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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旅行者来说,路途上的美景是暂时的,而内心中的孤寂却是长久的。
漫长的旅途对于伊三音来说是一场心性的磨砺。在世界最壮美的山峰峡谷间行走之时,三音有时非常渴望与别人分享眼前流过的那些绝美风景,但有时又是犹豫或惶恐,他害怕旅途中出现的陌生人会动摇他追寻目标的决心,干扰他达成目的的计划。他相信人与人之间命运的交汇点,会变成影响命运的涟漪的原点。从相遇开始,微小的事件或许会变成命运起伏的惊涛骇浪。每个人的生命轨迹彼此交叉,形成一张社会群体的绵密的网。复杂而难以捉摸,纷乱得难以预测。如果想要一种简单的生活,最好的办法便是尽量减少陌生人的影响,在没有交汇点的单行道上,眼前的方向便是最初的方向。
伊三音在矛盾中前行,他的旅途人迹罕至。长久的孤独,让他有时绝望,有时渴望。他不知道漫长的时间流逝后,下一个出现的人究竟是怎样的。那人是否会与他的生命轨迹有更多的交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他的孤独与骄傲唇齿相依。
伊三音的突然出现,让那两个女人惊愕不已。躺在地上身穿迷彩服的女人试图起身对抗,但她与身边的同伴一样,在三音手中的猎刀与抢的威慑下,只好选择了保持原状态不变,她们疑惑地等待着三音下一步的动作。
三音看到,躺在地上的迷彩服女人,留着齐耳短发,皮肤偏黑,是那种经常在野外活动的肤色。她小腹上的衣服已被大片血迹所染红,一条长长的伤痕在她肚子上咧开,像一只微微张开的嘴。另一个倚坐在树下的女人,长长的黑发,脸色苍白,一副黑色的圆眼镜架在眼前,她的身上虽有一些血迹,但看不出有明显的伤口。
三音试探性地用高原语向她们问话,那个戴眼镜的女人回应了他,而那个短发的女人则虚弱地、用愤怒的口气对戴眼镜的同伴说:“别说我听不懂的话!”
那戴眼镜的女人似乎正受到同伴的的挟制,于是她用标准中原话向三音问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三音用并不太标准的中原话回答道:“我的名字是伊三音,我是一名萨满祭司,不要害怕,我不想伤害你们。”
短发女人说:“如果你不想伤害我们,就把枪放下”。
三音听后,看了看她们,他暂时感觉不出有明显的威胁,于是将猎刀插回腰间,枪放到地上脚踩住。
戴眼镜的女人说:“你看,她已经受伤了,你能帮帮她吗?”
三音走到了短发女人的身边,他蹲下身,仔细观察她肚子上的伤口,那伤口又长又深,已经能看见血污中的肠子。
三音从背上解下背囊,找出了一些衣服与药膏,他将衣服撕成了碎布,用水壶小心地冲洗着伤口,再用布慢慢地擦干净血污,然后将药膏涂在伤口之上。疼痛令那短发女人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包扎伤口的时候,三音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到了这里?”
戴眼镜的女人看了一眼短发女人,短暂思考后回答:“我们是科学考察队,来这里观测高原雪山动植物,刚才遇到了野兽的攻击,全队只剩下我们了。”
三音听后,沉默不语,他此刻明白她在说谎。当三音处理完短发女人的伤口后,他又拿出了几颗药丸要喂给她,但当三音拿药丸的手刚要挨近她的嘴边时,昏昏沉沉的短发女人立刻警惕的睁大了双眼,她颤抖的嘴唇发出了充满怀疑的质问:“你,你要给我吃什么东西?”
三音说:“这是内服的治伤药,它能帮助你减轻一些痛苦,但你的伤很重,我的药也并不能保证你能够活下来。”
短发女人看了看那些药丸,又看了看三音,她勉强的张开嘴,让三音给她喂下,当她吃完了药,似乎最后的一点气力也用尽了,她的脸上满是汗水,极度疲惫的昏了过去。
三音来到眼镜女的身边,他坐了下来问她:“你怎么样?”眼镜女答道:“逃命的时候,脚扭了,别的地方都还好。”
三音帮助她处理了扭伤。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三音从四外找到了些干柴,燃起了篝火。他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昏睡的短发女身上,又找来了许多树枝盖在了眼镜女的身旁,让她尽量能够保存自己的热量,三音盘腿坐在火堆旁,进入了沉默的打坐状态。
夜间的森林,风声在树丛间回荡,不知名的野兽或鸟类的叫声不时出现。一阵长久的沉睡后,冷风吹过,将眼镜女人惊醒了,她望着火光中那个肃穆如石佛般的男人,小声地问道:“明天该怎么办呢?”
三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注视着如同舞蹈般的火焰,看着那点点跳跃的火星,飞升在幽暗的空中,缓缓地说:“再等等吧,如果今夜月亮能从云中出来,那我们三个人明天一起走。”说完又沉默不语。
夜晚的漫长并没有带来奇迹的出现,冷酷的世界里,月光在天空的乌云中化成了无奈的结局。
森林中的冷风,在第一缕阳光从山峰的背后射出时,停了下来。红日的光辉涂抹在厚重的云层之上。三音起身望了望天边镶满金红边际的云层,走到了短发女人的身旁,将手放在了她的脸颊,之后他又走到了眼镜女身旁,将她唤醒。她睁开眼,迷离的视线里看见三音平静如水的脸。从那种平静中预感到了冰冷的不祥,嘴唇微微抖动,听见他深沉的声音:“你的朋友死了。”
两颗温热的泪珠从眼镜女的眼中滚出,沿着她被冻得发红的面颊滑向腮边。三音抬起头,望着云层后半露半遮的朝阳,神情落寞地回答:“伤太重了,没能挺过昨晚,我的能力还是不行,如果要是我父亲在的话……”
“不,你不用向我道歉!”眼镜女哽咽说:“我仅是因为一个生命就这样死去而伤感一下,但说实话,我希望她死掉。”
三音的脸上充满了疑惑。眼镜抬手指了指三音的水壶,示意要喝水。三音递给她,她喝了几大口,接着对三音说:“我们并不是什么科学考察队的人,之前骗了你。”
三音点点头答道:“这个我早知道,你们在说谎。”
眼镜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三音说:“你们那些死去同伴的枪,根本就不是科学考察队能拿到的武器。”
眼镜女低头想了想说:“我叫林南星,是被那些人欺骗胁迫来的。原本,我在大学教古人类文化。那些死去的队员,他们受雇于一家公司,起初他们说要资助我开展高原地区古人类符号文字的研究项目。但当我和他们一起进入到这片雪山森林之后,他们就拿出了各种可怕的武器和设备,干了很多坏事,当我提出要离开时,他们将我控制了起来,逼迫我为他们带路。走了很多天后,就在一场暴风雪后,我们遭到了一只巨大雪豹的袭击,它杀死了其他的队员,弄伤了那个女人。但奇怪的是,它明明已经冲到了我面前,却并没有伤害我。在那之后,我们就遇到了你。”
三音静静地听着林南星讲述这她的故事,当他听到雪豹面对她却并没有伤害她时,三音立即想起了他的遭遇,同样也是与那只巨大的雪豹近在咫尺,而它却转身离去,看来这并不是偶然的情形,这证明那只雪豹是有选择地攻击目标。显然在三音和这个林南星的身上都有一些原因,让雪豹不愿去攻击他们。但目前为止,他还并没有找到其中的原因。
三音问林南星:“那你们来此地的目标是做什么呢”
林南星沉默了片刻答道:“我们要找的是一座藏在雪山中的山峰,我相信那里有条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天梯。”
三音听到此处,心中顿时一惊,那些人的目标竟然与他自己相同。他漫长旅行的目的也就是那里,依照父亲的遗言:找到那条可以令自己成为至高萨满巫师的通天阶梯,获得灵魂的永恒宁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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