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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黄连苦
“味道不错，下回可多放些糖，我比较喜欢甜一点的东西。”
“好。”
“文轩，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嗯？今日不是不打算有任何行动吗？”
柳欣妍伸手，感受着掠过指尖的风流，淡淡道：“这漫过指尖的风中，夹杂的湿气颇重，我怀疑附近当有河流，想你同我一道出去看看，顺带叫上白药一起。”
程文轩皱眉，“为何要叫上白药那厮。”
“可能一会儿，我有些话需得问问他。”
程文轩点头，进了房间，不到一会儿的功夫，白药便一身行头装带整齐，随时可以出发的架势。
柳欣妍从包裹里取出三个斗笠，三人各自一个带上，出了房门。
“现下我们去哪儿？”白药开口询问道。
柳欣妍伸手感受了一下风的
柳欣妍伸手感受了一下风的流向，顺着风来时的方向寻找。终是在城后方寻到了一条大河，河上大小船只各异，很是热闹。
“白药去找艘船只，我们坐船逛逛。”柳欣妍指着码头上停靠的几艘船只道。
白药点了下头，朝着码头走去，不多时便谈妥朝柳欣妍招手示意。
柳欣妍乘上不起眼的乌篷船，坐在船头观察着水势，水流。
“这水宽厚绵延，想来延伸百里不成问题。”
程文轩与冷帛相处过一段时间，他天资聪颖，耳濡目染之下，对水之一事也能了解个大概。
“你说得不错。”柳欣妍抬头朝着外边的船家喊到，“诶，老船翁，你在这水上待多久啦？”
“老头子我待的时间可长罗，这大半辈子都与这河水为伍，还想着日后能一把灰扬在这河里，哈哈！”老船翁说罢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宽厚豁达，亦如这滔滔江河。
白药一抚掌，笑道“当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船外波涛阵阵，带起声声音浪，柳欣妍吼着问道“那老船翁，你可知道这河水下游需得经过那些城镇？”
老船翁游刃有余地摆着渡，开口道“这下游的城镇可多着哩。”
“你挑几个名声大的，给我们说道说道呗。”
白药盯着柳欣妍，完全想不明白，她为何对这河流沿经的城市如此感兴趣。
“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呢？”
白药想凑过去脸去，却被程文轩用钉子将衣摆给钉在了船沿上。
……
“你先别打岔，等我老船翁回了我来。”
老船翁想了半晌道“姑苏城，伏杨城，青原镇，南宁城……”
“得嘞，谢老船翁您老儿咯。”柳欣妍学着这边的语音语调感谢了一声。
老船翁念了一串城镇名字，柳欣妍听得仔细，回头低声朝白药问道“朝廷现在的党派之争，有哪几脉？”
白药万没想到柳欣妍会明目张胆问这个问题，迟疑了一阵没开口。
柳欣妍知晓此事不是那么好开口的，可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是他白药的眉毛，这家伙有什么可迟疑的。真是个，拎不清轻重的混账。
“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还是打头的那一只，犹豫个什么劲儿。”柳欣妍一脚踹过去，白药“嘶”了一声。
“我只是觉着，我若说了，你可就当真被牵扯进来了。”
白药将柳欣妍当做好友，一开始将她拉进来，只是希望她能帮忙看顾表弟一二，待到柳飞絮他们前来接人这事儿也就算完了。
可哪里能料到，这旁生出来的许多枝节。
柳欣妍猜到他心中所想，忍住还想再踹一脚的冲动，“你他娘的当初把绒团儿放来我这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若他在我这儿出事，我们一家都得株连，现如今磨叽个什么劲儿！”
柳欣妍粗话一出，惊得白药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若柳飞絮在此，只怕有得拉上柳欣妍进行一顿思想劝说。
倒是船上老翁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姑娘豪爽啊！”
“老翁你客气了，下回我让他俩给你带酒。”
“好勒！”
柳欣妍回眸望向白药，“你要再不说，我便带打晕了你，想来你身份也不一般，以你为饵，也能分散些三皇子的注意力。趁此机会，让飞絮带了绒团儿回去也不是不可。”
白药瞧着柳欣妍的神态，正儿八经得，让白药以为他若敢再说个不字，柳欣妍绝对干得出她说出的字。
“欣妍，你别这样，你要把我给丢出去，以为文轩的病可怎么办？”
“嘁。”程文轩在一旁咧嘴，扭过头去。
柳欣妍紧跟着嗤笑一声，“重金之下，我还怕找不着一个能救人的郎中？更何况，即使你被俘了，我相信以你的身份，人也得好吃好喝给你供着，明面上好歹也要过的去不是？”
白药苦瓜着一张脸，见实在躲不过去，只好和盘托出，“这朝中目前呈三足鼎立之势，皇后同三皇子一脉，罗淑妃同太子一脉，以及我长姐白贵妃同绒团儿一脉。我长姐得子不易，一直将绒团儿捧在手心，未曾想这回三皇子一脉竟公然出手，派人拐走了绒团儿，想以此威逼我长姐交出掌管后宫的大权。没想到却在我们这里被截胡，是以他们必须得先找到绒团儿。”
柳欣妍想了想推测道“但是此计定当被第三方知晓，是以派出杀手劫杀绒团儿。如此不仅断了白贵妃的根基，也能狠狠打压皇后一脉。更能让白贵妃对皇后不死不休，坐收渔翁之利。”
白药点头道“没错，正是如此。”
“那这第三方会是谁呢？”柳欣妍嘀咕道。
白药瞧着她哼哼道“还能是谁，可不就是罗淑妃同太子吗？”
“古来这太子不就应立嫡立长吗，怎会落到罗淑妃儿子头上？”柳欣妍顾左右而言他道。
这宫廷之争向来激烈，明面上是三家博弈，谁知道会不会有浑水摸鱼想要掺和上一脚的？
皇子，又不只那么三个。
“这太子，可是滴长皆具。这现下皇后是莫家嫡女，可说到底也是个继后。皇帝最伉俪情深的皇后是薄皇后，也就是太子亲母。太子年幼时其母得了场大病过世，太后兼群臣进言良久，使得皇帝立了她母族的女儿为后。但皇帝多疑，觉得莫氏绝不会善待太子，便从薄皇后的心腹丫鬟里挑了不能生育罗氏，封了淑妃，将太子过继到其名下。”白药絮絮叨叨说了一段子话，柳欣妍听得直想抚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
“就罗氏的身份地位，能抚养太子？”柳欣妍头疼，索性趴在程文轩肩上，将其手搭在自己额角，示意对方给自个儿揉揉。
程文轩用大拇指给她按着，力道不轻不重，用得刚好。
“欣妍，只要皇帝想，只要对薄家有利，这事是怎么都能成的。你不妨想想，皇帝心疼薄皇后同他留下的唯一血脉，断不会容许这血脉落到有子嫔妃手里。薄家也不忍心再送进宫一个嫡女，强绝了其生育。罗氏抚养也无所谓，只要最后坐上皇位的，有他薄家血脉便好。这是薄家同皇帝之间的默契，若我猜测无错，想来薄家必定认了罗氏为养女，皇帝再将其封为了淑妃。”
白药听着程文轩有条不紊的分析，口中可塞下一个鸡蛋。
这货怎么没了记忆，还是如此强悍！！！
柳欣妍瞄了眼白药的表情，便知事情不离十了。
“白药，我再问你方才渡船老翁说的沿河的几座城池里，有哪一座是太子党的人？”
柳欣妍目光如炬，白药被她一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南宁城。”
南宁城，柳欣妍将这个名字放在口中细细咀嚼了一遍。
“老翁麻烦你把船驶回码头吧，我们要回去了。”柳欣妍朝着外面吼了声道。
“诶，得嘞！”
老翁应了一声，将船往回驶去。柳欣妍跳上船头，向着老翁询问道“老翁，你可知这河上，哪一只船最豪华出名？”
老翁指着河上一艘两层楼高的华船道“瞧见没，就那艘，华老爷家的，这沿河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柳欣妍点头道“确实很气派。”
几人下了船，白药凑近柳欣妍跟前，好奇道“欣妍，你方才打听的这一通话，是为何故？”
柳欣妍看他一眼，不疾不徐道“我本打算刺伤三皇子，使得泉城大乱，对方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不得不调回派至平安镇的亲兵。如此一来，飞絮同绒团儿便有了回京的契机。”
白药听柳欣妍说到刺伤三皇子时，心里一震，但随即转念一想，这女子本非寻常女子，武艺卓绝堪比程文轩，她说做得到，便十有能做到。
因此，白药更加疑惑道“此法甚好，那为何又有今日这……”
程文轩替其答道“因为此法有一漏洞，三皇子在时，尚能牵制劫杀绒团儿的一方。倘被如此一闹，必定无暇顾及其他。若绒团儿不能在另一方派出的下一批杀手派出前，安全回京，那便危险了。而且，对方若再聪明些，将杀手埋伏在京城外必经之路，那绒团儿只怕凶多吉少。”
白药瞧着眼前的两人，只觉自个儿那点微末的思量，根本比不上这两人百转千回的心思。
“那，现如今欣妍是有更好的法子了？”白药总算聪明一回道。
柳欣妍小幅度点了下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回去说。”
三人匆匆赶回屋子，柳飞絮见几人脸色严肃，赶紧快速合上大门，封好窗户。
“这回出去，可有什么收获？”柳飞絮给三人各自水杯掺上温水，冷静询问道。
小绒团儿没有回避，只是紧紧拽着柳欣妍的裙摆，就如同知晓这几人中，能真正救出自己的，唯有柳欣妍一人。
柳欣妍低头看了小绒团儿一眼，捏了捏他肉嘟嘟尚未张开的脸盘子。
“需要我带他出去吗？”柳飞絮问道。
“他想听就让他留下，虽然如此早早地便让他知晓这些，有些残忍。但总比日后，被别人算计再可怜巴巴地回来找我来得强。”
不知为何，柳欣妍总有种感觉，这绒团儿与她的缘分只怕还长着呢。
柳欣妍抛开这些思绪，铺开一张路上买回的地图道“明日晚上，我会对三皇子下手，将他由水路送往南宁城。飞絮，你明日由白药掩护着启程返回太平镇，寻找你余下的属下。找到之后，飞絮同你属下立马赶回京城，白药你赶往南宁与我们汇合。文轩，明日一早，你便带着绒团儿赶往南宁城。”
“不行，我得看着表弟，不能就这么回京。”柳飞絮皱眉反驳道。
“让你回京，是去让你搬救兵。你手无缚鸡之力，在此除了添乱外，一无是处。”程文轩冷冷道。
还好，柳飞絮算是个有理智的女子，一句话中直接抓出重点，“搬救兵是什么意思？”
柳欣妍端起水杯摩挲了一下道：“意思很简单，你回了京城只需做一件事，就是放出风声。”
“什么风声。”
“三皇子携七皇子出游在南宁城遇险。”
柳飞絮眼眸骤然睁大，“什么？”
“三皇子携七皇子出游在南宁城遇险。这句话，复述一遍，一个字都不能差。”柳欣妍捏着柳飞絮的下颚，“说。”
柳飞絮呆愣发声道：“三皇子携七皇子出游在南宁城遇险。”
柳欣妍满意地撤开手，抱着绒团儿道：“来绒团儿，姐姐教你几句话。回去后，说给每个询问你的人听。”
小绒团儿抓着柳欣妍的衣襟点点头道：“姐姐，你说，绒团儿都记着。”
“真乖。”柳欣妍刮了下小绒团儿的鼻子，“记着要这么说‘三皇兄带你出宫游玩，途中碰上了坏人，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记着了吗？”
“嗯，姐姐，我记着了。”
“欣妍，你这是何意？”白药直到此刻，还是不曾明白柳欣妍所作所为究竟为何？
程文轩着实为白药头脑捉急，见柳欣妍面露不耐，道：“白贵妃同她背后势力，不敢明目张胆将绒团儿接回去的理由，是因为怕三皇子党直接参上一本，奏白贵妃无护子之力，以分瓜其手中权势。可若是三皇子跟白贵妃打过招呼，带着皇弟出门游玩呢？”
白贵妃信任三皇子，将亲子交于自家哥哥手中，何错之有？
如今的皇帝崇尚兄友弟恭、手足亲情，白贵妃作为正合皇帝心意，谁敢说半分不是。
确实妙哉。
“但倘若三皇子否认呢？”柳飞絮心中迟疑，出声问道。
白药倒是反应了过来，双手一合道：“怎么否认，如何否认，七皇子可就在他身边被发现的。难不成七皇子小小年纪，还能私自出宫不成，即便私自出宫，又能如此准确无误地找上三皇子。这谁信？”
柳欣妍将茶杯重置于桌上，道：“承认了能获得个兄弟和睦的美名，不承认这里面的东西可就值得皇帝深思了。三皇子眼下最大的劲敌是太子，他没那么傻。我就是要他，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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