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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夜来
柳芬香手执一根白蜡，端坐在木桌旁，一手捂着心口担忧道“姐，我可真担心你今晚不回来了。”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我不回来也定是在镇中白郎中家留宿。”柳欣妍用帕子擦着手道。
柳芬香将蜡烛放在烛台上，唏嘘道“那就更得担心了！”
柳欣妍回望其一眼，颇为不解。
“姐，女子的清闺你不要啦！”柳芬香见柳欣妍对此完全毫无自知，急忙接着道，“你怎的不看看，那陆美、何氏如何对咱们家虎视眈眈，今早上的那一出，必定让她们对咱们更恨得牙痒痒。要是知道姐你彻夜不归，又同白郎中在一处，不知明天会被传成什么样，指不定还会说你和白郎中是串通好的。”
柳芬香一段话说下来，略觉口干，伸手一模，便见柳欣妍倒好了杯茶水放在了其手边。
“放心，这些姐姐都想到过，不打紧的。”柳欣妍认真道。
的确，那些柳欣妍都有考虑，否则她也不会紧赶慢赶也赶回来。只是她忘了，这是在古时，对贞洁的观念重视异常。看来为了日后有些话是不能当着柳芬香说了，免得争执起来没得完了。况且柳芬香生在农村，她就更不指望能一时半会儿就能纠正其观念。
“姐姐既如此说，我便信姐姐的。想来姐姐也是个有分寸的人，是我多虑了。”柳芬香说完，转身进了厨房，端出来一碟白面馒头，“姐姐晚归，也不知道吃了没有，我留了点馒头，姐姐你吃点吧。”
柳欣妍真心露出一个微笑，抓起一个大口啃起来。她也不知为何，对着这个处处为她着想的妹妹，她的心里总觉着暖乎乎的。也许正因为前世没怎么体会过，所以现在才会倍加珍惜。
之后，姐妹俩调笑了几句便上床休息。
等四周归于黑夜，万物沉静，已是后半夜。
“咜咜。”
是瓦片撞击的稀碎声，柳欣妍耳廓微动，屋顶似乎有人踏过。
柳欣妍猛然睁开双眼，用手覆了覆柳芬香的口鼻，听得她的呼吸更为绵长后，才偷偷从窗户出去。
柳欣妍收敛全身气息，随着远处的人影追出百米后，见人影停留在树丛中。
柳欣妍缓缓接近，确保自己不会打草惊蛇。最终在可视可听的范围内，停下身形，竖起双耳探听对方说话。
“该死！主上让我们追杀那小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竟半点灰都找不着，可如何是好？”其中一道黑影语带焦急地道。
“大哥，你先别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其底又并无湖泊水流，断断是活不成的。即使他命大，但他体内寒毒，根本无解，再怎么都是死人一个。”另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
柳欣妍心里嘀咕，这声音，不是太监就是人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所以，大哥，我们只需要带一具长得相似的尸体回去就行了。”这道声音清脆，应该是个女子。
柳欣妍正想着如此甚好，也不需她再费别的心思时，开头的男子却一口否决道“不行，主上为人谨慎，若让他晓得我们刻意蒙骗。我们大家，都得去见阎罗王！”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反驳道“只要大家都守口如瓶，主上如何能知？”
开头的男子无奈的，“你们有所不知，那人体内的寒毒，天下间寻不出几个，主上只需用自个儿养的冰蚕，往尸体边一放，若尸身带毒，冰蚕便会爬过去，若无毒，冰蚕是压根不会理会的。”
男子的话引得四周一片唏嘘。
“既如此，那我等还是再多寻找些时日吧。”
男子点头道“去吧，再分头找找，务必找到！”
语音一落，四周人影各自散去。
柳欣妍坐在地上，捂着额头，不住的生自个儿的闷气。要你手贱，明知是个麻烦还非得揽身上。话说，现在把人打晕丢回去，还来得及吗？
算了，姑且先让他们找找吧，这儿离镇中还远着，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搜索不过去。要真找到了，那小子也不会是个被动的，若真一命呜呼了，她会把他们都结果了替他报仇的。
她实在太困，回去先眯个眼再说吧。
第二天清晨，太阳升到半山腰的时候，柳欣妍才算补足了觉。叮嘱了柳芬香两句，才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门口正巧遇见遮着面纱的柳玉玲，心思百转间，不由道“二妹起得好早。”
柳玉玲没曾想柳欣妍竟会叫住自己，虽对其内心怨怼，可好歹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还好还好，也算不得早了。姐姐这是要出门？”
“对啊，二妹这是打算去哪儿？”
柳玉玲不自觉的摸了摸脸，盯着柳欣妍瞧了阵道“去乡间走走，散散心罢了。”
柳欣妍心头暗道，只怕这柳玉玲是在诓自己，瞧她方才的作态，应当是去找白药看脸。
虽今时今日，柳玉玲因着自己的脸从不在白药那里多待，但她去终究对自己是个麻烦。
“姐姐准备去哪儿呢？”
柳欣妍从怀里掏出根丝巾道“昨日我从镇上回来，见那聚福楼的掌柜挂出告示，要找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当门脸。据说一月的月钱就是一两银子，我自然得去试试了。”
柳玉玲心思一转，笑道“姐姐，我方才忘了有件事还需交代下娘亲，得回屋一趟，姐姐你先去吧。”
柳欣妍客气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院子。
柳玉玲，我只给了一个火引子，希望你别玩火啊。
柳欣妍一到镇中便直奔白药的医馆而去。
“哟，你怎么又来了，该不会又去哪儿洗劫了一圈带了堆银子回来吧？”白药绕着柳欣妍转了一圈，眼珠子也盯着她的腰带子晃了一圈。
柳欣妍仰头给了他个白眼道“程文轩呢？”
白药往头顶上一指道：“喏，那儿呢。”
柳欣妍抬头一看，果然，程文轩正横躺在房梁上，像条美人蛇似的慵懒惬意，且还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找我何事？”程文轩语气不善地道。
这人昨天离开医馆不曾跟他道个别，拿了钱回来也不曾跟他说一声。他就像个可有可无的外人，一点也没被她挂在心上。这种认知，让他很是不爽。不过他也惊讶于自己的此种心态，他觉得他不该是这般样子的，至少失忆前的他应当不是。难道是因为失忆，而这人又对他施以援手，所以他才会对眼前这人倍感依赖？
柳欣妍慎而重之道：“这几日你先别忙出去，就在这屋子里带着，连院落都不许外出。”
“为何？”程文轩不解道。
柳欣妍心想着总不能告诉这人，有人在追杀他吧？本就带伤带病的，若是为了寻点线索，自个儿跑到那群家伙面前，岂不得不偿失。虽说天底下没那么傻的人，可这也说不准啊，毕竟是脑子被伤了。
柳欣妍思考半晌，一把抓过白药道：“白郎中同我说，你这几日伤势才有起色，不宜见风。”
“哈？我，嘶！”白药恍惚看戏，突然被抓来做了挡箭牌，一时疑惑人之常情。可未曾想柳欣妍下手够狠，拧着他的大腿肉，生生转了一圈，把他所有的疑问词都转为了一个字“嘶”。
白药用眼神示意，你想作甚！
柳欣妍笑着回了一个，按我的话接！
柳欣妍目光暗含杀气，白药浑身一抖，脸色一变道：“对，文轩，你昨日才服了药，须得好好修养几日，不宜见风不宜见风。”
“可我记得，你昨日并非这般同我说的吧？”程文轩面色不显，淡定拆穿道。
“这”白药回了柳欣妍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他昨日将你同另一个病人弄混了，是吧白药？”
白药僵硬地挤出一个笑道：“是，是啊。文轩你知道，我每日接手的病人甚多，偶尔混淆一两个也是有的。”
“那不仅是你的医德，你的医术也还有待加强啊。”程文轩抽抽嘴角，似笑非笑地道。
一句话正中白药雷点，白药当着柳欣妍的面，一掀桌子不干了。
“你才医术有问题，你全家医术都有问题！靳，今天你程文轩有本事别找我要药吃。你若是不跟我道歉，我是不会罢休的”
白药说得气势磅礴，滔滔不绝，活像被人冤枉的泼妇，一撒起泼来就收不住。
“咚！”
一比匕首插在了白药面前的桌上，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柳欣妍掏了掏耳朵，道：“说够了吗？”
白药老实地点点头，心中的小人欲哭无泪。他容易吗，被人强拉着做挡箭牌不说，还被诽谤医术不行；被诽谤了还不许申辩，那刀威胁他嫌他唠叨。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误交损友，误交损友啊！
白药内心方才平静，却见桌上匕首颤动不已，最后一个跃起到了程文轩的手中。
程文轩把玩着匕首了两下道：“这刀不够锋利，也不够美观。”
柳欣妍内心惊讶，这般隔空取物的能力，想来他的内力确如白药所说深厚异常。
那他当初会被人追杀至此，想来必定与他所中寒毒有关。
还未等柳欣妍回话，白药便偏帮道：“这偏僻小镇，荒野乡村，想寻把精铁所铸的匕首哪儿那么容易。”
白药此话一出，便见梁上的程文轩微皱了下眉头，再度盯了盯匕首。白药心道不好，恨不得拿手抽自己一嘴巴子，赶紧道：“程文轩我告诉你，我家院子里晾晒的草药都价值连城，卖了你也赔不起！所以，别打我院子的主意，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在我院子里锻造精铁的！”
白药吼完这一大段，喘着气坐下，倒了杯茶水灌了下去。
“你说了不算。”
白药这一口水还没咽下去，便一滴不剩的全都吐了出来。他可算明白了，这程文轩从小到大就是他的克星，没变过！
想到此，白药瞧着柳欣妍的眼神里便带上了一丝哀怨。每一丝眼神都在控诉着，你为何要把这泼皮带回来祸害小生。
柳欣妍老神在在地坐着，见两人都安静了才朝着梁上之人继续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许出去，若你敢出去，我不介意对病患下手，打断你的腿。我相信白药是很乐意，再帮你接回去的。”
白药一听这话，抬起头来眼里闪着星光，只盼望着柳欣妍赶紧下手，这样他的院子，以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便都能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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