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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当归
“什么？你们这话什么意思？要送绒团儿走吗？”柳芬香终于明白柳欣妍的意思，喃喃道。
她才从冷帛离开的痛苦中走出来，这时候，绒团儿也要离开她吗？
终究，这一切又得回到原点。
柳芬香将躲在身后的绒团儿扒拉到身前，向着柳欣妍一推，便失魂落魄地转身进了屋子。
小绒团儿心里也难过，他知道他即将又得回到那个处处勾心斗角的家里，委实开心不起来。虽然前几天，白药舅舅来时，便让他做好心里准备，也让他自己告诉大家的。可他，每每看见大家温和的笑脸，便怎么都说不出口。
柳欣妍接过绒团儿，就这么抱着他一动不动，她也不知悲从何来，这么久了，她还有悲这种情感吗？若是有一天，文轩也这般离她而去
想来，她还是会放他走吧。不过将心剜去一块，前世她做得到，今生自然也做得到。
“姐姐。”
小绒团儿一个姿势站得久了，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脖子，软糯糯地开口喊道。
柳欣妍回过神来，替小绒团儿整理了一下本就有够整洁的衣服，淡淡道：“绒团儿，姐姐以后同你还有无缘分，这姐姐不知。不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却是让姐姐很是开心的。姐姐方才并非想要责备你，只是给你一个警醒。姐姐知道你一向敏感，这是好事也非好事。
敏感之人善于察言观色，可避开很多麻烦。但你如此之小便能熟练此道，便容易学着那些市井之人阳奉阴违，谄媚讨好。这并非姐姐所想看到的，绒团儿无论今后如何，本心这东西不能丢，傲骨这东西不能丢。”
小绒团儿仔细听着，一字一句都没落下。这些东西，是他家中之人从未告知过他的。
“你这是作何？”柳欣妍眉头一拧，向后退了一步。
小绒团儿跪在地上，连着朝柳欣妍叩了三下，道：“姐姐今日教诲，绒团儿受益一生，姐姐当受绒团儿这一拜。”
柳欣妍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觉眼眶微微发酸，却依旧什么都流不出来。
程文轩上前，抱起小绒团儿道：“行了你，明日回去后，记得有空送两封信给你姐姐，明白吗？”
小绒团儿将头点成拨浪鼓，道：“姐姐也要给绒团儿回信！”
“好。”柳欣妍应了一声。
第二日，程文轩便将小绒团儿带去了白药处。柳欣妍上回送冷帛便送得心塞，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肯跟去，徒生伤感。
结果未料到，她这还没睡得日上三竿，程文轩便又抱着绒团儿回来了，另一只手上还提着只白药。
“怎么回事？”柳欣妍衣衫半裹，朝着程文轩问道。
程文轩二话没说，先将白药踹出了屋子，才朝着柳欣妍道：“白药说，来接绒团儿的人被关押进了大牢。”
“哦？”柳欣妍瞧了眼外面的骄阳，“那你是中了埋伏？”
“嗯，的确。”
程文轩将绒团儿放在地上，绒团儿脸上还带了几丝血迹，整个人都木讷着。见程文轩将他放下地，一骨碌地便滚到了柳欣妍的床头，扒着柳欣妍的衣衫便不肯松手。
“哼，这是撒的哪儿门子娇？”柳欣妍不甚在意地点了下他的鼻子道。
绒团儿哼哼了两声，眼眸子里水花隐现，“姐姐，好可怕，他们每个人都拿着把长刀要来追我。”
“他们是想杀人？”柳欣妍一手安抚着小绒团儿，一边询问着程文轩。
“刀刀致命，若说不是想杀人，恐老天都不信。”程文轩将手背在身后，若无其事地道。
柳欣妍嗅着空气中不同寻常的血腥味，这味道似乎有些许熟悉，这血中融合的淡淡药草味，可不正是程文轩食用药物的味道。
“你受伤了？”
柳欣妍直接开口，不由分说直接扯过程文轩的手臂一阵查看。果然在右臂不能内侧寻到了一丝划痕，血液虽已凝固，却依旧能看出伤口不浅。
程文轩往后扯了扯自个儿的手臂道：“这点小伤何足挂齿。”
“挂不挂齿，由老娘说了算！”
柳欣妍怒从心起，自个儿好不容易砸钱养得白白胖胖的人，就这么着被欺负了，怎么都是看不下去。
“白药滚进来！”
这回程文轩不吭声了，院外的白药更是一骨碌地便溜了进来。
柳欣妍眼角带笑道：“这人怎么去了你那儿一趟，便挂了彩呢？”
白药见柳欣妍如此，不由自主地多打了几个哆嗦，这模样跟她当初用蜘蛛活噬了两人时一模一样。
“欣，欣妍，这真不能怪我。绒团儿的家人来接他是真的，只是没能料到的是……”
“只是你没能料到，那李县令胆大包天，敢捉了人去大牢。更没料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第三批人正好想借此机会对绒团儿下手，是也不是？”柳欣妍替白药娓娓道来。
白药抹了自个儿头上的一把冷汗，这柳欣妍怎能将事情看得如此通透。仅凭一点蛛丝马迹，便能顺藤摸瓜，将事情推测得不离十，这世间竟真有如此可怖的女子。
柳欣妍怀中本还瑟瑟发抖的绒团儿，现在则一脸崇拜地盯着柳欣妍，若非时机不对，他定当拜其为师。他欣妍姐姐可比家中那些个所谓老谋深算的迂腐先生，靠谱多了。
柳欣妍起身，纤纤素手搭在绒团儿肩上，接着便瞧见一只色彩斑斓只有指甲壳般大小的蜘蛛从其上爬出。
房间里三人皆是一抖，小绒团儿更是往后一缩，却被柳欣妍用另一只手稳住。
“躲什么，这东西能护你周全，可是姐姐心尖上的宝贝，借你用上一两天罢了。”
绒团儿忍着泪，眼见着柳欣妍在他胳膊上划下一刀，那蜘蛛便顺着伤口溜了进去。
小绒团儿浑身一抖，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哭什么。”
“欣妍，这是个人都得哭。”一旁的白药实在看不下去，这绒团儿再怎么说也是他侄子，因此弱弱地道了声。
“那是斑斓蛛，可吸百毒，有它在绒团儿体内，这几日怎么都安全些。还有，被斑斓蛛浸过的血有剧毒，即使有内力的人碰上，见阎王只是迟早的事。如此你还觉得，欣妍亏待了你的侄子。”程文轩见柳欣妍一脸煞气，为保自个儿大脑时有时没有的好友不会血溅当场，出口解释道。
之后，程文轩便瞧见了白药眼中垂涎之色。
白药对各种药材，毒物都深感兴趣。他只在古籍中看过这种蛛类，却从未真正见过。此时一听，顿时兴趣异常，恨不得柳欣妍给自个儿也来一只。
“咔嚓！”
床沿上一块实木，被柳欣妍一个用劲儿给扳断了半截。
“那伙人，你可留下活口？”
白药往后一退，再面无表情地将程文轩往前一推，抬头望着屋顶一言不吭。
“抱着绒团儿，提着白药这厮没过多纠缠。况且当着孩子的面，杀人不好。”程文轩如何想的，便如何说，半分也未隐瞒。
“那你可曾让他们找到此处？”柳欣妍摸着手上一颗之前让周逸生帮忙打造的铜戒指，语气里带着风雨欲来之势。
程文轩心知柳欣妍动的是一网打尽的心思，但他有所顾虑道：“未曾，毕竟此处有你爹同你妹妹，若贸贸然将人引来此处，我怕会伤及他们。”
柳欣妍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是我心急了些。”
还以为身处前世，无牵无挂。
“文轩，待会儿你抱着绒团儿的衣服，随我去一趟大牢。”柳欣妍说罢便开始扒下绒团儿的衣服。
小绒团儿此刻异常配合，柳欣妍脱右手，他便抬右手，柳欣妍脱左手，他便自动转个圈把左手伸过去。
看得白药，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这活祖宗什么时候这般听话过。
“大牢，你们这是要去干嘛？”
“既然要乱，我们不妨让它更乱些。事过之后，还是他们两房的博弈，与我们无干。”
柳欣妍摸出程文轩送她的匕首，轻轻放在嘴边舔了一口，好久，好久，未曾正儿八经地尝过血的滋味了。
柳欣妍身着一袭瞩目的白衣，抱着绒团儿的衣服便从窗户闪身出门，程文轩紧随其后。
守在院中的柳芬香只觉一阵风刮过，便见白药匆匆从屋里跑了出来，啧啧了两声又钻了回去。
柳欣妍抱着绒团儿的衣服朝着白药的医馆溜达了一圈，几道破空声随即响起，柳欣妍心头暗笑，明知自个儿有诈，还如此不放过一丝机会，看来这绒团儿价值不菲啊。
柳欣妍一马当先，直接两刀将看门的狱卒封喉，再手臂用劲劈开牢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见到的犯人统统放出。
这是一场混杀，里面有该死之人的血，也有无辜之人的血。
可柳欣妍在乎吗？
为达目的，这些她统统不在乎！
她只在乎认可之人的血，别人的于她何干。
柳欣妍手起刀落，斩下无数人头，有官兵的，有黑衣人的。血染白衣，可柳欣妍只觉不够，怒意未平，直到所追黑衣人统统葬身此处，她才稍感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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