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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不答应
归云宗,通天峰。书房。
李船山正在接待一个客人。这个客人是一个年岁很大,头发花白的胖老人,细细看去,正是归云宗内门天才弟子陈超的那位仆人。
——却也是他的护道人。
身为陈家未来家主,那位最有可能突破神境,将陈家发扬光大的天才少年陈超的护道人,老人要保证他健健康康地成长。至少在陈超有能力独挡一片天地之前,老人不会离开。
老人和李船山对坐饮茶。
然后缓缓开口:“宗主应该知道老朽的身份。”
李船山微微一笑:“白云山天邪子,早在数十年前就已闻名天下,我岂有不知之理?”
听到“白云山天邪子”几个字,老人面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显见是对于李船山这样的评价,内心很是满意。
然而李船山接下来那句话却让老人几乎勃然大怒:“只是我听说天邪子一向独来独往,潇洒任意,却不知何时,成了陈家的人?”
李船山虽然说的平静,可落在老人耳中,便犹如“何时成了陈家的狗”一样,由不得他不生气,当下瞪大眼睛,就要一通发作。
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老人早不是当年快意恩仇,凭借一身喜好行事的少年,已然学会以大局为重。于是他强忍住心中的怒意,只是自嘲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自然有我的苦衷。”
李船山沉默不语。
老人很快便将心情平复下来,开始进入正题,只听他朗声道:“宗主,老朽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船山微微皱眉道:“你的这个不情之请,是代表你个人,还是整个陈家?”
老人傲然道:“如果是我个人,哪里用得着求人?老朽这一生逆天修道,向来不曾求人。”
李船山缓缓拿起桌上的茶碗,轻轻啜了一口,平静道:“既然是陈家的意思,但说无妨。至于我能不能做到——”
“举手之劳,宗主定然不会耗费吹灰之力。”老人斩钉截铁道。
李船山不说话。老人想了想,小心翼翼措辞道:“宗主,再过几天,就是十年一度的摘星大会了。”
李船山淡淡说道:“摘星大会十年一届,如今已过了数百年光景,但相较以前,也没有什么不同。”
老人嘿然道:“当然有所不同。宗主莫要告诉我,连凤池将竭的消息也不知道。”
李船山神色不变:“摘星大会乃我门内之事,与其他无涉,只需依照往年惯例便是。”
老人眉头微微一动,笑道:“摘星大会自然无需改动。老朽只是觉得,这次凤池将尽,便犹如世人回光返照一般,其间必然孕有大气运。”
李船山也笑了:“你不必再来试探于我,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老人恭声道:“如果宗主愿意,我想让宗主在摘星大会上,为陈家开一道方便之门。”
李船山依旧笑着:“超儿天资聪颖,在同辈人中又境界卓越,凭他的本事,在摘星大会上夺得一席之地,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人沉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船山不说话。
“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老人从怀中拿出一只紫色的小葫芦,眼中又是怜爱,又是不舍,但他还是一咬牙将这小葫芦递到李船山跟前,朗声道:“如果宗主答应了,这个小葫芦,就是你的了。其他报酬,事后陈家自然会派人送来。”
“养剑葫?”李船山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显然以他的眼界和定力,看到了这个小葫芦,内心依然忍不住震惊不已。
养剑葫,是修真之人梦寐以求的一件宝物。不仅可以温阳飞剑,更是一件方寸之物,内中自有一片小天地,可以储存各种物什,保证绝不变质。但最为重要的是,巴掌大的小小养剑葫,每次可以装上数十斤的水酒,这对于偏好饮酒的李船山,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李船山看着这个紫色的光滑小葫芦,不由地想到了一个传说——相传有一位绝世剑仙,于天庭百花仙子处求得一株仙藤,在一座遥远的山巅种下了一株葫芦藤。那个葫芦藤后来结出了七个小葫芦,颜色不同,大小各异,但毫无疑问,俱是世间一等一的养剑葫。
老人似乎看出了李船山的心思,摇头道:“这个紫色养剑葫当然不是那传说中的七个小葫芦之一,但比起世间的大多数养剑葫,已当的起‘不错’二字了。”
李船山点头道:“不错,这养剑葫,很好。”
老人心中暗喜,把紫色小葫芦又往李船山跟前递了几寸,意图很是明显——既然这么喜欢,那就拿了呗,还等什么?
李船山没有去接养剑葫,反而转过头去喝茶。
老人看李船山不为所动,心中连骂“老狐狸,竟然漫天要价”云云,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寸长的杯子。
只见这杯子造型别致,小巧玲珑,风格独待,质地光洁,一触欲滴,色泽斑斓,宛如翡翠。
李船山果然又来了兴致:“可是传说中的夜光杯?”
老人点了点头:“这个夜光杯,倒入美酒之时,酒色晶莹澄碧。若是能得皓月映射,清澈的玉液便会透过薄如蛋壳的杯壁,熠熠发光,令人赞叹。而且还有另一般好处,这杯子不但禁得住高温酷暑,又耐的了严寒冷冬,不拘何时,不拘何地,盛烫酒不炸,斟冷酒不裂,碰击而不碎。”
李船山看着这个鲜艳欲滴的夜光杯。忍不住道:“人间古籍记载,周穆王时,西胡献昆吾割玉刀及夜光常满杯。刀长一尺,杯受三升。刀切玉如切泥,杯是白玉之精,光明夜照。古人诚不我欺也!”
老人对这夜光杯爱不释手,这时却不得不缓缓递到李船山跟前,和那紫色小葫芦一起,轻声说道:“只要宗主点一下头,这养剑葫和夜光杯,就都是您的了。”
李船山停顿良久,最后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的惋惜和难过:“宝物虽好,可惜都是,别人的啊!”
老人依旧不肯放弃,沉着声音问道:“宗主到底怎样才肯答应?不妨开个价钱出来,老朽要是能够做到,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辞。”
李船山却笑了:“千金难买——”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接着道,“我的心啊!哈哈,哈哈!”
老人一阵气结。但他知道,今天这个任务,他无论如何,也是完不成的了。他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还真的有那么一种人,不管你有再大的权势,再多的财富,也是收买不来的。
原来,从头到尾,李船山都只有一个答案——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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