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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远已经见过两次太杙，算起来隔了六天，第一次太杙出现的时候，多动症小孩李默旋上蹿下跳跑到门口招呼着她二兄把门口的水缸盖子掀开，康远照做只是不明就里，直到天上移过来一条狭长的阴影，雨开始哗哗地下了起来，康远才注意到每家每户门前的水缸都是开了盖子的，当场决定把这太杙命名为萧敬腾梭。第二次只是仅仅滴了几滴意思了下，大家很是失望。据小旋说，平时太杙不来偶尔也会下雨，只是太杙带来的雨水煮饭特别好吃泡茶特别香，老人家都说浇灌过的庄稼长势也会特别旺，所以都称之为天水。如果连续出现几次太杙来了却一滴天水都不肯落下的情况时，村里的长者就会安排大伙儿杀猪宰羊祭拜天地，那种情况很少就是了。
这些天里，那个神秘空间再也没有出现过，李金标总是早出晚归沉默寡言，小辰白天动不动就跑个没影，陪着康远的只有小旋一个。小旋除了做饭就是跑去野丘林练习据说她娘传下来的役兽术法，康远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从来没有问过一次小旋的娘亲去了哪里，只是小旋说来说去那几句台词他已经滚瓜烂熟。也幸亏小旋总往野丘林跑，康远得以中途找了个机会处理掉了藏在山洞里的衣服和鞋。
某天用过晚饭，一家子都在，小辰吧嗒着嘴蔫蔫的就要进里屋，被他爹叫住了。李金标神色中有些疲惫：“程师说你最近练功总是走神，出了什么问题？”
小辰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金标略有怒意：“我在你这个岁数，都已经快要摸到黄谷门槛，你现在黄气都没有突破，又怎敢拖延倦怠！”
小辰猛一抬头：“小武倒是早就突破了黄气，不还是个叛徒？”
李金标大怒，就要发火，只是看一眼小辰那倔着的脖颈，怒气却又淡了：“小辰，阿爷知道小武对你不错，他做错了事，你不能跟着行差踏错，只是小武用功是真的，这点你得好好学。我朝以武为本，普通人出人头地唯有武之一途，你且勤加练习，以后每月考校你一次。”又看到旁边的康远，再道：“差点忘了这茬，小岩你已九岁了是么，看你底子，似乎未曾习得一招半式，明日你跟着小辰去习武场找程师吧。”
康远还未来得及答应，小旋已经跳将起来：“爹爹那可不行，我还得两年才到年龄，二兄去练武，我又剩一个人，很冷清的呀。不然干脆我也一起？”连忙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李金标瞪他一眼：“八男十女，祖宗立下的规矩。休得胡闹。”
小旋吐了吐舌头，轻哼了一声，也不管其他人，拉着康远就跑了出去。
村西头有一块堆放柴草垛的场地，小旋拉着康远一路跑到那里，一屁股坐在了干草堆上，康远看她，却是眼中含泪，梨花带雨。康远满脸无辜，有点慌神看了看四周：“三妹你这是怎么了，义父也没说些什么重话。了不起这两年我不去练武陪着你好了。”
小旋抹一把鼻子，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二兄，我那是说笑的，可不能耽误了你前程。你先过来坐。”她今日穿了一件半袖对襟，袖不掩肘，一抬手，康远就看着了她右上臂上一道月牙形状的胎记。
康远坐在了小旋右边，苦于没有对付小孩的经验，只好跟着她抬头望天，许久，觉得脖子有点酸，干脆躺了下来。没一会儿小旋幽幽说道：“二兄，他们都说天水很珍贵，只是一次索取太多容易招来灾祸。那应该不能用来洗澡是么？”
康远满脸黑人问号，这孩子的话题转换太跳脱了些，没想出怎么回答，小旋又喃喃道：“那以后每次太杙转过来的时候我就要去淋雨啦。”
康远疑惑：“为啥？”
小旋咬了咬嘴唇：“庄稼浇了天水都长得快，我淋几次雨就能快点到十岁，可以跟着二兄你去练武啦。”
康远一时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坐起来摸了摸小旋的头，两人再不说话，只有熠熠星辰照出了小旋有些微红的脸。
翌日清晨，康远被小辰粗鲁摇醒，两人胡乱吃了几口，出门七拐八拐来到了南面树林里一片平整的空地上，已经有十多个男孩女孩在那里活动着身体，其中一个正在压腿的国字脸少年瞟了新来的两人一眼，阴阳怪气说道：“李默辰，莫成莫成，你果然做啥都不成，什么时辰了你才来？昨晚怕是又尿床了吧。”
好几人跟着哄笑，小辰只是涨红了脸不说话，拉着康远走到一边，闷头活动起来。康远看这情况，也无法计较，跟着做起准备。
程师傅到了，一个方头大耳的中年人，先是招了招手把康远叫了过去，问了几句话，捏了捏康远身子，转眼像是没了兴趣，叫来那国字脸少年吩咐了几句，又打了个手势，余下孩子们就自动分成了两个阵营，泾渭分明，捉对比划起来。程师傅看了一会儿总算记得转头对康远说：“李默岩，跟我过来。”
两人在空地另一侧站定，程师傅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康远：“李默岩，我这人不善作伪，报来的信息说你今年九岁，实际探查你已过了十岁，而且没有任何基础，怕是日后难有进境。”话音一转，又道：“若只为强身健体，你只须记下一个勤字，专注不辍，或能有些小成。且看我这一套军道拳，近几月你就练它。我只打三遍，有不懂的问程度。”
康远顺着程师傅目光看去，程度果然是那国字脸少年。
程师傅已经开始演示，只见他身体稍往左转，右脚向右后撤，两手握拳，右拳拳心向下从腰间猛力冲出，接着右拳变掌向前上猛插，从弓步变为右腿抬起足尖绷直向前弹踢。
康远认真地看着程师傅的动作，每完成一个招式程师傅都会说一下招式的名字，看起来已经尽量放缓了速度，还是看得康远目眩神迷，十六招后，程师傅收了拳脚，轻轻咳嗽一声，背着手问道：“可有不懂？”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如果问看懂了什么，怕是还有的话说，康远呐呐道：“程师，我怕是没记下来。”
程师傅也无意外：“再看一遍。”
如是三遍后，康远已是头晕脑胀，感觉自己最多记下了三成，程师傅不再多言，过去察看其他少年对练情况，突然心有所动，眼神飘向树林当中。
等他再指导了两句，程师傅就踱步进了树林，树林里有一魁梧汉子正在那里等他。
“如何？”这魁梧汉子正是李金标。
“队正，此子确实没有任何底子，加上资质鲁钝，根骨不佳，气血虚薄，想要练出名堂，怕是有些困难。”程师傅回到。
李金标透过树缝看了看正在比划拳脚的康远，没有说话，抱拳退去。
康远由此开始了他人生第一套功夫的学习，程师傅后面的日子里果然不再管他，他遇到问题先问小辰，可是那孬货吭哧吭哧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只好去问程度，程度本是个尖酸刻薄性子，不情不愿教了，只是多话，康远也不计较。一次跟小辰打听才知道程师傅名叫程祝，原是军中僚属，程度是其独子且是遗腹子，十岁就已突破黄气阶，现在十二岁了，倒是不知进境。
这天太杙过来，倒是下了一场小雨，巧是程师傅规定的休息日子。康远用过早饭，去把门口水缸盖子打开，跟小旋说笑几句就走到堂屋中间站定，开始练习军道拳，想法很简单，既来之则安之，必须遵循这世界的规则，既然以武为尊，那好好练习就对了。只是多日看那程师脸色，自己资质怕是十分不佳啊。康远自嘲着。
小辰起的晚，吸溜吸溜喝完粟米粥，看到康远动作，撇了撇嘴回屋睡了。小旋收拾完碗筷就乖乖坐到椅子上捧着个脸笑眯眯地看，直到李金标出来把她瞪了一眼，才不情不愿出了屋子。
李金标今日倒是没去矿上，坐在堂屋，啜了几口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多日练习，外加程度指点，一套十六式军道拳康远倒是记下了，练完一遍，身上微有出汗，也不休息再来一遍，练到第四次时，身子骨着实有些乏了，看雨已停歇，这才停了下来，出门去寻小旋。
出得门去，左右小道都没见小旋踪影，总不能冒着雨还去野丘林。康远休整了一会儿，准备继续练习，李金标从屋里出来了。
李金标站在屋外空地，看也不看康远一眼，开始打拳。康远看去，却是军道拳第一式弓步冲拳，连忙收了自己拳脚，仔细观摩起来。
李金标动作极缓连续把十六式军道拳做了八遍，康远也看了八遍，看出了自己多处不足，倘若这时候还不知道李金标这是有心指点，他也就真是个十岁孩童了。
李金标做完动作，看看天色，就要进屋。康远不远处大声道：“多谢义父！”李金标一滞，笑了笑：“军道拳虽是凡级功法，练好了也是能有些成绩的。这拳法重意不重形，重快不重慢，须得融会贯通了，对敌才有奇效，你先练着，只是不可勉强伤了身子，再晚些小旋不回来，你去寻她一寻。”
康远应了一声，练习起来。
三遍过后，还不见小旋身影，康远收了拳，在村里转了一圈，然后径自去往野丘林找她。
到得野丘林，溪边没有小旋身影，康远正要离去，拜其眼力极佳所赐，却在刚下过雨潮湿的地上发现了一行脚印，直冲矿谷方向。脚印显大，应是成年男子留下。康远脑中设想了无数可能，只一个念头挥散不去，小旋怕是已被这男子掳走，定然和上次事件脱不了干系。
他略一迟疑，只怕迟则生变，小心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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