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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大个架着骡车出了店,乘着风踏着雪一路向前,车轮压着雪渣咔叽咔叽响,杨华扯开被子盖在侧偎身边的王胜身上,其他人也没人说话,迷迷瞪瞪越走越远。
到了朱仙庄,天色已大亮,找个面摊吃了饭,路上渐渐有了行人,都是拖儿带口的逃乱人,杨华这会已经在地上走,车上拉的都是乱民的东西,不愿走路的小孩有两三个,趴在车上到处瞅。到了前面铁路边,便被一伙当兵的拦住去路“停停停”,黑大个赶紧拉缰绳“喔,老总,啥事啊”,“北边战事吃紧,物资运输缓慢,你的车来的正好,我们征用了”“啊”这下傻眼了,“不是,老总,我们还要赶回家过年呐,”黑大个还想争取一下,“国都要亡了,还过啥年”,当兵的毫不客气,另一个小官也说到道:“我们又不要你们的车,就是要你们带一车物资北边去,如果人不愿去可以留个名,打完了仗再来领回去”,金义和杨华一商量,得,抗日战争匹夫有责,那就带吧,又是一通忙,卸下乱民装上了粮,两个士兵跟一辆车,跟着队伍往北走。
由于兄弟们装车推车帮了忙,中午部队还发了干粮,和两个士兵也混熟了,一路上倒也说说笑笑,“我说老总,这次和日本人打我们会赢吗,”黑大个插屁打磕胡乱问,当兵的前后看看没人注意,便回道“赢个屁,上海南京那么多军队都没有打赢,你说这里打不打的赢”,“那还打个屁啊,不是让你们做炮灰吗,上面也不知是咋想的”,“放心,我们是中央军,也就是送送粮食拉拉军火,前面的都是地方军,有什么四川的,贵州的还有就是本地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土豆石头涨红了脸,就连薛毅也抓耳捞腮,这要是还在军队铁铁的当炮灰稳当了,死也不知道为谁死,感情是被上面的给卖了哇。黑大个憋了半天来一句“上面够缺德的”,当兵的接道“也不缺德,消耗吗,总不能先消耗中央,这样好,即消耗了小日本,又消耗了地方,两全其美”“嚼啥舌头,快点,快点”远处的一个军官喊到。
夜里他们赶到了官桥镇,卸下粮食又装上了弹药向西去,半夜来到了萧县城外守军驻地,不料,守军团长不让他们走,这是看上他们几个人了,“同胞们,日寇猖狂,战事吃紧,你们身强力壮,当参军报国,国乱之际,好男儿当自强不息血染沙场,我知道你们认为生命可贵,哪怕运送物资,抬抬伤员也是好的嘛!”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一般人听了恨不得歃血为盟誓死相随之心,看看这个团长还算正直,杨华便道“长官,能否借一步说话”,说完径自向一边没人的地方走去,金义抬脚跟上,自有警卫阻拦,“我是她的警卫员”这下团长也蒙了,这什么情况,狐疑的走过去,“长官,我们是戴老板手下,戴老板高瞻远瞩,派我们提前安排,打入敌后”,金义一听就乐了,这个女人也太能扯犊子了,“原来是这样”团长似乎不甘心,杨华又道:“长官,我姓陆我的代号虎蚊,长官现在可以验证”赌,绝对是赌,金义是这么认为的,团长哈哈一笑“陆小姐,验证就不必了,本来我就看陆小姐一行不是凡人,想网罗为我党国所用,不想陆小姐已是我党国人才,也好,不知我张某有什么忙能帮上,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下绵薄之力,也算对你们爱国之心的支持,聊表张某心意”,杨华略一思量“谢谢长官赏识,我们一路颇为坎坷,和特务交手多次了,弹药消耗不少,如果长官抬爱补给一些,那再好不过了”,“是吗,你们果然英雄,先于我们和鬼子交手,小日本特务的确厉害,打击他们对于我们正面战场也是有利的,补给一些弹药当然没有问题,卫兵!”,“到”,“待会陆小姐开张单子,要什么你负责备齐,陆小姐,我军务繁忙,你们就请自便吧,”说完拱拱手就走了,跟在他身后的副官小声提醒“团座,我看他们身份可疑,军统的人都是趾高气扬,哪会这样”,团长到是无所谓的说,“国乱当头,只要是打日本鬼子,都是好样的,不管他们是哪边的,一点弹药不算什么,戴笠,那是个杀人魔头,找他验证,不是送货上门吗?”副官连连点头“是是是”。
这边金义他们在算计要点什么好,反正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不多要点是傻子,大篓子子弹这里肯定有,**大官都是配的这款枪,金义知道杨华有枪没子弹,给她配子弹肯定要优先,三十发,喔太少了吧,五十发差不多,另外几个人的枪,口径都不一样,干脆统一了,中正式,每把配弹一百发。在往北说不定日本人就打过来了,没有机枪怎么行,捷克式来一挺,配弹五百发,手榴弹那玩意太重了,不如手雷一人十个,看的卫兵直呲牙,手雷这玩意**也不多啊,最后,王八盒子不要了,那玩意不好用,子弹也配不到,盒子炮每人必须得有,近距离比长枪好使,八个男人有了三把再配五把子弹每把五十发,嗯差不多了,再多就背不动了。
对了消炎药不能少,上次在新四军带的只有两颗,过河的时候还泡化了,那就消炎药两盒,止痛药两盒,外加纱布一卷,够吗,差不多了吧,嗯差不多了,好家伙,看的卫兵下巴都掉在地上了。
赶着骡车藏好长枪,乘着夜色离开战场,到了这里不能向北,北边已经被日本占领了,在往北岂不是自寻死路。走到了天亮人困骡乏,在黄口镇只好卖了骡子换了马,换人驾车不敢停,一路赶到汤山镇,暂时离开了危险区域。
这汤山镇可不小,是汤山县城的驻地,许多逃乱的百姓也住不起旅店,沿着街边蹲满了人,有老有小男男女女,哭的叫的好不热闹,不时有人抢东西,引起一阵一阵的骚乱,几个警察拿着棍子,追追赶赶打打骂骂,最后,打的只贼还是失主也不知道了,场面真是混乱不堪,看的金义一行人也是一阵叹息,找了几个旅店都是客满,想歇歇脚看样子是不可能了,找个小店吃了饭,还得向西跑。一行人是两天一夜没睡觉,走着走着就能睡着了,金义也是困的不行,还是得走,没地方睡呀。
忽然马斯人叫,一队一队风尘仆仆的士兵,一个个气喘吁吁,蓬头垢面,互相拉扯着进了城,“百姓兄弟们,我们是川军,刚刚从四川赶来,这里马上就要变成了战场,百姓兄弟们,你们赶紧撤吧,向西走,向西走,不要往北也不要往南,日本鬼子马上来了”,几个当兵的扯着嗓子喊,好家伙,这一下更是乱了套,只看见人群一阵乱,哭爹喊娘,孩子掉了,不大一会功夫街面上冷清了,旅店的客人也跑光了,“刚好,正好我们跑不动了”金义也是松口气,“歇下了”。走进旅店号了房,打好热水洗个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这一觉睡得好,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一行人饱餐一顿,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几个兵痞进了门,要吃要喝要美女,掌柜的吓得战惊惊,“老总,小店是旅店,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要美女真的没有哇”,“龟儿子,老子马上就要上战场,为国献身,要个女子伺候一下子,怎么了吗,不得行咋滴,没有,就让你妹来,否则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店,信不信”,正在嚷嚷间,金义一行下了楼,“你个龟儿子,还框老子没有美女,这是啥子吗,给老子叫过来”,掌柜的马上要哭了“哎呦喂,几位老总,这几位可不是我的人,是店客,是店客”,几个兵痞老羞成怒:“你个龟儿子,店客咋了末,揍他”噼里啪啦动上了手,“土豆他们是你的老乡啊”黑大个不嫌事大的来了一句,只见土豆清清嗓子走上前来“几位老倌是哪里的,到这里撒啥子威风吗?有啥子本事朝我来,”几个兵痞停了手“哟呵,四川的老乡啥,这里哪里有你啥事吗?”“咋没有我啥事,老子是军统的,干的就是这个活”,看来近墨者黑,胡话张嘴就来,还真的没吓住了几个兵痞“那个啥,老子们明天就要送死了,还是个童子鸡,不甘心吗”,“你几个龟儿子,给你们家老倌脸都丢到这里了,信不信老子马上毙了你”,“切,反正老子们就要死求,也不在乎多了你这一枪,”好吗,整个滚刀肉的架势,看的金义下巴都掉了一地,土豆更是气的呼啦拔出了盒子炮来,妈的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对方也不示弱,呼啦呼啦举枪拉栓,兄弟们也是紧张拔枪,这架势好比一个炸弹滋啦滋啦冒火星子,要是有人不冷静直接火拼呀,“都住手”一声娇呼,杨华当先走到中间,往那一站开口道:“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这个女人碎碎念的是啥子嘛,“听不懂,”杨华问道,兵痞摇摇头,“日寇就在旁边,你们不去打竟在这里祸害百姓,你们也是有妈有姐有妹的人,我们为啥到这来了,就是为了保护她们,打仗要死人,国乱当头,谁,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我们这也是马上就要去敌后抗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们都是中国人,活着要做岳武穆,死了也要立岳王冢,川军在淞沪战场上就是最勇敢的部队,没有给四川的父老丢脸,可是你们在干什么,大老远的跑来难道就是为了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一番话铿锵有力,语调也是一高在高,最后几句都是喊出来的。不知何时门口又挤来不少当兵的,都是楞楞的看着这个女人。就连金义等人也是被感染的热血沸腾,这女人了不得,大道理张口就来,还能这么的打动人心,土豆也没忘言传身教“各位老乡兄弟们,我也来自川军,我也参加了淞沪会战的,在淞沪战场我们川军没有孬种,是最勇敢的一支军队,川军威武!”好家伙这一嗓子也点燃了川军的热血,“川军威武!川军威武!”喊声从旅店蔓延到门口从门口蔓延到街上,后来整个大街上的川军都在喊,喊声惊动了川军将领,一个将军寻声来到了旅店门前,只听见里面有个小兵正在骂那几个兵痞“强子,你们几个龟儿子,我们川军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光了求,我回去就告诉你们老汉,这就是他们养的好儿子,呸”。感情他们都是一个村里的。将军挤进店里,士兵们齐齐敬礼,搞明白情况,当即下令:“给他们五个都抓起来,出川的时候老子咋个说的吗,你们几个龟儿子,跟着老子跑了几千里地,到了这儿就是祸害百姓是吧,老子丢不起那个人,给老子拉出去枪毙了,”“且慢”又是女人杨华的声音,“将军,他们犯错本该惩罚,但是我相信他们在战场上依然是好兵,现在大战在即,他们就这样死在自己人手里,岂不便宜了小日本,恳请将军给他们一个机会,以鼓舞将士们的心”。“这位女士咋个称呼,鄙人姓方,你可以叫我方哈儿,”“方将军,我叫杨华我们是新四军,”“哦,你们是**的队伍,杨小姐果然是巾帼英雄,贵党的八路在平型关可是打出了我们中国人的威风,你们都是我方哈儿敬重的人,中国有你们就亡不了,”“方将军,谢谢夸奖,我们从江南一路走来,川军的威武我们也是亲眼目睹的,抗日战场上有你们也是国家幸甚”。好吗,这是互相吹捧了。“好,谢谢杨小姐理解,你们几个龟儿子还不谢谢杨小姐不责之恩,回去后就去敢死队报道,将功赎罪”。“是”几个兵痞排成行,立正敬礼“谢,杨小姐不责之恩”。方哈儿也是摆手让他们赶紧滚,“你们赶紧滚去给老子修阵地去”又回头“杨小姐你们是路过还是有啥子任务,估计明天这个时候小鬼子就要围上来了,你们要是路过就赶紧走,迟了怕是出不去了”。杨华道:“方将军,我们是路过,准备马上就走”,方哈儿点点头“我们这也是刚刚到,不能尽地主之谊,军需官,去把我的烟熏肉泡菜啥的拿点来,送给杨小姐,顺便开张路条”。
和方哈儿客气一番,拱手告别便套车整队出发。
出了西门,雪已经化了,路上泥泞,只能慢慢前行,行人是没有了,不时有三五成群当兵的经过,每次都会停下来盘问,都不用金义开口,黑大个就给打发了,路条一晃真是比啥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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