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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隔墙
柳芬香在院子里正无趣，前几日旁边屋子的那几人匆匆忙忙的搬了家，现如今整个院落里冷冷清清倒是怪不习惯的。
正巧抬眼间，便看见柳欣妍携着个男子回到了院中。
“姐，你怎么带了个啊，是你？”柳芬香惊到，这不就是姐姐前不久救回的男子，却因着何氏的一顿闹腾，被无端带走。没想到今日，居然又被姐姐给拎回来了。
“你今日瞧着比那日好了很多，至少是自个儿走着来的。”柳芬香拍着手，真心道。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异，但程文轩却不计较这些，至少他能听出这个小妹妹一般的女子，是出自真心替他高兴。
“欣妍我住哪儿？”
柳欣妍思索了一会儿子道：“不若你住我爹之前的房间。”
柳芬香奇怪道：“那爹住哪儿？”
柳欣妍随手往柳德顺之前住着的屋子一指道：“当然是住那儿了。”
“姐，你没发烧吧，爹住进去若是被那一家子知道了，还不得闹腾死？”柳芬香说完，不可信地伸手摸了摸柳欣妍的额头，以确认她是否真是发烧昏了头。
“反正他们也搬走了，为何不住呢？”
柳欣妍本想蒙混过关，可瞧着柳芬香满脸的不赞同，不得已还是将柳玉玲几人合伙在分家前把房子卖了的事告知了柳芬香。
“竟，竟有如此之事。这一家子还要脸不要，尽干些龌龊没皮的事儿！我呸。”柳芬香一口唾沫星子啐在地上，才想起程文轩这个貌若天人的男子站在自个儿身边，不好意思的抬手遮了遮脸。
程文轩知晓对方尴尬，在柳芬香抬头看他的瞬间，装作未曾发觉的样子，逗着一只不知从何处蹿出的野猫子。
果然柳芬香松了口大气，靠在了柳欣妍肩上，小声撒娇道：“姐，你带这么个天人回家，今后咱们家围墙外指不定得围上多少姑娘呢？”
柳欣妍朝着程文轩感激的一笑，在摸了摸自家小妹的头，半真半假道：“那你就拿着个铜盆，站在屋外，见着一个收一个铜板的旁观费。指不定我们家还能靠着这个发家致富呢？”
柳芬香直捂着嘴偷笑，程文轩则是满头黑线的望着柳欣妍，心里想着这人怎么能这么的不着调，这么的合他心意。
柳芬香被柳欣妍摸得舒服，昏昏沉沉间，突然一把覆住了柳欣妍的手，慌道：“姐，你方才说柳玉玲把屋子卖了，她卖给谁了？”
柳欣妍用食指碰着柳芬香的小鼻子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柳欣妍琢磨着，若是告诉柳芬香这屋子是自己买下的，必定得扯到银钱的问题。一个问题引申出许多问题，只怕越解释越乱。倒不如直接推倒程文轩身上，这样他也能名正言顺地留下来，一举多得。
“难不成是他？”柳芬香领会到了姐姐的意思，伸手指了指正在打扫院子，主动开始收拾房间的程文轩。
柳欣妍点了下头，算是承认。
“可他为什么要买下咱们家的屋子呢，就因为姐姐救了他的命。”
“这仅是一个方面吧，当初我将他救回时，带他去了趟医馆，白郎中说他失去了记忆。我可怜他流落在外，又无处可去，便承诺待他伤势复原便带他回家来住。结果谁知竟出了柳玉玲那档子事，他人家身上本就有些银两，便替我们先买下了房子，也不至于让我们无家可归。这钱日后，我们可慢慢还他便是。”柳欣妍开言辞恳切，理由连贯，合情合理，竟一丝也听不出撒谎的痕迹。
程文轩在一旁，背着柳芬香的方向朝她点了下头，以显示对她睁眼说瞎话此种能力的佩服。
黄昏时分，柳德明从地里回来，先是惊异于从自家兄弟屋中走出的陌生男子。后在柳芬香的哭诉中，愤怒于自家的兄弟的不道义。
柳德明为了感谢程文轩的帮助，亲自下厨做了顿好吃的，摆了一大桌子。
“爹，用不着这般的。文轩是我朋友，你这一顿就吃掉了咱家好几天的存粮。”柳欣妍委实觉着这菜多了些，赶紧道。
柳德明拍了下自家闺女的头，道：“你这孩子懂什么，人家帮了咱们家这么大一个忙，拿些好酒好菜的款待下，就这么舍不得了？”
柳欣妍心里吃味，她倒不是心疼饭菜，这些东西若没了，她自有方法弄到。她只是不乐意，自己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也没见她这原身的老爹亲自下厨为她做一桌子的菜。这程文轩才一来，就得了这贵宾的待遇，实在不公。
柳欣妍不好在柳德明及柳芬香的面前展现武艺，一顿饭吃得实在憋屈，每每刚到手的肉，转瞬间便到了程文轩的筷子上。气得她几次都想罢筷，不过瞧着身旁两人吃得开心，她也就耐下性子。不就几块肉吗，她忍了。
“爹，女儿身子不大舒服，先下去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再一次到嘴的肉飞了之后，柳欣妍优雅地放下筷子，向着柳德明、柳芬香说道。
“姐姐身体不适，那要不妹妹扶姐姐回去休息休息？”柳芬香立刻担心地问候道。她想着这几日柳欣妍为了这屋子的事，着实辛苦，生怕她累出些病来。
柳欣妍摆摆手道：“不用了，只是小恙无甚大碍，你还是陪着爹和文轩兄一同吃饭吧。咱们家，可是难得吃上这么一顿的。”
柳芬香听着柳欣妍的话，怎么感觉其中有着股子酸味，应当是她想得太多了吧。
柳欣妍出了屋子，闭着双眼深吸了口这乡间特有的空气。直到现在，她才觉着这一片土地是属于她的。
很自由、很安心。
不过，肚子同时也很饿。
柳欣妍朝着院外的田埂上走去，用香气引来些长脚蛛替她在四周寻觅了一遍，终是在这大冬天里，找到了一窝肥美的兔子。
柳欣妍怜香惜玉不会，这怜香惜兔子就更不会了。舞着匕首三下五除二便将一整只兔子剥皮抽筋，串在树枝上架起火来烤。
柳欣妍之前在山上寻了不少香料，这姜蒜也是现成从厨房里捎的。只需兔子每回翻面时撒上一把，香气四溢，丝丝入味。
“砰。”
重物砸上草坪的声音骤然在柳欣妍耳边响起，柳欣妍回眸一瞧，原是一壶酒。再往上一看，可不就是程文轩那货吗。
“你怎么出来了？”
“腿在我身上。”
柳欣妍嘴角一抽，这言外之意可不就是，我想去哪儿便去哪儿的意思吗？
“你就把我小妹同我爹扔桌子上了？”
“你是这么做的。”程文轩淡定地回道。
好家伙，这还成了她的不是了，没见过这么能掰扯的人。
“我想你是没理解到，这桌饭是专门为你做的，我走没关系，你走了那饭还吃不吃了！”柳欣妍此话可谓是含着怒气的，在她心中没人可以不给她家人面子。
程文轩眉目依旧从容道：“你错了，那桌饭是给你们一家子能其乐融融在一起，再不必受他人眼色做的。你妹妹的眉眼里都是笑意，你父亲同样轻松惬意。我想着不仅仅是因为我，这个刚到此处一天都未曾有的外人。你觉得呢？”
柳欣妍曾经不明醍醐灌顶究竟是何种感觉，今日算是明白了。
柳欣妍低着头，摸了下鼻子道：“那，你我现在回去。”
“这倒不必，你妹妹同你爹爹酒量不行，同我喝酒却自己醉得不省人事。我已将他俩挨个扛回屋子，收拾妥当了才出来寻的你。”
程文轩挨着柳欣妍同她一般席地而坐，抬头赏月。
柳欣妍自觉理亏，拾起草丛里方才扔下的酒壶，拆了封，嗅上一下，顿觉香气清冽。
“这酒不错，哪儿来的？”柳欣妍用手肘撞了下程文轩，开口问道。
“白药给的。”
柳欣妍脸色微变，这货确实是白药给的，而不是他出门时顺手顺的。只希望这酒不要太宝贝，省得下回去医馆的时候，白药抱着她哭鼻子。
“你这肉怕是好了吧？”程文轩闻着兔肉，觉得香气扑鼻，胃口大开。
柳欣妍瞟了他一眼道：“它好不好，同你可无甚干系。”
程文轩没有答话，只是持着酒壶，直直盯着兔肉。
柳欣妍瞧着他的样子，只觉得这人是在莫名委屈，貌似还有几分，呆萌？
让她觉着，如此晾着他，当着他的面一个人吃肉，实在是一件颇为过分之事。柳欣妍甩了甩头，警戒自身可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蒙骗，更不能被自己的无端臆想所诱惑。
然而最终，柳欣妍还是败下阵来。毕竟你吃着肉时，若有一条大型白绒犬用一双湿漉漉的双眸，盯着你入口每一块肉时，那其实是真的难以下咽。
深觉每一口，都是在作孽。
当柳欣妍将另一整只烤兔分给程文轩时，对方的眼神亮了好几个度。柳欣妍叹了口气，她总算能安心吃上几口了。
这小子，该不会是上天派来专克她的吧？
冬日的田埂上，两人吃得开心，虽未曾畅谈古今，但却是熟悉了许多。
回去之后，柳欣妍额头却又开始抽痛。程文轩这小子，将她爹同她妹安置在了之前柳德顺家的屋子里。
而她的被子却原封不动的在曾经的床上，这小子就睡在隔间他爹之前的地方，这是想跟她一直在同一屋檐下的？
若是曾经，柳欣妍倒也觉着没什么，反正也未同床共枕。就算同床共枕了，只要没做什么事，也算不得什么。
可她想起前阵子柳芬香对她灌输的那一堆女子清闺的大道理，若是让她知晓，明日可得头疼一阵子了。
“你自己睡这边，我过去同小妹同睡。”柳欣妍卷起被子准备走人，却被程文轩拉住了衣角。
两人背对着，一句话也未说，一个回头也不曾有。
可无端的柳欣妍就那么停下了脚步，再也走不动路。她想起了前世的弟弟，那个程文轩当初也是这般拽着她的衣角，松松地拽着。
只为表达挽留的意思，却扔将选择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那时，她是怎么做来着？
对了，那时为了培养合格的继承者，为了他能青出于蓝胜于蓝，她毫无留恋的走了。
如今同样的场景再现，她是否可以选择另一条道路试试看呢？反正她现在只是柳欣妍，她也不需要培养什么继承者。她可以无所畏惧的任性，清闺名节什么的，统统见鬼去吧！
打定主意，柳欣妍一个转身，将被褥床单砸到了程文轩的手上。
“去，替本小姐铺床。铺得不好，我可就走了。”
程文轩愣怔地看着手上多出的一堆东西，突然觉着自己的心跳的拍子似乎乱了两下。
那天晚上，两人隔着一堵墙各自沉沉睡去，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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