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就地正法

洛长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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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与她说起什么?”

    薛怀义紧紧握住枪身,望舍马车路影。他开始质疑,质疑她渐渐消散的辨别。对于仇恨,往往害怕它本身,却忽视了它那无休无止的毁灭力。

    “她自有选择的权利”

    颜离调音平和,将戏继续作样。

    “你究竟是谁?”

    薛怀义抬枪逼问。

    “我便是我,你只需要清楚你我共乘一舟”

    颜离拾得酒壶,面景轻饮。

    “你我并非同路……”

    薛怀义嗤之嘴角。

    “言之过早……”

    薛怀义携配枪尖,对于颜离没有丝毫兴趣多谈。亭台几里鸟雀骤停,白驹蹄踏尘泥,挣扯缰绳。

    “嗯?”

    霎时,林间突袭十几面戴黑巾壮汉,将二人围截。

    “你看,可有算准?”

    颜离眉目舒乐道。薛怀义见他风凉快活,亮枪不屑。那壮汉嚯嚯亮刀,步步近前,薛怀义单握凌凰,横扫破空。

    “以攻为探,妙也!”

    颜离侧身旁观,无有丝毫助意,自乐醉意。歹人以退借进,迈步力扛横枪。薛怀义侧举枪尾,斗转倒戈打得是措手不及。

    “回龙横野……龙定九霄”

    招出半式,颜离便已知下策。薛怀义虽有惊愕,仍于心中默念九步,枪锋劈下。壮汉左臂迎合,银刀早已去三分锋芒。

    “乒……(兵器摩擦)”

    薛怀义猛攻不止,壮汉脚步已乱,眼见枪中胸前,一柄月钩自壮汉身后,接稳局面。

    “嗯?”

    颜离脸色微变,隐约相识,薛怀义提枪不怠,左右逼攻,那人挥刃有余,轻盈从容。

    “休矣!”

    壮汉绕其腹背,拔刀偷袭。颜离驾驭剑芒,锋如虎,亦狠、亦绝、亦快!薛怀义回神将攻,却被持钩者立截,两人纠缠数次,皆是平分秋色。

    “一斗一”

    颜离着兵入战,两道剑眉聚拢鼻梁,威势不由即显。那壮汉几分忌惮,不敢妄为。

    “雪渊剑?”

    石路嘈杂阵阵,似有兵马驶入。持钩人凝视颜离,忽明缓兵之计。十几刺仕得令俯身戒备渐退林中。

    “你走吧”

    颜离立剑安然。薛怀义不等多言,跨驹扶上,马扬铁蹄,依稀随远。

    “寺卿……”大理寺差驾马赶赴,李仕贤领军当前。此时凉亭静无一物,只留得尘埃匆促。

    “尔等先行回营……”

    李仕贤安马落鞍,入近凉亭,方显峻险曲折,轻泉弥音,嘈嘈如曲,落叶随溪浮流,苍山骨寒,百兽栖静。李仕贤顺抚马鬃,犹恋闲时。

    “御史台金印……你即是有备而来”

    李仕贤空对泉影,呢喃细语,仿佛早知此地另有旁人。白衣俊者,当坐亭瓦,垂目休性。

    “水至清则无鱼”

    男子身后剑鞘如染玉光,即便不见其身仍感丝丝寒锋,他迅展剑刃,平持胸前,静视冷兵手掌越握越紧,溢显鲜红。他甚至体会不到这般痛楚,任它如何憎恶所做所为。

    “无论你是何目的,勿要忘了你究竟是谁!”

    李仕贤叹道,奈何他解数用尽,世上黑白仍是混淆难净。

    “黑亦是白,白亦是黑,这天下,本就是以暴制暴,以武镇武……”

    公孙颜离纵身落地,将手中信物递于李仕贤。

    “这…”

    李仕贤启开信封,竟是武侯遗笔。当他回望,公孙颜离却已悄然无影。

    (信的内容:长虹断江舟行西,孙童摇坐峻山里。无有世尘将悠扰。忌恋隔岸花满庭。)

    直面高山,心中百感。当你站在高处俯望,看到的并非风景,而是一种的心境。

    长月下,青丝霜,驱尘染,听蝉殇。空余恨,阙宫惶,慕山水,几犹怅。

    夜色的梁州城,十街九巷,灯火昏暗。空气中充斥阴郁……

    “十七年了……”

    武馆里,老者鬓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面对森槐诉说着岁月难回。

    “唅霄,可都遣散?”

    青年拱手为揖,脸上添得几分愁丝。抬视云空,那缕洁光,洒落侧面,老态沧桑更是纯粹。

    “恩师”

    半生基业,便如此付之东流?青年从未见过

    恩师这般妥协,似乎这种无形的恐惧,超过凡体肉胎所能承受。

    “我知一日终会水落石出……此信要定亲手交予怀义”

    老者知唅霄必是劝谏,而天命轮回,难逆其行。他拾出一封泛黄的信纸,他不为真相隐藏,不为愧疚隐藏,不为生死隐藏,他为得是那颗早已褪去的力量。

    “去吧,为师想静得片刻……”

    几只秋蝉,鸣鸣嘈杂,老者触拂槐树,它那老皮泛起皱巴,新嫩欲绽清香,树即如此,况于人?

    “对月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青年离去,老者独赋伤景,乐享片刻宁神。

    候府后院,贼人自书房怀抱熏炉,欲要离去,却见院中寺差举火通明,兵列两旁。

    “候你多时……”

    顾文琼握刀锋指,怒气于色。

    “(砰)”

    贼人弃炉而走,亮得匕首,妄图破釜沉舟。

    “拿下!”

    顾文琼高唤。寺差兵刃出鞘,左右拦断。贼人以命相拼,不惧生死。

    “说,你受何人指使!”

    几番下来,寡难敌众,寺差一拥而上将他夺兵擒拿。顾文琼横眉冷对,面对作奸犯科之人从不姑息。

    “若想知道,自问九殿阎罗!”

    那贼人双手被缚,却早留做必死决心,牙关闭紧,口中黑血上涌。

    “少卿,已是绝气”

    只是片刻贼寇撒手人寰,寺差侧探喉脉,摇头回道。

    “将此炉押运回营”

    顾文琼目光锁定地上熏香器皿,心中迅思。贼人来意不在柴房亡尸,置于生死却为此炉,这炉中究竟藏有何等秘密?

    梁州城。顺义武馆。

    “围戒此地!”外院吵杂,是有兵马突袭。老者将手挽过后背,却是早有预料。

    “多年未见,你亦老矣”

    兵将破门即进,身后官仕,面戴凤雏(假面),纁裳为饰,旒冕为配,论之非侯而爵。

    “大人亲驾,庶人惶恐”

    老者傲首立身,无礼无拜,纵使岁月迁变,那份骨节仍是硬朗。

    “大胆……尊主远至,见不行礼…”

    身旁将领勃然生斥,其心莫于狐假虎威。他清楚面对的不只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叟,更是江湖赫赫威名侠之大者。

    “应昙宗,你虽隐绝世尘,也难洗濯所犯罪孽”

    官仕举手示止,将领乃敢半句片语。

    “寒刃之下,多少亡魂!”

    见他未应,官者横眉立目,好一副义愤填膺。应昙宗哧笑,面对过往,难有一日安眠,半生残躯,终能坦然视过,无悔无怨。

    “是非曲直,功过何辩……”

    为名?他不得半爵。为利?他不受分银。为自?却已行将就木。

    “冯家上下十四口,你可有愧?”

    声出庭外,缓身来客,让应昙宗面定皆失。他长衫布履,发间黑白,见应昙宗侠气垂逝,是有趾高气扬。

    “果真是你……”

    应昙宗直视身前石阶,平声哀言,内陷的眼眶一时之间通透所有。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自古也!”

    落天衡拂袖落衫,平肩司徒。

    “那一日,是你将沛环(应昙宗之妻)刺伤,使我错过营救冯家时机”

    面对仇恨,应昙宗再无那股义无反顾的稚气。他自以百战不殆,到头来却是镜中花,水中月。

    “此生,我最悔之事,便是当年信的……是你”

    他闭合双眼,嘴角浅浅上扬。生亦何欢,死又何惧?

    “应昙宗,迫害忠良,藐视国法,依律就地正法!”

    那将领挥刀即去,怒斩无赦。刀锋顺势正落应昙宗头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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