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黄近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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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首端详,可能是想鄙视那副丑陋的人类皮囊,然而小雀看见的只是羽琢暗自神伤,包裹着有蓝色瞳仁的眼眶一紧,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于是小雀不再多说。娜娜挥翅,飘飘然如同花瓣一般的飞了起来,慢慢地来到了羽琢的面前,羽琢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于是下意识地微微将头欠起,欠起的同时小雀向前停靠,使得他们的额头紧紧贴附。额心一阵清凉,好似刚刚的井水一样,惬意使得羽琢在不自觉中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而后,仿佛是一道青黄色的轻弱光芒闪过,意识消失,又隐约听到了什么,那是一个名字,一个他从没有听到过却并不陌生的名字。

    乳黄的皮肤,温柔的笑容,整齐的盘发,体贴的双手

    当羽琢再次睁开眼睛,小雀已经不在他的面前了,而是背对着羽琢立在前方,昂头细看着那棵于他而言山一样高大的梧桐树。

    “还真是短暂啊,呵,真是短暂“一人,与非人陷入沉默,时间就此定格。

    山涧中再起寒流,刮散了夏日特有的午后干热,零星露水,顺着草叶纹路忐忑行落,“嘀嗒“,那是夏语,那是慵懒的哈欠留下的缠绵尾音。可是忙碌生活的蜓蝶却不能因此暂得休息,它们依旧要纷纷去轻立花瓣,翻腾的羽翼追赶着时间,纤细的触口吮吸着花蕊。俗世的人们大都和这些蝶虫做着相同的事情,他们一样很少有机会能够停歇下来,然而相比人类短暂的生命而言,蜓蝶的一生就更加不值一提了,好比说人类的一生弹指一挥,那蜓蝶的生命可能不过就是指搭一瞬,但终归都是不长久的,依依不舍的心思只会让人徒增悲伤,还真是讽刺啊。看着梧桐树上悬挂的破裂蝉茧,生命的承接不言而喻,引得小雀为此尤感思绪万千。

    “淑欢“正在小雀出神的这个当儿,羽琢嗫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双膝,并且独自念到了这两个字。说是念到,若由他空荡无光的眼神看去,反倒更像是在无意识地脱口而出,或者说成是不经意地呼唤。微弱的声音随着夏风运拾的气流飘进了小雀的耳孔里,久违的名字,听起来还是那般的俗气啊。

    “怎么,你知道那个女人?“小雀恢复了轻佻的语调,左右晃动着小巧的翅膀,随口说道。他知道,就在他与少年双额触碰的那一刻,不单只有自己会从羽琢的记忆中读到什么,羽琢也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个少年自己。于是小雀一边说着,一边腹地起飞,再次立在了羽琢的膝上。中程短暂,即使是这样,那幽蓝色的瞳仁还是敏感的触及到了什么东西。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沉浸在离若中的羽琢并没有意识到这短暂的异样,他只是在小雀停落下的时候才稍稍把眼神里的空荡无光收敛起来。

    “淑欢,“这时,羽琢笑了,笑意格外放松,似乎还带着一丝天真的羞涩,“何淑欢,她看起来,不真的很美。“他无法肯定自己见过这个人,可储存在记忆当中的影子却甚是清晰。羽琢糊涂了,糊涂的一如既往,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理由,他笑了,而且笑得那样无拘无束。

    “哼,还真是父子爷儿俩,都是呆瓜,随随便便的就会被这种女人所迷惑。“小雀一脸的扫兴,言气中不添加任何修辞,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此时羽琢的鄙视,“不过,像你这样直呼她的名字真的好么?“言语刻意停顿,幽蓝的瞳仁不怀好意,“毕竟是你的生母啊,这个女人。“

    “这样啊,原来。“微笑的神色缓缓收起,只在脸上留下一分上弯的嘴型。

    不知为何,心如止水

    这样的话题,可能我还是没有任何立场去和谁谈论吧至少现在还没有吧。

    “名字这种,“小雀自言自语,他不再继续注视羽琢那张沉郁到无趣的脸庞了,抖擞抖擞身子,而后,毫不在乎羽琢是否介意地卧在了羽琢的膝上,“说起来,还真是纤细的东西,提笔落脚,顶多也就是短短几秒,最终不是被遗忘,就是被渐渐遗忘。人类竟然会将这种纤细的东西视若珍宝,呵,还真是可笑。“说至此,眼神不禁望眺远方,“曦朗就是这种呆瓜,对于名字总是有着异于常人的执念,真是搞不懂他,尤其是他喜欢的偏向,竟然会为那种俗气到不能在俗气的名字痴迷了半辈子“

    “您,您是与父那位曦朗先生很熟识么?“听到小雀对于“曦朗先生“的形容,羽琢便不禁用起了敬语,然而那个所谓的称呼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尽管他依旧是在将信将疑,尽管他依旧是在规避,敬语的运用终究能使他沉郁的心情好受一些。

    “曦朗先生?“这样的称呼让小雀觉得十分可笑,于是他讥笑道,“呵,少年说话还真是不诚恳啊。“说着,他便看向羽琢。然而羽琢似乎并没有受到嘲讽的影响,依旧是那副叫人提不起兴趣的面容,没有丝毫起色的迹象。没有谁会对一位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过于亲昵的称呼,哪怕真的就是父子关系,因陌生而出现的不安或多或少地会让人心生芥蒂。

    小雀两眼虚迷,尽管这样,他还是掩盖不住那张永远含笑的模样,此时话锋一转,悠悠地说道:“那种自以为是的呆瓜,我才不认识他。不过,曦朗和你一样,看得见大多数人看不见的景象。“

    “那一定很苦恼吧,呵呵。“一根梧桐枝条因积蓄的风力终是折断,不过树皮依旧相连,于是就这么半搭不搭地垂在那里,左右打转儿,最后的挣扎。一定会很痛苦吧,全然是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天晓得,我又与他不熟。“小雀含糊其辞,似乎是不愿就这个话题继续与少年说下去了,“话说,你用不着对我用敬语,啧,听起来实在恶心。“说着,他不禁抖动,仿佛全身上下都在表示反感。

    “哦,抱歉“羽琢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但又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于是他连忙点头应和道。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坐姿使得羽琢在身后支撑着身体的左臂有些酸麻了,但是由于小雀停留在他的膝盖上,他不便大动身体。想来想去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将身体的重心前移,转动左肩,好让左臂暂得休息。就在这时,那个从深夜便开始跟随着他的镯子,反射着零星光线,再次来到视线中了,它还是那样的清透无暇,那样的触感微凉。引得羽琢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停滞在了这个不明所以的物件儿上。

    “少年,“小雀似乎对此毫不关心,然而斜视着的眼神却久久不能离去,“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快把它砸了吧。“

    “您,不,你认识这个镯子么?“羽琢说道。

    “你这个人还真是多事,让你砸,你就快点儿砸,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小雀显得有些焦躁了。然而这样含带着威胁性的语言对于现在的羽琢来说起不到半点儿作用,反而让他更加怀疑这件镯子的来历并不那么简单了。于是,羽琢坚决的说道:“不行,这毕竟不是我的东西,怎么能随意地将它破坏掉“

    “少年,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小雀打断了羽琢的话,并且从他的膝上站了起来,原本懒散的语气变得生硬了,仿佛全身的羽毛都跟着炸开,一架本不该属于这娇小身段的气势,恶狠狠地压迫着羽琢,“可不要,“气氛变得不再那么微妙了。

    “不识好歹!“

    就在“歹“字脱口的一刹那,小雀的容貌突然炸裂扭曲,那是渴望鲜血的厉鬼,犹如疾风似的刺向那条半举着的左臂,似乎是要连同整条臂膀切割下来。羽琢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进而全身的毛孔都跟着颤栗起来。

    “不要!“

    眼前一黑,恍若一个人形,肩畔停歇着一只小鸟,轻抚着羽身的左腕上吊挂着一个眼熟的翠玉镯。

    “曦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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