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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谈婚
程文轩见装睡不成，终于老老实实地起了身子，将散落一点的被子枕头挨着捡起。见清晨外面便散落着零星的阳光，料想今日必定得是个艳阳天，索性将这些东西都拎出去晒晒，晚上柳欣妍睡着也能舒服些。
程文轩用不着上妆，收拾妥帖后，拉开了屋子的大门。
“进去吧。”
“多谢。”柳芬香端着早饭，朝着程文轩点了下头，这才向着柳欣妍道：“姐姐可是昨日受了刺激，起这么晚可不是姐姐平日的习性。”
“刺激，我有什么刺激可受的。只要老爹昨晚回去琢磨琢磨，便能知晓文轩是在骗他。这小绒团儿，别听他说话奶声奶气，我昨日里摸了下他的骨骼，怎么着也得有个六、七岁。我如今十六芳华，六、七年前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能生出这么个儿子，骗谁去呢？”柳欣妍一边用泥土药汁易容疤痕，一边不屑道。
柳芬香捂着嘴偷笑着道：“爹爹这个死脑筋，才没转那么多弯呢？我瞧着一会子还得我去同他解释一下，省的他到时候催着你同文轩哥哥结婚，那才是真真的假戏真做了。”
屋外程文轩晾着被子，耳朵却是微动着，最后只见他缓缓吐出口气，一副颇为失望的模样。
“姐姐，你今天要带莫须去哪儿玩？”小绒团儿在桌上吃过早饭，便缩进了卧室，围着柳欣妍一阵转圈。
柳欣妍将最后一点补好，转过身子，朝着小绒团儿作出虎扑状，嘴里还配合着发出一声低吼。
小绒团儿一时不防，骤然看见柳欣妍带疤的脸颊，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圈跟着就是一红。
柳芬香本就喜欢小孩，更何况还是小绒团儿这般可爱标致的小孩，赶紧上前，将小绒团儿拉起哄着。
“姐姐，小绒团儿哪儿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吓唬他？”柳芬香将小绒团儿哄好后，朝着柳欣妍埋怨道。
柳欣妍只是体内恶作剧的因子发作，想吓唬小孩一下。可这理由要是说出口，柳芬香可不得咬她一口，替小绒团儿出气。故而，柳欣妍打了个哈哈道：“我见小绒团儿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只觉得可爱想摸摸他，一时倒忘了自个儿脸上这难看的伤疤。吓着小绒团儿，委实不好意思。”
柳欣妍道歉诚恳，可柳芬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适。只得道：“姐姐下回可别这样了。”
若是白药在这儿，定能告诉柳芬香，这柳欣妍肚子里的那些子恶趣味。因为，他俩本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小绒团儿倒是很大度，馒头似的小手一挥道：“我原谅你啦。”
“真乖。”
柳欣妍一边摸着小绒团儿的头，一边想着程文轩那厮，虽说自己嘱咐了他让他今日陪着绒团子玩。不过，以她对其了解，他绝不会如此听话，必定还是会偷偷跟着自己去往镇上。既然如此，倒还不如光明正大的一路。
“小绒团儿，昨日是我同文轩哥哥陪你玩的。今日不如换两个人陪你玩，怎样？”
“你是说换成抱着我的这个小姐姐吗？两个人，除了她还有谁？”绒团儿翘起嘴巴道。
柳欣妍指了指门外穿着姜兰色衣服的冷帛道：“瞧见了吗，就是那个文质彬彬，潇洒无匹的哥哥。”
小绒团儿点了下头，以示自己看到了。
“姐姐，你是今日有事要做吗？”
“对啊，所以小绒团儿你要乖一点，姐姐给你带好吃的回来。”柳欣妍替小绒团儿整理好衣服，由叮嘱了柳芬香两句注意的点，这才起身。
行至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道：“绒团儿，相逢即是有缘，为着这份缘分，我带你来到此处。若你什么时候想家，想回去了，便告诉姐姐，姐姐自会再送你回去。不过，姐姐知道你的家庭必定不同凡响，你得答应姐姐走后绝不透露此处半点风声。否则，姐姐便不再喜欢你了。”
小绒团儿吓得赶紧捂住嘴，闷声闷气地道：“姐姐放心，我定不会将你们任何一点信息告诉给我的家人。”
说罢，还撑长手臂，伸出根小拇指。柳欣妍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伸出小指同他拉了一勾。
“欣妍。”
柳欣妍刚一回头，便听见柳德明在背后喊她的声音。
“爹，有何事？”
“欣妍，小绒团儿不是你的孩子，你到底还是给别人家送回去，否则若这孩子的父母着急上火可如何是好？”柳德明背着手，皱着眉道。
“合该让他们担心担心，孩子一个人在街道上。也没见有个人在旁边陪护着，行好小绒团儿胆大。这要放在个胆小的孩子身上，还不得给哭瞎啊。”
柳德明拢了拢衣服，长“哎”了一声。
“姐姐，你就不能顺着爹说一句吗？”柳芬香见不得柳老爹失落，朝着柳欣妍埋怨道。
柳欣妍指天发誓，“下一句，我一定顺着爹说，行了吧。”
柳德明耳朵一竖，这句话他可算听进去了，“你也大了，也该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我也不奢求你能嫁个多好的人家，只要那男的能对你好，老爹就心满意足了。”
柳芬香赶紧接过话头道：“那老爹你觉着谁合适？”
“我瞧着文轩那孩子就挺不错的，同你姐听般配的，而且人又是姐救回来的，说明什么，说明这就是天赐的因缘啊！”
柳欣妍额头青筋直跳，她能收回她方才那句话吗！
“爹。”柳欣妍才吐出一个字，站在柳老爹身旁的柳芬香便递了她一个眼色：别忘了你方才答应过我的什么。
“爹，你，说得真是极是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这嫁不嫁人的，容我回来再议吧。”
柳欣妍倒豆子似的，将话一骨碌地吐完，忙不迭地出了院门，赶去镇上。柳欣妍心里打好算盘，若自家老爹非得缠着自个儿说道这女大当嫁的事情，她便在逸生哥哥那儿躲上几日再回去。
柳欣妍才一到镇外便见镇门口官府的巡差比平日里多少了一倍，街道各个关口更是设立了几个衙役站岗，这来来往往的百姓中间，好几个便衣都身手不凡，想来也是那官府的人。
如此看来，她昨日里带着的绒团子身份不简单是肯定的了，不过这同她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不劫财不劫命的。
柳欣妍直接赶到了聚福楼，入门处本该在那儿的柳玉玲现下是肯定不会在的。想也知道，在此处每日里迎来送往的，哪儿有那吴亦处悠闲，只需撒个娇便抵上这里半月的银钱。
“姑，姑娘，是你？”来的小厮是当日里被柳欣妍一把抓住，吩咐着去找掌柜的那位，还真是凑巧。
“对，是我，怎的这次见着我不抖了。”
小厮抓了下自个儿的脑袋，不好意思道：“那时我初来乍到，碰见什么都能大惊小怪个半天，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柳欣妍摆了下手道：“你能有所改善便是好事，我这脸也确实吓人了些，也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你家郭大掌柜的呢，怎不见他的人影？”
“姑娘原是来找掌柜的，掌柜的平日里都在楼上，你等着我去替你叫上一声。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柳欣妍当日的名字只给了郭东一人，郭东是聚福楼的掌柜，盯着聚福楼的人也多。故而，他也不好将寻觅柳欣妍这事儿给摆到明面上来，若是让别家老板知道了这么个人，同他争抢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是私下探访。除了那日貌似与柳欣妍有着关系的柳玉玲，以及王品秋外，其余人等包括他家的小二仆从，他都未曾泄露出一个字。
“卯妡。你同你家掌柜的说，脸上带到疤的妡姑娘来访，他自会来见我。顺便给我安排间厢房，我此回来，可不仅是叙叙旧那么简单的事。”柳欣妍对着小二说了两句话，再从荷包里掏出几钱碎银子，丢了过去。
小二一把接住碎银子，笑得合不拢嘴，麻利儿地便将柳欣妍安顿妥当。再一阵风似的跑上楼，找到了郭东。
“掌柜的，掌柜的。”
郭东正在给楼上每个拐角处的花浇水，见小二急吼吼地上来，慢悠悠地问道：“什么事儿啊？”
小二抹了把头上因兴奋流出的几滴汗珠子道：“楼，楼下有位姑娘找您。”
“姑娘？你确定不是个什么半老徐娘之类的？”郭东摇头晃脑地道。
小二呵呵傻笑了两声，“十六、七岁的姑娘，这回我是怎么都不会说错的。”
郭东翻了个白眼道：“那这姑娘是来干嘛的，有没有说清楚啊？”
小二将自己的脸凑到郭东面前，用手指在柳欣妍疤痕所在的地方比划了一下，道：“这，这位姑娘脸上有道疤，称自己叫什么卯妡来着。”
这话还没说话，便见掌柜的将浇水的花洒往自个儿怀里一丢，急吼吼地便往楼下冲，便冲嘴里便还嚷嚷道：“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开头铺垫那么多废话干嘛。”
小二抱着花洒一阵委屈，自个儿哪儿铺垫了，分明是老板你在那儿东扯西扯的嘛。
不过，小二转念一想，自个儿貌似还没将那姑娘所在的厢房告知自家掌柜，赶紧也急匆匆地下楼赶去带路。
柳欣妍在房间坐了没多久，便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来得挺快，看来这郭东对自己的映像应当还挺深的。
“请进。”
郭东一进门脸上便带着笑意，“卯姑娘，多日不见，姑娘还是这般水波不兴的平静性子。”
“这性子一旦养成，便再难更改了。哪儿能是几天不见，就变一个样的呢？”柳欣妍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水递给郭东。
“姑娘说得是，说得是。不知姑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自个儿找了这么久都没影儿的人，突然再度出现在自己眼前，要说只是凑巧，他郭东可是一百个不信。
“郭掌柜，说起这事卯妡可当真是对不住郭掌柜了。”柳欣妍站起身子，学着路上遇见的那些个姑娘小姐，撞到人时做到动作，福了福身子道。
“哦？不知姑娘有何处对不住郭某？”
“郭掌柜前些日子可留下过一位名叫柳玉玲的姑娘？”
郭东点了下头道：“确实留下过这么一位姑娘。当初以为这位柳姑娘同妡姑娘你有什么关系，又想着姑娘你帮了我们店里这么一个大忙，便看在姑娘你的面子上，将这柳姑娘给留下了。”
柳欣妍叹了口气道：“哎，却是我的不是，怕是得跟掌柜的你添不少麻烦了。”
郭东心里“咯噔”一下，自觉不好，赶紧拉着柳欣妍问道：“姑娘为何如此说，难不成那柳玉玲……”
“柳玉玲是我表妹，从小性子便不安分，平日里便喜妄想，只盼有天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惜，这脑子又不甚灵光，就算给她丢进富豪人家，只怕也是被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柳欣妍说着此话，脸上也配合着做出嫌弃苦恼的神色。
一旁的郭东听着，心里连连点头，就那柳玉玲在他酒楼里这段日子。那是见着个阔气点的公子哥便毛遂自荐地往上凑，虽然装得柔弱可怜，但一点身为女子该有的矜持是半分也无。还常常不会瞧人眼色，上回来了个客商，穿金戴银的，那柳玉玲紧跟着就过了去。结果那客商好的是龙阳，对柳玉玲不仅没得半分兴趣，甚至隐含厌恶。最后，闹得是鸡飞狗跳，他不仅没敢收人客商的钱，还倒贴着送了好些酒肉。
“那她？”怎会到酒楼来，还刻意蒙着面纱。
“那几日我去她家了一趟，将银子接济了点给姨母，姨母拉着我问了几句，就是那时被我那表妹听了过去。之后我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家过年，直到前几日再去我姨母家，才知我那表妹竟做了如此荒唐之事。”柳欣妍皱着眉头，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郭东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亲戚之间好歹也有点血脉，那柳玉玲为何就如此的不着调，实在蠢笨。
“妡姑娘，若你此次是来寻你那妹子，只怕得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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