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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凤池夸
归云宗，通天峰。
宗主李船山身着蓝袍，一动不动地站在通天峰后崖上，静静地望着崖边翻滚着的云雾，凝神不语。
他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
没有人知道，但抱朴子想知道。所以抱朴子也站在了通天峰山崖上，和李船山并肩而立。
李船山不能再沉默，他首先开口说话:“师叔，你来了。”
抱朴子只点了点头，便问道:“你有心事？”
李船山沉吟片刻，望了望远处的白云，面上忽然呈现一缕忧色，徐徐说道:“再过三天，就是摘星大会了。”
抱朴子呵呵笑着，不以为意道:“摘星大会十年一次，不过是孩子们过家家耍乐子，哪里值得你一个堂堂掌教真人如此劳神费心？”
李船山面上忧色未减，缓缓摇了摇头，说道:“这次不一样。”
“哦？”抱朴子来了兴趣，不觉摸了摸长长的白胡子，两眼放光道:“这次怎么不一样了，来来来，跟师叔说道说道。”
李船山沉默不语。
抱朴子耸了耸肩:“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涉及什么门派秘密，你不用为难，我老头子也没什么兴趣。”
李船山苦笑着:“也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不说了吧。”抱朴子没好气地摊摊手。
李船山知晓抱朴子的怪脾气，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略微又想了想，方才说道:“师叔知道我们举办摘星大会的真正目的吧？”
抱朴子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为了参加什么鹿鸣大会，然后再搞个什么狗屁烧尾宴，弄来弄去，还不是为了去那个又臭又旧的血池子里面泡个澡？”
堂堂的洞天福地，真凤遗址凤池被抱朴子说成“血池子”这么不堪，李船山听来也是哭笑不得。好在他早已习惯抱朴子的说话风格，因此只略微笑了笑，便接着说道:“师叔有所不知，凤池维系千年，能量逸散十分严重，如今早已是千疮百孔，消耗殆尽。据我所知，这一次的烧尾宴，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抱朴子立马明白了李船山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一次的烧尾宴名额，比起以往任何一次，竞争都要激烈？”
李船山点头道:“凤池将竭，必然回光返照。这最后的一次凤池洗礼，怕也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次。”
“所以，四大家族，四大宗门，丹会，拍卖行，听雨轩，”李船山一一列举着凤凰城中排的上号的大势力，认真说道:“这些个势力，怕是都不会轻易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抱朴子打个哈哈笑道:“这些家伙，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济世悬壶，从来不做。争名逐利，倒是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
李船山听的心中连连摇头:“悬壶济世，那得多大的胸襟气度，修仙求道之人，眼中除了长生仙道，怕是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抱朴子的牢骚还没发完，只见他满脸鄙夷道:“不就是一个破池子吗？也值得这样争来争去的！依我看来，修道之人，最重要的是修心修身，凭借自身求道修仙，那才是真本事呢。”
说到这里，抱朴子忽然问道:“你莫不是也想打那破池子的主意？”
李船山摇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抱朴子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堂堂一宗掌教，莫非还怕他们不成？再说了，再怎么勾心斗角，至少也要在四大派的鹿鸣大会上，我们归云宗自己的摘星大会，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船山自嘲道:“但愿是我多虑了啊。”
抱朴子说道:“你就是近几年书读的多了，反而没有以前的潇洒果决，真是越来越像那些百寒门出来的书呆子了。”
李船山叹气道:“若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倒也好了。”
————
凤凰城，城主府。
一身蓝袍的慕容云海静静地站在庭院中央，望着面前的一湖静水，沉默不语。
湖中有只白鹅，正一动不动地趴伏在水面上熟睡着，它那纤尘不染的顺滑毛羽，映衬的湖水愈发清澈。
忽然，有脚步声响起。正好惊醒了那只熟睡中的白鹅，红掌迅速拨开周身清波，身形迅速向前划去，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慕容云海见状忽然感慨道:“山雨欲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来的是一个身着灰色长袍又黑又瘦的老人。
那老人当然就是王叔。
王叔平静问道:“城主何故感慨？”
慕容云海轻声笑了笑，并不作答。
王叔也不再发问。
但慕容云海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解释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连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心中这股不安，到底来自何处。”
想了想，慕容云海又补充道:“也许，跟烧尾宴有关。”
“烧尾宴？”王叔一脸不解，“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依照往年惯例，还不是随便给四大门派和四大家族几个名额，搏个皆大欢喜便是。”
慕容云海摇了摇头，沉声道:“这次非同以往。”
不等王叔发问，慕容云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举办烧尾宴了。凤池，已经快要枯竭了。”
王叔心底一震，毕竟这消息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世世代代护佑凤凰城的凤池，就要走向消亡之路了吗？
但王叔毕竟阅历丰富，很快就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转而向慕容云海问道:“这消息，有多少人知道。”
慕容云海低头沉吟片刻，在心底默默推演计算良久，面色越来越凝重，半晌之后，他竟长长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除了四大家族的核心人物，不会有几个人知道这个消息。现在看来，这近乎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王叔也微微皱眉，缓缓说道:“城主莫非是担心凤凰城的各方势力暗中有所动作？”
慕容云海望着又重新回复平静的湖面，神色间忽然多了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连说出的话也让王叔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只是凤凰城的人，又何惧之有？怕只怕——”
后面的话慕容云海没有说出口，王叔不禁在心里暗自揣测——除了凤凰城的人，难道还有其他地方的人？
————
距离凤凰城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秀美的山峰。
这座山的名字叫缥缈峰。
有一日，缥缈峰上忽然响起了一道高亢的鹤鸣声。
这鹤一向很乖，很少如此鸣叫。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位容貌清秀的紫衣少女从静坐中起身，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人。
白衣仙姑手提花篮，踏云而来。
紫衣少女原本绷着的心忽然放了下来，望向天空的那双明眸中也多了一丝喜色，只是她性情冰冷，因此只叫了声“师傅，”便不再说话。
白衣仙姑丝毫不以为意，看向少女的眼神反而愈发怜爱，她轻轻落在少女身边，微微笑着，温声道:“许久未见，一向可好？”
紫衣少女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好一对仙家师徒，连对话问候，也没有人间的烟火味。
白衣仙姑和紫衣少女又随便聊了几句，这才进入正题。她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几句有关凤池的诗句？”
“凤池？”紫衣少女在心中低声念了句，然后侧头想了想，这才微启樱唇:“真凤未死，绵绵若存。凤池不盈，唯道是从。”
白衣仙姑满脸欣慰地点点头:“不错，你记得很清楚。”
顿了顿，白衣仙姑又说道:“你可知晓这四句诗所指何意？”
紫衣女子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
白衣仙姑忽然笑了:“没关系，你很快就要知道了。”
看着紫衣少女疑惑的眼神，白衣仙姑忽然别过了头，对着远处打了一个响指。
待得浑身雪白的仙鹤飞落二人身前时，白衣仙姑摸了摸白鹤的头，对着紫衣少女柔声道:“水儿已经答应我了，它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你会找到答案的。”
等到紫衣少女骑上名叫水儿的白鹤准备出发时，白衣仙姑还不忘叮嘱道:“万事皆有缘法，你到了地方，一切顺心行事便是。但是务必记住，三月期满，无论结果如何，都要从那里离开。”
紫衣少女点了点头。
然后鹤飞冲天。
与此同时，距离缥缈峰很远的地方，一道沧桑威严的声音缓缓说道:“好一个凤池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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