客之一，对于最优秀的剑客，名字既不重要，也不够尊重。所以他的敌人和朋友都只称呼他的名号：剑侠。
在这样的世间，侠不过是讽刺与嘲笑的用语，最起码也会是矛盾体。侠以武犯禁，所谓大侠，无非是杀的人多一些。杀人者，哪怕是情有可原，也无法抹灭他们是犯罪者的事实。
即便如此，剑侠依旧愿意成为剑侠。
“你应该走你愿意走的道路，而不是为虚名所困。”
师傅最后一次远行时，曾经这样劝过剑侠，然而剑侠依旧是剑侠。他的道路，便是剑侠。
侠者，愿为人先。
骊山的烟雨自古以来便很美，曾经的骊山烟雨，完美遮掩住骊山的一切，仿佛仙境之外的云雾，缥缈而不可见。如今的骊山烟雨，淡薄了许多，山中的青黑石路与绿色的森林朦胧显现，比起从前来，反倒是更增添了一些吸引。
剑侠立于一颗大树上，对着石路的尽头遥望。
那是最后一个了。
剑侠持剑，跳了出去。
两个怪人。
一个背着木剑，身上的白衫仿佛被洗的有些发黄，然而却依旧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即便被雨水打湿了全部，也依旧不显得发皱。另一个穿着一身绿色的短衫，打着一把黄色的油纸伞。光着脚走在泥泞之中。烟雨江南里，这是最为平常的装扮。然而在骊山，这却是异类。
骊山的人永远是一身厚重的黑色长袍，脸上涂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他们是神的信徒，最为纯粹的信徒，心中观想的一切，唯有对神最为崇敬的祈祷。
一路走去，没有任何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两人，因为任何的情绪与心灵上波动，都会让他们的信仰变得不再纯粹。对于神的信徒来说，这是致命的。然而，好奇是人的天性，怀疑是人的本性，放弃一切只留下最为纯粹的信仰，这真的是人能做到吗？
“当压抑与隐忍深入灵魂，并且代代传承，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那这样的存在，还算是人类吗？”
“天下诸物，森罗万象，追逐的名利信仰，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生存。只有生存，才是一切的本质。当信仰成为生存的唯一手段···人类自然还是人类。”
“聪明的人类！如果这是人类自身的选择，您为什么还要来到这里？”
“人类都有选择，而我也是人类。”
“您要带来希望吗？”
“我从不带来什么，我只做出选择。”
司灵看着这里一切，舒适的空气，大开的门户，简单却干净的小屋里，是生存着的人们，从幼儿到老人，每一个人，都在那么虔诚的祈祷着。他们面色红润，身体健康，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甚至没有疲惫，因而也不会有痛苦···如同传说里的仙境。
“神迹带来的肥沃土壤，生长出营养丰厚的果树。但，知觉会激发感情，会滋生欲望。无法脱离食物的人类迟早会诞生思想。”小巫举着油纸伞，看着准确到仿若上了发条一般停止祈祷，鱼贯而出，开始搜寻食物的人们，道。
“诞生比毁灭要难很多，人类用了无数年进化出智慧，又用了无数年吐纳灵力，学会修炼，毁灭这一切，却不过只用了两百年。”司灵道，“两百年的时间，连修行者更替一个轮回都不到，即便用了数千年，数万年，人类真的重新诞生出了灵智，毁灭起来又有何难。”
“更何况，你可在这里看见过一个婴儿？”
小司抿着嘴，沉默起来。这里有很多的孕妇，可是却见不到一个婴儿。
“神啊······”祈祷之声再次响起，这是进食之前的祷告，神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身心之中。
“神啊······”司灵低声道。
有进食，自然会有排泄，人类的排泄物，会是植物的养分。但分量太多也不会是好事。均衡很重要。而均衡这种事，是需要智商的。
所幸，对于人类来说，习惯远远比智商有效率的多。
排泄之后，人们开始**，每一对都倚靠着大树，他们并没有忌讳自己的排泄物就在身旁，因为他们本就是最精准的机器，机器怎么会有感觉呢？
司灵和小司就这么一路看着，进食，排泄，**，跳入河流祷告与净身，而后穿衣。是的，他们还保留着衣服，厚重的黑色长袍。
突然司灵眼神一凝，一个孕妇从水里爬起，她的肚子依旧很大，然而，里面的孩子却不见了。
小司拿出一个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入河中，金色的光点从河里升起，就像是飞舞的萤火。
看着的人不感觉道害羞，被看的人自然更不会羞耻。
偶尔，人们也会与司灵目光相对，这不过是偶然的刹那，很快，他们的目光便又会游离天外，嘴里念念叨叨。
司灵目光微凝。
“怎么了？”
“没什么。”
“神啊······”人们祷告。
“神啊······”司灵低语。
“您要去见神吗？”小司道“这可能很危险。”
“神么？”司灵抬头，看着面前的一座假山，雨水打湿了他的全身，显得狼狈不堪，尽管小巫竭力为他撑伞。可一把油纸伞，怎么能撑的了两个人。
“若我一个人，自然会有危险，但我已经在外面已经布置了足够的人手，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去见一位故人。”
剑者，即便以侠之名，也逃不过杀戮的宿命。
剑侠的身边，已经倒下了七八具尸体。
然而，这不过是个开始。
在这个幽深的丛林里，至少还有数百个修行者。
“对于修行者来说，数量没有意义，境界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一个蒙面的黑衣剑客，站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道，“虽然你号称御空之下无人能敌，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御空境界的大修行者，你绝无胜利的可能。转身回去，你便能活。”
剑侠的脸上，无喜无悲，只是淡淡的道出两个字。
“可惜。”
“可惜？是可惜你的路尽于此，还是···命尽于此？”
狂风骤起，一瞬之间便肆虐起来。黑衣剑客瞳孔猛地一缩，瞬间跃起。他的速度已经很快，然而风暴的速度更快，如影随形般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鲜血，从黑色面罩渗透而出。他的速度暴涨两倍，向后退去。接连撞断了十几根树木，才软绵绵的落在地上。
他大口喘气，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再次一缩，而后深深叹了口气，道：“今日才知道名不虚传。”
狂风已息，面前横倒着一地的树木，红色的血液，在地面的缝隙里渗透流到了黑衣剑客的脚下。
一把铁剑，已然放在他的脖子上。
剑侠眉头一皱，剑客已然自尽身亡。
“真是可惜，这本不该是你们的归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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