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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上门
第二日一大早，柳芬香来敲柳欣妍的门。
“进来。”屋内传来闷闷的一声。
柳芬香一进门就见柳欣妍将自己裹成个粽子，缩在床上。
“姐，你这是怎么了？”柳芬香担忧自家姐姐犯了病，赶紧上前关心道。
只见那被子耸动间，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初起时，柳欣妍脸上的疤痕还未来得及涂。活脱脱一个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的美人儿。
柳芬香一时艳羡心起，将柳欣妍两边的被子一拢，把她的脑袋给盖了回去。
“小妹，你胆子渐肥啊！”
柳欣妍一把掀开被子，伸手抱着柳芬香的腰往床上一扔，开始咯吱她。
“哈哈哈，姐，姐，你饶了我，哈哈哈。”
柳芬香哪是就欣妍的对手，被挠得连连告饶。
程文轩端着早饭刚一进门，便瞧见柳欣妍跨坐在柳芬香身上。柳芬香一身衣衫凌乱不已，活像个被恶霸欺负过的小女子。
“还看！”
程文轩见迎面飞来一个枕头，赶紧往后退了一步，退出门外，合上房门。
亏得这一出，柳欣妍本觉昨日睡在程文轩背上的尴尬的心境，竟是荡然无存了。
柳欣妍一路上脑子都是浆糊，迷迷糊糊间便到了白药的医馆。
才一进门，便听到白药哀怨的一声，“我的柳姑奶奶，你总算来了。”
“白药，你这眼睛被谁打了？”
白药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在柳欣妍面前，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白药委屈的拉着柳欣妍坐下道“欣妍，我跟你说这受了刺激的人，轻易丢不得，你可知这得多难为郎中吗？他不醒时，我得牵肠挂肚；他醒了，我还得紧跟不放……”
“说人话！”柳欣妍揉揉额头道。
“简而言之，就是醒了之后，他非得要回去找他娘，折腾了半夜。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给了他一针，晕过去了。”白药边说边比划着，整个一表情错乱。
“带我去看看他。”
白药领着她进了隔壁的一间小屋，冷帛静躺其上，苍白的脸色，消瘦的身材，若非他胸部尚有起伏，只怕再盖块白布就能直接送停尸房了。
“现在能把他弄醒吗？”柳欣妍心里不大好过，开口向白药询问道。
“可以。”白药说罢，伸手取出一根银针，向冷帛头顶缓缓刺入。
果然，不到片刻，冷帛便从昏睡中转醒。
冷帛一手捂着头，表情痛苦。猛然间转头望着白药道“白郎中，你为何昨日将我扎晕过去？”
嘿，这狗咬吕洞宾的。
白药双手一抱胸，“见你神志不清，扎晕省得你出去乱咬人。”
“砰！”
白药话未说完，便被柳欣妍一脚踹趴在了床上，活像一大字的乌龟。
“我的腰！姑奶奶你行行好，行不行。我这一整晚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是这么待我的！”白药悲愤地哼哼着。
“要你嘴贱。”柳欣妍心里嘀咕，自己一开始是怎么觉着这活宝气质不凡的。
“欣妍？”冷帛静下心绪，才发现这屋内多了一人。
柳欣妍将人按在了椅子上坐着，才道“是我，昨日从镇上回来，突然想起多日未曾见你，便寻去了你家一趟。瞧瞧你，把自己折腾成了什么样子。若非我当日过去，你现在只怕早早便去了，你这样可对得起将你养育成人的多天？”
白药站立一旁一声不吭地任着柳欣妍发作，他觉着，柳欣妍字字深得他心。都是他想说，却碍于彼此不熟，而未曾说的。
冷帛低头不语，柳欣妍伸手去摸他的下巴，却摸到一手水渍。柳欣妍从未轻言细语安慰过人，曾经萧蔷用一句话评价过她，“找柳欣妍，你找的不是安慰，是虐。”
现如今，她应该用怎样的话语，去安慰一个刚失去母亲，才十多岁的男子。
这屋不是还有个人吗？柳欣妍突然想到，赶紧朝着白药眼神示意愣着干嘛，赶紧上啊！
白药双眼向上一翻，装眼瞎。
再然后，白药耳尖地听到，有什么东西悉悉索索地朝他而来。
目光猛一搜索，白药转身抱住了身旁离得最近的柱子。
之前被柳欣妍称之为爱宠的雪蛛，正张牙舞爪地步步逼近白药。白药小心肝一颤，用眼神回应柳欣妍冷帛交给我了！
柳欣妍盯着白药，回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然后在背对冷帛的方向，朝着雪蛛招了下手。那蛛儿便乖顺异常的离开了白药，沿着柳欣妍的小腿肚，一路爬回了柳欣妍的身上。
白药从柱子上下来，将自己衣服的褶皱牵开，再用水润了下喉咙，在柳欣妍的一个你再磨叽试试看的眼神下，开口道“这位，嗯，兄台。切勿太过伤心，这个人的命数自有天定。你娘亲如此温柔贤惠，即便转世轮回，也必定能投个好胎。况且，说不定还能同你父亲团聚，再续前缘。”
白药可劲儿地回忆着，以前到家里来的神棍都是如何编的那些言论。
“还有，你想啊。你娘是否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你身上，你如今这般模颓丧，岂不得令她黄泉之路都又不安心，你这简直就是不孝。”白药手指冷帛，义愤填膺道。
冷帛原本紧拽着柳欣妍袖口的手松了松，柳欣妍赶紧递给白药一个再接再厉的眼神。
白药绞尽脑汁，终是语重心长地补充道“你现如今还小，不如好生想想，你娘生前最为渴望之事，好好替她完成未了心愿，才是你现在应当做的。”
冷帛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泪，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哽咽，“没错，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我娘一直希望我能同我爹一样，精于水利为百姓做一点事情。”
柳欣妍拍了下他的肩，语带坚定地道“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达成你娘的心愿。不过在此之前，先去叩拜祭奠你娘，再给她刻块碑吧。”
冷帛“嗯”了一声，算是给了个回应。
柳欣妍朝着白药告了声辞，带着冷帛前往他娘亲的埋骨之地。
冷帛跪在坟前，刻了整整一天一夜。柳欣妍见他孤身一人，深觉若自己此时离去，便太过残忍。她的残忍，向来留给自己的敌人。对于朋友知己，她都以心相待。
不过，略微令柳欣妍头疼的是，今早上她才答应过程文轩会早些回去，这会恐不是早些变晚些的问题，而是她整整在外过了一晚。
晨曦初现，当天空微露出一丝蓝时，冷帛刻好了她娘亲的墓碑，将其深深立于坟前。
柳欣妍上前，将已跪至僵硬的冷帛扶起。
“我先带你回去。”
见冷帛未吭声，柳欣妍正打算将人直接抗肩上背回去。却被横空插进来的一只手，把人给接了过去。
“文轩？”
“嗯。”
“你怎会在此？”柳欣妍有些许惊讶。
程文轩语气平静，并无半分责怪道“见你迟迟未归，出来寻你。”
“那你……在此处等了多久？”
程文轩将冷帛背上背，道“你等了他多久，我便等了你多久。”
不知何故，柳欣妍觉着眼睛莫名的发酸。
一路上，柳欣妍再无他话，只亦步亦趋地跟着程文轩走上回家的路。
“姐姐，你回来啦，可担心死我了。”柳芬香见程文轩领着柳欣妍回来，赶紧迎接上去。
“你们那边可还有空房？”程文轩朝着柳芬香开口询问道。
柳欣妍拉了下程文轩的手臂道：“不用打扰爹爹他们，我们这边本就有多余的房间。”
“我们那边，我映像中只有两间空房。”程文轩皱了下眉头。
“那是因为之前我与姐姐为相互照顾，同住一屋，房间里不够放置我俩的物件，便将较小的那间屋子做了储物间。如今，我与爹爹去了之前柳德顺那边的屋子，姐姐只一人住的话，那房间就够摆下她的东西。之前的储物间也就做回了卧室。”柳芬香开口替柳欣妍答了话。
“这人刚失了母亲，如今将这做过储物间的屋子与他，恐他心生自卑。我记得那边的空屋要大上许多，不若还是将其安置在爹他们的房间内如何？”
程文轩不愿冷帛住进他与柳欣妍的屋子，随意思索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将其安置在了柳芬香他们屋。
柳欣妍未曾多想，只觉得程文轩思虑周全，便也同意了他的说法，将冷帛安置在了曾经柳子浩住过的那间房。
柳欣妍不大会照顾人，这几日，若非同柳欣妍相熟已久，冷帛都怀疑柳欣妍是否在以作弄他为乐。多亏有柳芬香，在其细心照料下，冷帛的身子逐渐好转，如今除了消瘦些外，精神头已同往日无异。
这日，柳欣妍正准备出门去田地里送饭，忽见一人拎着裙子往家中走来。定睛一瞧，原是柳玉玲。
柳玉玲今非昔比，身上的衣衫布料，虽说不上好，但比起村子里的粗布麻衣确是精致了许多。
只见她端着副高不可攀的架子，瞧着屋子的眼神中，充斥这浓厚的鄙夷。见到柳欣妍时，更是有意无意将自己腰带上的一抹流苏撞得叮当作响。
只可惜柳欣妍这般见惯了奢华衣物的人，如今就喜欢这淳朴自然的衣服。反倒对那些个精细加工的东西，不大那么感兴趣。
柳玉玲想从她眼里捕获“嫉妒”二字，那便实属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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