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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问世间，情是何物？
这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直到慕容云海重重地跌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大厅上的众人仍然不敢相信此前发生的事情，是否真的真实存在着。
直到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喊声响彻整个大厅。
“爹——”慕容诗哭着奔了过去，一下子扑倒在慕容云海的尸体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爹，你醒醒，快醒一醒，你起来，你不要吓我啊。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你一定是故意骗我的，在逗我玩，是不是？你一定没事的，对吧？”
然而，任凭慕容诗兰喊破了嗓子，慕容云海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慕容云海确实已经死了。
泪水忽然就模糊了慕容诗兰的眼睛，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望着遍体伤痕，气息全无的慕容云海，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慕容诗兰面色苍白，神情委顿，她绝望地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懊恼，自责，和满满的悔恨，不住地喃喃道：“都怪我，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白水静静地站在慕容诗兰身后，静静地望着她，没有开口说话。
他理解慕容诗兰此刻的感受，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也失去了自己又敬又爱的掌门师兄，那股无助又痛彻心扉的绝望，自己清清楚楚。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慕容诗兰，这种事，本来就是无法言说的。
再看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只见她蹦蹦跳跳地来到安静思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安静思，小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得意，笑嘻嘻说道：“怎么样我的好师兄，还是灵儿我厉害吧？”
安静思哭笑不得，摊了摊手，漫不经心道：“对对对，我们家灵儿最厉害啦。”
小女孩撅了撅嘴，娇哼道:“你这话言不由衷，态度一点儿也不诚恳。想必是嘴上服软，心里不服气的紧。”
安静思拿小女孩毫无办法，叹气道:“我说都说了，你不信，我也没有法子。”
小女孩蹲下身子，伸出手去，在安静思额头戳了一下，笑脸灿烂道:“师兄啊，你看看你现在，可怜巴巴地躺在这冰冷的地面上，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天照国第一神将的风采啊。要是那些天照国的大臣站在这里，怕是打死也不肯相信，地上躺着的这位，就是我们天照国赫赫有名的安静思安大将军呢？”
安静思仿佛早已习惯了小女孩的说话风格，丝毫也不生气，索性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枕着自己的胳膊，懒洋洋的声音中又充满着极其强大的自信:“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天照国就没有人敢看轻我。”
小女孩对之嗤之以鼻，却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悠悠地站了起来，随口说道:“躺着舒服，你就这样乖乖地躺着吧。”
小女孩又看向大战中的慕容云航和王元，眼中闪过一丝不耐，高声说道:“老头子，我帮你把城主之位重新夺了回来，你该怎么谢我啊。”
慕容云航和王元听到这句话，瞬间明白了小女孩的意思。
夺回城主之位无疑意味着，慕容云海已经败了。
而以他的性格，失败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慕容云海应该已经死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那，王元的心神一震，神情顿时出现了恍惚。
高手之争，毫厘之间。
就在王元愣神的一瞬间，慕容云航猛然出手。
九凤雷罡炎从他的掌心蓦地吐出，散发出一股狂暴的气息。
气息吞吐间，瞬间汇聚成一条红色的火凤，摆动之间，挟着浩大的声势，带着滔天的华光，卷起阵阵呼啸的旋风，奔腾着向王元袭来。
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瞬间锁定了王元的全身各处。
千万道火焰从火凤口中散出，将王元的周身完全笼罩。
那外放的杀气，几乎就要刺破王元的衣裳，让他的肌肤都感到一阵颤栗。
这一瞬间，王元已经想过了一千八百八十一种躲避的法子，但是推衍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一击，自己竟然根本无从闪避！
既然如此，那便不再闪避。
“剑来！”王元低声喝道，焚日剑的光芒也冲天而起。
人剑合一的瞬间，王元大喝一声，冲着火凤，冲着慕容云航，笔直冲了过去。
下一刻，一道惊天的碰撞声响彻天地。
再然后，漫天的火光将慕容云航和王元完全吞噬。
火光冲天，轰鸣阵阵。
大厅中观战的众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到底是谁胜了？
所有人心中都在做着属于自己的猜测，大家的看法也不尽相同。
有猜测王元胜的，毕竟焚日剑出场时，威势实在非同凡响。
也有推测慕容云航胜出的，因为他年纪要大一些。在修真界中，修行的年头多些，往往境界就更高，对敌经验也更丰富些。
良久过后，火光渐渐止歇。
王元踉跄着从火光尽头缓缓走出。
看来是王元胜了。
众人心头不禁感慨:“果然不愧是凤凰城最年轻的世家家主，真是厉害，佩服，佩服。”
然而，就在所有人为王元感到惊叹的下一刻，王元忽然“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缓缓向前倒去。
在王元倒下的一瞬间，众人依稀看到，他的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口中喃喃说着一句话“欣儿，你不要怕，爹爹来找你了……”
王元竟然输了，获胜的是慕容云航。
但慕容云航胜的也绝不轻松。
他现在的状况，简直像极了前不久大获全胜的慕容云海，蓬头垢面，满身伤痕，步履瞒珊。
但他最终还是胜了。
成王败寇。
慕容云航，时隔三十年，又再一次成为了凤凰城的主人。
所以他很开心，很得意。
踉跄着身子，慕容云航一步步走向大厅中央，在曾经属于慕容云海、象征着凤凰城最高权力、代表着无上荣耀的那张城主主座上，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重新感受着这张虎皮躺椅带来的毛茸茸的触感，慕容云航只觉大畅心怀，他施施然坐在主座之上，悠悠地酒壶里倒了满满一樽酒，高高举起，对着大厅众人，面色红润兴奋，大笑着朗声说道:“诸位道友，恶人已经尽数伏诛，凤凰城也即将重生，迎来新的纪元。而我，慕容云航，忝为凤凰城开城圣人慕容氏之后人，无疑肩负着振兴凤凰城的使命。”
就在这时，柳如是三人悠悠转醒。
慕容云航一挥手间，立刻有人从斜刺里出来，搀扶着三大掌门在原位落座。
“所以，从此刻起，我慕容云航，就是凤凰城新一任的城主。”慕容云航的目光一一扫过大厅众人，继续说道，“慕容云海助纣为虐，丝毫不顾人族大业，擅自与恶魔勾结，更血祭无数我凤凰城年轻弟子，实数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如今他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慕容诗兰静静地趴在慕容云海的尸体上，双目无神，深情呆滞，丝毫也没有在意大厅上发生的一切。
慕容云航高举酒杯，继续不急不缓地说道:“诸位道友，凤凰城即将谱写新的篇章，让我们一起，为凤凰城的明天，干杯！”
“为凤凰城的明天干杯！”孟新飞第一个站起身来，带头说道。
只见他高高举起酒杯，遥遥对着慕容云航，满脸笑意道：“恭贺慕容城主！”
谁都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慕容云航的居然是孟新飞。要知道，他可是慕容云海货真价实的岳父大人啊。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表示效忠于慕容云海呢。
也许，孟新飞真的应该改改自己的名字了——孟心非。
有了孟新飞的带头，其他众人也纷纷举起酒杯祝贺，首先是听雨轩的杨老头，他笑呵呵地说道：“慕容兄，三十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慕容云航也举杯客气道：“哪里哪里，杨兄过奖了，杨兄才是风采依旧啊。”
两人客套几句，柳如是，孔乙己，不空三人商议了片刻，也纷纷向慕容云航表示祝贺。
慕容云航呵呵笑着，一一笑纳。
待得大人物们祝贺的差不多时，花蝶衣嫣然一笑，款款起身。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一霎时间，大厅中顿时明亮了起来。
柳腰春风过，百蝶随香走。
此时此刻，柳咏脑海中莫名地涌出这样一句诗来。
绝代风华，举世无双。
花蝶衣实在是太美了，以至于当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慕容云航身前，欠着身子恭祝慕容云航时，一向不近女色的慕容云航，竟然也有一刹那的失神。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在慕容云航为花蝶衣的美貌沉迷，陷入失神的刹那间，一根肉眼几乎难辨的绣花针，悄无声息地从花蝶衣大的袖口飞出，径直刺入慕容云航的额头，正中眉心。
慕容云航发出一道痛苦的嘶吼声，下意识地朝花蝶衣拍出了一掌。
慕容云航这一掌含怒而发，双方距离又极其靠近，因此花蝶衣无从闪避，被这一掌准确无误地击中花蝶衣的胸口。
慕容云航虽然身受重伤，但这一掌乃是他最后一口元气所化，自然非同小可，所以花蝶衣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软软向后飘落，不偏不倚，最后落在白水身边。
“为什么？”慕容云航在倒下的一瞬间，目中充满了不敢，和浓浓的不可置信。
那根绣花针上被花蝶衣粹了剧毒，见血封喉。更何况是从眉心插入。
花蝶衣疯狂咳着血，面上神色变化不定，时而兴奋，时而哀伤，时而不舍，最后都化作一股解脱，她对着慕容云航，平静说道：“你不该杀害王欣的，”花蝶衣忽然垂下头去，脸上难得的闪过一丝羞涩，轻声说道：“他是我的，如意郎君。”
可惜这句话，慕容云航听不到了，他是带着不甘死的。
原来王欣之所以不肯迎娶慕容诗兰，心心念念爱着的那位姑娘，竟然就是花蝶衣。
这一点谁也没有想到。
爱情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也没有年龄的界限。
王欣深爱着花蝶衣，花蝶衣亦如是。
现在，她终于亲手替他报了仇。尽管自己也要死了，但她绝不后悔。
真爱如歌。
虽九死其犹未悔。
花蝶衣疯狂咳着血，嘴角却渐渐扬起。
不知何时，花蝶衣的目光忽然移向白水，然后将一块令牌塞到白水手里，轻声道：“你是阿欣的朋友，沈园就送给你了。”
做完这一切，花蝶衣悠悠站起，伸出衣袖，将嘴角大的血迹缓缓擦去，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忽然放声吟唱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喑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歌罢，花蝶衣目光如水，透过厅门，抬头望着星空，柔声道：“阿欣，等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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