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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柠在下班前，接到了拓展训练的通知。
韩氏对员工的培训十分严格，并不仅仅提现在超短的试用期上。与大学类似，每年新员工通过试用期考核后，还要参加公司举办的三天两夜的拓展训练。名义上是要从各方面锻炼新人，以适应日后的工作强度。
主任走了以后，办公室里的几个人纷纷围过来，颇有些唏嘘地对着她七嘴八舌。
“小柠柠，不是我吓你，拓展训练啊，比那大学里的军训可累多了，瞧瞧，”李立夸张地拉起袖子，露出并不发达的肱二头肌，“就哥这健壮的身板，当年结束之后也在床上躺了两天，累得！”
赵柠皱起了眉。
陆冉也说：“这可真是，妹子，那拓展训练又叫魔鬼训练，还有大半夜把人叫起来集合的。看你柔柔弱弱的，可怎么熬过去啊。”
赵柠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她来这个公司已经有些日子了，但一来上面下了命令，要的是今年冬季新品的资料；二来，这是她第一次从幕后走到台前，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将自己完美地藏入人群中。因此自从进公司以来，过五关斩六将，她几乎都是硬碰硬。但是军训？未免太麻烦了些。
见她不说话，陆冉只以为她被吓到了，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诶，姐教你一招，你到时候啊，就跟教官撒个娇，你长得这么漂亮，说话就能做到的事何必用体力呢是吧！”
身旁几个人立刻起哄说这个方法好。
赵柠笑笑没有说话。
陆冉忽然说：“我听说这次总裁也会去参加。”
李立夸张地叫了一声，“总裁不愧是总裁，过腻了好日子，迫不及待要体会民间疾苦！”
陆冉白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两下，对李立说：“来，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录下来。”
“别介！姐！陆姐！我错了，我错了！”
话题瞬间跑偏，没过几分钟就到了下班时间。陆冉又对赵柠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散了。
赵柠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肖青给她的房子离公司不远，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但上班以来她为了掩人耳目，已经将她那过分拉风的重型机车搁置了，又不愿挤公交，索性走回去。天气已经转冷，她向来穿得少，但今天却也觉出了冷，不由自主地抱了抱肩。
韩顾在车里见到的，就是她独自走在人行道上，穿着一件薄毛衣，瑟缩着肩膀的样子。
在想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之前，他把车停在了路边，摇下车窗，对赵柠说：“上车。”
赵柠坐在离韩顾最远的位子，双手老老实实搭在膝盖上，一如以往的乖巧。
韩顾从后视镜里看她，戏谑道：“坐得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赵柠啊了一声，没能说出话来。
韩顾眉眼间带了三分笑意，路上的灯映在他脸上，多了几分动人的光晕。赵柠冷冷地想，怪不得那么多女人会看上他，这么会勾人，又多金，几个女人能是他的对手。
她脑中又想起那次见到韩顾和女伴一起逛商场的情形，他似乎总是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明明做得极尽温柔，眼中却始终冷清。
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车停在一个红灯路口。面前是跳动的数字，车内是略显尴尬的沉默。
韩顾忽然轻笑了一声，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声音又低又沉，配合着车窗外迷离的夜色，渐渐有了些醉人的味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也是像这样，像只小白兔，乖乖巧巧的，让人看一眼就想欺负一把。”
赵柠没有说话。
她的脸隐在副驾投下的阴影中，看不分明。
韩顾直直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的脸，又像是完全不介意她的反应接着说：“其实一直到现在我都很后悔，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遭遇那样的事。可是赵檬，我一直很想知道，当年，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去了那里的？”
赵柠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隔着后视镜遥遥相望，赵柠有些恍惚，这样的对视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都是试探。
韩顾的眼睛澄澈异常，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听他话里的意思，他是真的把她认作了别人？
这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那段消失的曾经。
据肖青所说，她是被他在一个车祸现场捡回来的。当时她伤得重，他正好路过，就自作主张把她带到了医院。
身体恢复之后，她成了一个没有曾经的人。她也曾动过寻找过去的念头，但一来肖青救了她，这恩需要报，二来，组织能给她的待遇实在优渥，她几乎毫不犹豫就加入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也并不是全忘了。她隐约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一些场景。爸爸性格粗暴，那时候生意不好做，他总是一不顺心就回来对妈妈拳打脚踢。
但很奇异的是，她总是冷静地躲在房间里，做作业，玩玩具，外面的吵闹与她无关。想起这些的时候，她总是自嘲，原来自己从小就冷清冷血。
这些记忆，结束在爸妈出事的时候。妈妈终于忍受不了，在车上故意去转方向盘。结果，那场车祸里，就她活了下来。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刚醒来的时候她就想，她怎么跟车祸这么有缘？
她对那段过去实在没有多深的执念，所以在查了段时间无果后，她就安然接受了组织给她安排的身份。
但现在韩顾说的这些话，又勾起了她最原始的好奇。
难道自己的过去，真的与韩顾有关？
她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眼中满是疑惑。
正在此时，红灯秒数已尽，韩顾没再看他，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沉默半晌，赵柠终于开口：“总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三年前我出过一场意外，从那以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把我认作了别人，但无论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在我这里都是不作数的。”
韩顾点点头，忽而轻笑出声。
“怪不得，怪不得你竟然会不认得我。到了，是这个小区吗？”
赵柠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点点头，乖顺地下车，对韩顾说：“谢谢你，总裁，我先回去了。”
韩顾很快就绝尘而去，她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眼里的光芒渐渐冷却。
按照陆冉给的建议，赵柠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背着轻便的背包就出了门。
时间不过七点不到，公司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人。赵柠刚走近，一个人就扑了过来。宁小然扎着马尾，薄毛衣加牛仔裤，显得青春而有活力。她扑上来挽着赵柠的胳膊说：“柠柠，你来啦！”
赵柠点点头，眼角余光似乎看到有人正往这边看，但回过头去时，又没见着人盯着。她没在意，看了一眼宁小然身后的背包问：“东西都带齐了？听说那边条件很差，可能会很艰苦。”
话一出口，她自己却愣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跟宁小然这么熟了？
一旁的宁小然显然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回头摸了摸包，回答说：“都带齐了，对了檬檬，”她突然故作神秘地凑过来，压低声音对赵柠说：“你听说没，总裁这回要跟我们一起，说是为了鼓励员工。”
赵柠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一边整理着背包的带子一边回答：“听说了。”
宁小然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失望地低低叫了一声，“那你怎么这个反应啊！你知道吗，这些人里有多少对总裁图谋不轨的！”
赵柠还没睡醒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点，怪不得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原来是因为韩顾要来。在场的都是今年的新员工，都见证了那天韩顾见到她失态的样子。
无聊。
她没做声，一转脸看见宁小然左顾右盼的样子，禁不住戏谑着说：“图谋不轨的，包不包括你？”
宁小然哎呀一声，打了她一下，两人正闹着，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赵柠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韩顾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装，手里提了一个包，嘴角微微含着笑，朝阳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升了起来，他就站在一片火红的光里，随意伸展着一双大长腿，跟这边聚拢的一群人随意打了个招呼，赵柠清晰地听到了宁小然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见韩顾的眼神飘过来，赵柠礼貌性地笑了一下，随即移开了目光。
拓展训练的地点定在城郊一处废弃的部队。一群人坐在大巴上，迎着渐渐高升的朝阳，直接开进了部队大门。
刚下车，就有教官模样的人上前来跟韩顾打了招呼。简单说了几项规则，人手一套迷彩服，那教官将一伙人带到一处低矮的平房前停下，“这是宿舍，你们先放一下个人物品，换上衣服，十分钟后出来集合。”
进了屋，赵柠和宁小然面面相觑。
听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房内一共八张床，分上下铺，每张床上都铺了被褥，被子是叠得四四方方的豆腐块，每人床下两个脸盆一个搪瓷牙杯，屋内墙边两个大热水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的天哪！这怎么住啊！”
赵柠听着身边渐渐响起来的抱怨声，径直走到靠窗的一张床边，转过头来对宁小然说：“我们俩就睡这张床吧？”
宁小然勉强咽了口口水，哭丧着脸答应了。
十分钟后，广场集合。
教官来回踱步，将这三天两夜训练的内容简单介绍了一下，底下哀叹声此起彼伏，但总裁就在一旁站着，且站得笔挺，因此也没人好意思再说些什么。
传说中能让人累脱一层皮的拓展训练，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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