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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故意
南宁城中，孙繁将祸事接进门后，一直寝室难安。
他家夫人夜里给他熬了点米粥送去，也被其摔了个稀巴烂。
“瞧瞧，什么事儿这么大的火气，天还没塌呢，有你这般自乱阵脚的吗？”秦氏嚷嚷着，吩咐丫鬟将满地的碎屑处理干净，坐在其身边温言软语道。
“夫人，你是不知啊，这三皇子昏迷不醒且还张罗旗鼓的来我家。这人到的时候就已经那样了，旁人不知，还以为来的时候人好好的。你说，你说这我得担多大的责啊！之前，我给泉城的府尹发去信件，问他何故。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跟我装傻，说一概不知。我瞧着分明就是人在他那里出了事儿，他怕担责任，故意想赖在我身上！”
这孙繁滔滔不绝地说上一通，犹不解气狠狠往桌上一拍，可惜细皮嫩肉的，整个掌心被拍了个红中透亮。
“哎哟喂，我去，这桌子也是想跟本官作对不成！拖出去，拖出去给我砸了！”
秦氏拉着他的手一阵揉搓细吹，“行，行，行，雀儿听见没，老爷说将他这宝贝的镶边玛瑙桌拖出去砸了，还愣着干嘛！”
雀儿带了几个小厮进来，作势要拖桌子，孙繁赶紧将手从秦氏手中脱出来，抱着自家桌子道：“诶，等等。老爷我不过一时气话，你们怎的如此较真。退下，都退下。”
丫头小厮捂着嘴直笑着，退出门外。
“好了好了，这气也消了，莫不是想想这往后的事儿该如何办吧？”秦氏语重心长地道。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歩了。只怕太子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不知此事发展啊。”
“你派去京城的人现下应该还没到，等他回了消息，我们再作打算也不迟。如今，这三皇子半死不活地躺在我们府上，让那些大夫郎中，想办法吊着他的命才是正事。我明儿个没事，去探探那带着三皇子前来的姑娘的口风，看看她是怎么个态度再说。”
孙繁一把拉住自家夫人的手，感叹道：“夫人不愧是本官的贤内助，如此便有劳夫人了。”
南宁府后院中，柳欣妍百无聊赖地躺在棵梨花树上望月。此时，什么事儿也不能多做，做多错多，就是吹首小曲，也不知该作何声调。喜了，惹人怀疑；悲了，授人以柄。当真，无所事事得紧。
忽然一阵风过，掀起满树梨花，柳欣妍心上一喜，随风而去。在梨花深处，被人拥住腰间落下。
“这些日子你可安好？”
低沉的音调，一如既往的熟悉。
柳欣妍捧着程文轩的脸一挤，“有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我能有什么不好。倒是你，看起来瘦了些。我这好不容易养出的二两肉，又给消回去了。”
“二两肉不多，回去后你再养养，多的也就出来了。吃习惯你做的饭菜，旁人做的都差那么几分味道。”
程文轩想念柳欣妍，虽仅隔了十来天，却似过了不知几多岁月。他将头埋在柳欣妍肩上，活似只大号的树懒，令得柳欣妍颇为忍俊不禁。
柳欣妍替他顺毛道：“行了，绒团儿还好吗？”
“他能吃能喝，挺好的。”
就是晕船也吐了不少，不过后面这句被程文轩给咽了下去。
“如此我便放心了，对了，如今我已带着三皇子到了这孙繁府中。过两日，你便带着七皇子来认亲吧。”
程文轩点头道：“好。”
不过心中想的确是：明日他就将绒团儿给拎过来，没理由这人都在同一城中了，还分居两地。
“现下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文轩你先回去吧。”柳欣妍不想横生枝节，大有赶人走地架势。
程文轩眉头轻皱，耍赖道：“这几日奔波劳累，易容的妆花了。明日要见府尹大人，你需得给我补补。”
柳欣妍捧着对方的脸，左右查看了一番。这，她愣是连一条裂开的细纹都未曾看见。
程文轩见她凑得近，趁机蜻蜓点水般以唇轻触了对方脸颊两下，这才满足地腾身而起，离开梨花林。
柳欣妍待在原地，用指尖碰了两下脸颊上方才被轻触的地方，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间。
翌日，天刚蒙蒙亮，柳欣妍便被丫鬟敲门吵醒。
“何事？”
丫鬟见人出来，赶紧弯下身子道：“姑娘赶紧去前厅看看，我家老爷说，您要找的那位七皇子到了。”
柳欣妍一愣，随即抚额无言。程文轩这小子，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了吧。如此这般前后脚便到，也不怕惹人怀疑？
“姑娘？”丫鬟见柳欣妍迟迟未应答，再次怯弱地喊上一声。这柳姑娘面容平平，可丫鬟不知何故，遇上她时，心里总不自觉地会虚上几分。
“嗯？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吃惊罢了。既然七皇子已到，我便前去瞧瞧吧。”柳欣妍说完，大步流星地便赶往了前厅。
小绒团儿见有人出来抬头看去，虽样貌不同，可绒团儿一眼便知那时他的欣妍姐姐。
“姐姐。”
小绒团儿立马迎了上去，抱着柳欣妍便不肯撒手。这段时间同舅舅和那个冷面男人在一起，他可受了不少委屈。又没个可以告状的人，他简直不要太悲惨了都。
柳欣妍伸手将小绒团儿抱进怀中，顺手再塞了口凤梨酥给他，瞧他脸蛋圆圆，无伤无病才算彻底放下一颗心。
程文轩朝着孙繁客气行了一礼道：“孙大人，我等护送七皇子早已安然到达南宁，之所以久未叨扰，实在是遇害之时，丢到许多东西，身无一物可证明我等身份。冒昧行事，只恐给府尹大人添乱。直到昨日，听闻三皇子抵达，这才敢将皇子送入，还望大人海涵。”
孙繁抹了抹额头冒出的虚汗，强颜欢笑道：“好说，好说。本官这就书信一封禀告朝廷，请他们派人前来接两位皇子回京。”
柳欣妍一边逗弄着绒团儿一边道：“不用劳烦府尹大人，前些日子我已遣人回京禀告此事，想来接两位皇子回京的队伍，不日便会抵达南宁城。”
程文轩附和道：“在此期间，还望府尹大人多多照顾一二了。”
孙繁憋了半天，依旧只吐出四个字，“好说，好说。”
柳欣妍抱着绒团儿，觉得这府尹委实有趣，憋笑憋得有些辛苦。
“老爷老爷，大喜大喜啊！”门外秦氏挥着张绢帕，急步走来。
孙繁苦着张脸道“何喜之有啊？”
“方才张老大夫过来瞧了下三皇子，说他无病无伤好得很，只是被罕有的醉蛛咬了一口，睡个十天半月也就醒了。”秦氏眉眼笑成一线道。
孙繁一合掌，这么多天来，终于碰上件喜事，“这，好啊，真是太好了。天佑我朝，天佑我朝啊。”
“那可有解毒之法，能让三皇子及时醒来的？”孙繁上前一步，拉着自家夫人的手问道。
秦氏笑道“这张大夫说，三皇子天潢贵胄不敢乱用药，待他斟酌斟酌再禀告老爷。”
白药和程文轩一同前来，见此不由拧起眉头，朝柳欣妍望去。
柳欣妍哄绒团儿哄得正高兴，完全忽略了白药的眼色。
无奈，白药只得朝着程文轩这个冰块脸打眼色询问。
程文轩对其还算有些友情在，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番谈话之后，孙繁心中郁结大减，此刻他只要挨到京城派出的人到来，将人平安接走，便万事大吉。至于太子那边，他自会修书一封，痛哭一番这次天降横祸的遭遇，顺带状告泉城府尹一番，想来便是再无差错了。
这人心情一好，胃口也就跟着上去了。孙繁当即做主，留众人一同用上晚膳。这酒足饭饱之后，柳欣妍朝着程文轩使了个眼色，两人双双下席。
孙繁也朝着自己夫人眉来眼去了一番，秦氏给了他一个安心的手势，随后也起身告辞。
秦氏一路跟随柳欣妍二人到达偏厅，见两人正在谈话，便隔着窗户偷听墙角。
程文轩朝着背对秦氏的柳欣妍点了下头，柳欣妍开口道：“没想到，这南宁城竟还有人能诊出殿下所中之毒乃是醉蛛所致，若能开出药方使殿下醒来，于我们而言倒是好事一桩。”
“确实如此，当初我们都知殿下中的是醉蛛的毒才迟迟未醒，这南宁府尹既然愿做好事，我们求之不得。只要殿下能及时醒来，指不定能借机反咬太子党一口，亦或是引起太子疑心，让他们窝里反也好。”程文轩一板一眼地分析道。
门外秦氏腿脚一软，碰倒了台阶边上的花盆，发出一声脆响。
“谁？”
屋内两人煞有其事的冲出房门，秦氏见偷溜已然来不及，赶紧抽了自家丫鬟一耳光道：“没用的东西，我让你端个花盆，你都能给我端倒了。”
柳欣妍上前两步拱手道：“孙夫人，有礼了。敢问孙夫人为何在此？”
秦氏讪笑了两声道：“方才我见这花盆倾斜，担心它从沿边摔下，便差了这丫头将花盆扶好。未曾想，这没用的丫头，花盆没扶好不说，还给碎了。你说我要这丫头来做什么，可不给我气着了吗？”
秦氏抚着胸口，一阵气喘，俨然被气得不轻的样子。
“夫人，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下回再也不敢了，还请夫人饶恕。”
跪在地上的婢女眼睛红得跟个兔子似的，令柳欣妍不得不感叹，这里真是处处皆是戏啊。
“夫人，这本是夫人的家务事，我不当参言。不过，这奴婢想来无心，一花盆而已，便从这小奴婢的月例银子里扣了就是。”柳欣妍想早早让这夫人回去报信，顺着给了个台阶下。
这秦氏听她这么说，赶紧道：“这毛手毛脚的性子，也亏得这回有人替你说话，倘若下次再犯，我定不轻饶。还不快，谢谢这位姑娘。”
小婢女赶紧将头叩得梆梆作响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秦氏回了个礼给柳欣妍，便领着自家丫鬟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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